夜里,顾予初躺在床塌上回想着那一日在琼州街头瞥见的少年,真的与娘亲长的好像,再加上之前蓝叶的消息和意外而得的两枚月牙石头,她心中笃定景横仍活在这个世上,那么到底该如何在查寻他的消息呢?
第二日一早,屋里御白、言风仍旧呼呼大睡,她便起床活动活动筋骨,这承露街的早晨和傍晚真是天差地别,除了三岔街角的一边正在紧锣密鼓的装修和布置,其他花楼都是大门紧闭,毫无人气,萧索的不行。
顾予初踱至装修的露面,大看之下,这架势是要与拂云殿、锁星宫争辉夺人、一较高下。
“欸,师傅,这店是谁开的呀,好大手笔。”顾予初拉着监工木匠打听到。
“嗨,我们就是来做工的,那能知道这么多,不过雇主给的工钱却是比市价丰厚多了。”
“那什么时候能开业呀?”
“月底之前工期肯定是要结束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张,那我就不知道了。得了,忙着呢,不和姑娘闲话了。”
花楼里叮叮当当的各种施工,顾予初未察觉又任何的异样,便也转头要回锁星宫,可还没到门口,便见到言风、御白一脸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外。
“哎呀,困死我了,这隔壁敲敲打打的要到什么时候?还让不让好好睡觉了。”言风一脸的不悦。
“说是月底能完工,开张就不清楚了。”
“你这打探的消息到挺有一手的。”言风打着哈欠。
“用不着我出马,御白卜一卦便能知道。”顾予初开起了玩笑。
“今天适合睡觉,不适合发功。”御白也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以后你也随她俩叫我老白就行了。”
“好。”顾予初笑了笑,若不是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弟弟的消息,这样的生活到真是不错。
“得了,隽娘又要拉我们商讨压制拂云殿的法子了,予初,不对,流光,你也一起来,帮咱们动动脑筋。”言风招呼着她一起去了老鸨的房间。
这锁星宫本来就是富丽堂皇,老鸨的房间更是奢华,各种古玩字画、玉器窑瓷琳琅满目。
早膳摆满了桌子,论品相及种类一点都不比王府差。
“她怎么来了?”隽娘悄悄的问御白。
御白瞟了眼言风。
顾予初也感觉不妥,毕竟是生意上的打算,她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掺和进来,“我出去溜溜,看看有什么地方要加固的。”
“等等等。。。”言风拦住了她,而后又向隽娘说:“流光虽然初来乍到,可也正是这样,能够以局外人的眼光看看咱们的经营缺漏,万一能有个奇思妙想也未可知。”
隽娘想了想,还是有些迟疑:“你不是对面派来的细作吧?”
“咳,要不我还是出去吧。”顾予初有些尴尬。
“罢了罢了,反正也快倒闭了。”隽娘也丝毫不怕言语避讳。
“是呀,隔壁再一开张,可不是要喝西北风么。”言风又补了一刀。
“等斜对门一开张,就拉你去接客!”隽娘翻了翻白眼。
“说正事说正事。”御白一脸嫌弃,每次要没她扯回正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吐沫星子也没说到重点。
隽娘饮了一口豆浆,“昨个摆擂,大家都看见了,那拂云殿的姑娘各个琴舞精湛,腰肢细软,娇艳欲滴,咱们家的姑娘太矜持了,长此以往,想不喝西北风都难。”
“衣着的问题吧,她们可都是在天一阁定的最时兴的料子和样式,哪像咱们的。”言风咬了口豆沙包,“老白多拨点银子出来重新置办。”
“你说的到轻巧,咱们姑娘的穿衣打扮一点也不比对面差,能不能给点靠谱的建议,吃就属你能吃。”隽娘说道。
“我觉得是咱们姑娘激励不足,还有那个什么赎身条件太苛刻,除了交满赎金,还要赔偿你两个月新姑娘交接的损失,好没人性。”御白撕了片卤牛肉。
