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昭仪因受林淑妃的恩惠,得以重新出宫,于是,她们暗自结为同盟,在这深渊似的的宫闱里,暂且相互倚仗和帮衬。
“上次妹妹信中所说之事,是否真有把握?”林淑妃显然有些按耐不住了,她和蓝昭仪的复位已有多日,但丝毫没有撼动明帝对张梦依的宠爱。
“姐姐莫急,上次团扇一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姐姐是遭人构陷,可咱们的圣上却是一无所知,偏信了那些阉人的浑话。”蓝昭仪到是显得沉稳老练。
“妹妹愿意信我就好,本宫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里,奸人一日未惩,便是死也不能瞑目的。”林子贤用帕子擦擦眼泪,这眼泪里一半真一般假,真的是冷宫的度日如年的辛苦和艰难,假的是那些个恶意和阴谋确实都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却也不至于入戏太深,自欺欺人。
“那团扇我在别处见过。”蓝昭仪悄悄的说道。
“何处?”林子贤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一下拉住了蓝昭仪的手腕子。
“事发前几日,我在御园中寻我那丢失的耳环,谁知无意间在假山后面看到玄煌门守卫悄悄塞给皇后贴身侍女罗裳一个盒子,在罗裳打开盒子的时候,我真真儿看到那是一个竹柄的团扇,本想着没什么新鲜的,到也没大放在心上,谁知道没过几日,贵妃小产,姐姐就被冤枉治罪了。”
“不是她?是皇后?”林子贤有些发怔。
“姐姐以为是谁?”蓝昭仪不解的问道。
“我以为是张梦依自己。”林子贤握着帕子的手有些发颤,她回想着当年,张梦依有孕跟她炫耀害了喜怕热的厉害,说用紫竹做的扇骨,比玉石做的轻巧好用,且竹骨中空,可以塞些个百合花薄荷香耳,扇起风来,不禁幽香扑鼻,还能宁神静气,而自己也是听了她这番话才萌生了害她的心思,于是悄悄命人特意做了件一模一样的紫竹柄团扇掉了包。之后,阴谋败漏,她在冷宫无数次后悔自己的愚蠢,才中了张梦依的奸计,深陷万劫不复的境地,为此,她在冷宫里日日咒骂张梦依不得善终。
“姐姐说笑了吧,虎毒还不食之,谁会忍心害了自己孩子呢。”
“那怎么可能是皇后呢,皇后素来平和不争,对后宫嫔妃也都是极和善的。”林子贤若有所思,手里狠狠撕扯着帕子。
“姐姐可知,我怎会落的禁足的下场,若不是被姐姐搭救,也定是活不了多久了。”
“难道也和皇后有关?”林子贤更是惊讶。
“我本不受明帝喜爱,自从姐姐被陷害后,后宫之中张梦依独占恩宠,皇后虽明地里守着她贤良的好名声,不屑于与嫔妃争宠,更懒得规劝明帝雨露均沾,但暗地里却也是容不下这个威胁的。于是她假意拉拢我,还专门请启都城里第一舞姬教我当年怡贵妃最爱的嫦娥向月,随后在张梦依有孕之后安排我夜下起舞,引得圣上的注意。”
“那张梦依这次小产也不是意外?”林子贤追问道。
“怎会如此简单。贵妃再次有孕,又得圣上箴言,若为皇子则立为国之储君,于是贵妃万事小心,前三个月都不曾下床走动的,饮食起居皆谨慎万分,待足月之后才肯下地,但也是断断不肯出寝宫半步的,皇后心里焦急的很,就算她再不重视自己的恩宠也得为自己儿子将来筹谋不是?”