“还不是你每月盈利目标定的太高。”隽娘听到不干了,甩了筷子。
“回归正题,咱们姑娘性子清冷,就得给她们量身定制些特别的节目,这样每月一次的技艺擂台才有亮点和新意。”御白看都没看老鸨一眼,继续说道。
“什么新意?花前月下、山高水长早就腻歪了,还能有什么好点子。”隽娘一声叹息。
“流光,你说说看。”言风推了推只顾着吃早饭的顾予初。
“我觉得吧,老白说的有道理,昨日我一条街走下来,感觉各个花楼大同小异,门前的招牌也是,以各种鲜花自居,这种场面骗一骗初入花丛的少爷来说也是足够,但要是青楼款爷难免会有些老套。”
“对对对。”顾予初还没说完,言风就点头赞许。
“老白说锁星宫的姑娘独树一帜,那就得发挥她的长处,不要总是歌舞琴弦。”
“就好比西域的胡旋舞,唯独莫桑一族最美,起舞之人站在烟花之见,腰间坠着铃铛,这样眼中的美感和耳畔的欢悦结合,而咱们也就是要在相似的地方匠心独运。”御白接茬。
“正理。”顾予初挑了挑眉毛,这三个女人看似出自烟花柳巷,可是论谈吐和阅历实属不凡,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意人。
“胡旋舞整条街的姑娘都会跳,有什么好稀奇的。”言风撇了撇嘴。
“真是笨死了,打个比方而已。”御白抢了言风手里刚撕好的牛肉。
“难不成让咱们的姑娘去跳大绳或者舞刀弄枪不成?”
四个人沉默,道理虽好理解,但如何落实到具体呢。
“你们听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么?”顾予初说道。
“嗯。”三人一口同声的回答。
“为夺冰美人一笑,男人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顾予初挑了挑眉毛。
“对!对!对!既然咱们姑娘清冷,那就一改莺莺燕燕,走清雅之风,再摆上一位冰美人,若是客人能博她一笑,便赠百两。”言风顿时开了窍门。
“听起来倒是不错,可一是冰美人哪里找,二是万一真笑了,那我岂不要赔死。”隽娘还是有些疑虑。
“这个好办,我封了她的笑穴,保证谁笑不出来。”顾予初说道。
“哎呀呀呀,女侠,受我一拜。”言风抱拳。
“那每月的擂台演出呢?总不能就让冰美人坐在那里不动不笑吧。”隽娘继续问道。
“我觉得可以做一个圆月的花灯布景,冰美人端坐其上,偶尔撒些个香果什么的,台下歌舞照旧。琴师可以下聘貌美的男子,免不得有龙阳之好的客人。”御白提议道。
“我的娘啊,这是阴阳通吃啊。老鸨,小到冰美人的衣装,大到花楼布置,这回可是下血本啊!老白,你要不要先算上一卦。”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隽娘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办!立马就办!”
“我建议,把商徽换一换,别用什么海棠啊芙蓉啊,俗气,不如忍冬、竹子、松柏、春笋什么的,万花丛中一点绿嘛。”
顾予初如此铺垫,不过是想将父母留给她和景横的玉牌上的花样摆着楼里最明显的位置,这样也好过她一个人一个人的打听,若有人识得这花样,定然会主动来问,如此就可便被动为主动,“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招牌换一下,锁星宫感觉不太吉利。”
“商徽可以换,本来就随便选的,但招牌绝对不行。”老鸨隽娘一口否定。
“行吧,就到这吧,我去提银票,言风和流光负责装修和擂台花灯,隽娘去调教姑娘,争取下月十五擂台让天下刮目相看!”
御白不欲脱离带水,钱花在刀刃上,她是无比赞同的,再说她卜卦上就说此女能够帮助她们生意兴旺,如此看来,还是有些根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