林子贤点头同意,蓝昭仪继续说道:“我虽受皇后提携,但家人性命皆握在她手中,便不得不为她所用。她只让我想法子引得张梦依出了寝宫,其他不用管,我便在前线大捷捷报传京之日以纸鸢为寄讨得明帝的彩头和恩赏,诱得她生妒,贵妃仗着圣上对她们母子的疼惜,假意抬举我为她首放纸鸢以求腹中皇子康健,谁知在祈福当日,她被圣上赏赐于我步摇上的东珠滑倒,龙胎不保,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皇后这一石二鸟的计谋玩的真是得心应手啊。”蓝昭仪边说边抹着眼泪,委屈至极。
“一石二鸟?”林子贤默默的念着,“当年我蒙冤受辱,张梦依滑胎也是皇后的一石二鸟之计!好你个启安然,竟被你蒙骗了如此之久!”林子贤重重的摔了手里的茶盏。
“姐姐现在知道的也不晚,我囚于宫中,皇后三番五次的想杀人灭口,还好我命不该绝,姐姐又重获圣宠,今后还望姐姐多加照拂。皇后心机深沉,你我若想在这宫闱中得以保全性命,必定得万分小心,从长计议才是。”蓝昭仪握住了林子贤的手,像是安慰她,更是告诫她万不可轻举妄动。
“妹妹说的极是。”林子贤眼神弥散,似有所想。
日子一晃,又到盛夏。
启轻珏在赫和国境与北凌谈和已有小半年之久,东启与西戎一战损耗过大,只得让步,东启、北凌轮流戍赫和边境,三年一换,由北凌为先。这个结果看起来公正,实则对东启大为不利,北凌三年盘踞赫和国境,对东启国境的威胁极大,若北凌有意侵犯,这便占了地利之优势,以东启现在的军力一时间恐难以抗衡。
从四国夜宴风波之后,北凌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先机占尽,明帝甚感危机,启轻珏这个差事办的他极为不满,但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让启帧去是怕他封城一役军中威望过高,恐拥兵自重,所以赶紧将他遣回了启都城,好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控之下。
如今他几个儿子之中,启轻弘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已被赐死,启轻稔生母出生低微难服宗室,启帧生性冷淡因怡贵妃旧事与自己嫌隙难解,启轻禹不爱拘束纵情山水难寻踪迹,启轻楠虽为嫡出却食色成性难堪大用,唯独启轻珏,生母出生名门,且从小就聪明好学、举止有度、沉稳谦和,在朝中也颇有名望,可从封城一役,让明帝觉得他的远见和谋略也仅仅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这立储之国本,定要徐徐谋之。
国政繁杂,明帝年事已高,难免力不从心,加上前方谈判失利,肝火大动,天气忽冷忽热,所以身体抱恙,虽得太医院悉心照料,但仍不见好,日夜咳嗽。
赫和国不成国,启轻禹的母妃乐嘉彬儿焦急万分,多次求见明帝,希望东启可护佑乐嘉皇族一脉。可启轻珏前线合盟已达,东启怎可出尔反尔,所以明帝只得称病避而不见。乐嘉还瑜已在北凌控制之下,但为了安抚乐嘉彬儿,明帝已秘密安排暗卫埋伏在祁连山脚下,以防北凌以乐嘉蓬康为威胁,胁迫乐嘉还瑜主动称臣,并入北凌管辖。
其实就算乐嘉彬儿不求他,明帝也会做如此安排,赫和国土乃东启北凌之间的凌河平原沃土,百年前赫和国域广阔,与东启北凌三国鼎立,实力不相上下,只不过乐嘉几代国主不思进取,耽于享乐,边境不断被东启、北凌蚕食,最后到乐嘉一脉退居到凌河腹地,守着最为肥沃的平原,在两个邻国之间夹生。乐嘉上一代国主幡然醒悟,开始励精图治,但也为时晚矣,他给儿子取名乐嘉还瑜,也是寄希望于他有朝一日能够收复失地,光复乐嘉荣耀,只可惜东启、北凌之强盛再也无法企及,只得不断送公主和亲,苟延残喘维持皇族名望。
乐嘉还瑜也知赫和名存失望,两个虎狼邻国不过是碍于三国在百年前立下的共同御西、并存于世的旧盟的情面,表面上为了彰显大国风范,给予赫和同等国主地位,实则早已各自阴谋将其收入囊中,只不过北凌找准了时机,加上西戎之祸无意间的助力,使得东启在这次角逐重趋于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