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叶心出去了,我安静躺着,思索着怎么和宋叶心斗智斗勇,在我康复的时候,带着西西逃离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首先得让他对我失去警惕性,但我又不能表现得太急,太急会让这只老狐狸看出是作假。
我得像个人格分裂症一般吗?一会代入江意茹,一会代入小萝?
我感觉我暂时还是装傻比较好,多睡觉,少说话,少表情。
如此过了半月,宋叶心竟然一直没来打扰我,每天都是其他的医生和护士照顾我。
伤口已经拆线,也不是很疼了,我恢复得很好,在护士的搀扶下,还能下地走动走动。
排斥关也度过得很顺利,正如宋叶心所说,小萝的器官在我身体里,就像找到了她自己的家,和我和谐地融合在一体了。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我术后第一次洗了个澡,还洗了头发,整个人有了久违的神清气爽。
护士给我拿来镜子,帮我把头发吹干理顺,我拿皮筋扎了马尾,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的恍如重生。
这边的气候不错,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而十二月的江城,应该已经很冷了。
明天是女儿满月,不知道她怎样了,早产的孩子,抵抗力不如足月宝宝,不知道女儿她会不会感冒。
还有承希,他的记忆会恢复吗?他每天有没有陪伴女儿。
那个霍碧菡,她心地不知道是否善良,她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虐待我女儿吗?
思念与牵挂如潮水般涌来,我不觉叹了口气。
外边传来宋叶心的声音,脚步声也随即到了门口,我赶紧打起精神,站起身来。
他捧着一把鲜艳的玫瑰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手袋。
“意茹,”他笑看着我,“不错,今天气色很好!”
我勉强扯扯嘴角,直直睇着他。
护士看他回来了,都悄然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宋叶心。
他先把玫瑰放下,然后打开手袋,拿出一条鹅黄的裙子。
他笑容温润,窗户有一缕阳光照进来,映在他脸上,我突如其来地心湖微荡,并且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叶心哥。”
也就在同时,我又回过神来,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宋叶心惊喜抬眼,看着我唤道:“小萝。”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丢下手里的衣服,猛地一把抱住我,惊喜说:“小萝,小萝,我就知道,你心里的我会回来!”
我很惊悚,难道心脏真的会储存记忆?小萝的记忆真的会侵占了我的心房?
不,我已经没有我的心房了……
我凌乱了……
好在我大脑的理智此刻占了上风,我趁势假装依偎进他怀里,抬眼怨恨地看着他。
是该我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小萝,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宋叶心很动情地抱紧我。
我手撑着他推开,像是想起了某些过往,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我思念着我的女儿,眼泪说来就来。
“小萝,你别哭,我已经决定,从今往后改邪归正了。”宋叶心的手指轻轻为我擦拭眼泪。
我想我要演得真实点,又不能完全被小萝附身,我像是忽然惊觉一般,猛地又把他推开。
“宋叶心!”我回到江意茹的状态。
宋叶心盯着我,随后笑笑,把我放开,很自然喊我:“意茹。”
我貌似崩溃地跌坐,惊惧地看着他问:“怎么回事?宋叶心,我这是怎么回事?”
宋叶心一点也不恼,在我对面坐下,笑吟吟看着我,温柔说;“不要害怕,你忘了我手术前说的,为什么要给你换心了吗?”
我颤声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变成小萝?”
“也许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没关系,我会耐心等待,”宋叶心笑得颇为得意,“哪怕耗尽一生也值得。”
“你是个疯子!”我用江意茹正常的表情怒视他。
“别生气,意茹,生气对你的康复不利。”宋叶心温柔凝视我。
我嘴唇颤抖,手按着自己心脏,眼里满是恐惧,摇头说:“我不要变成小萝!我不要……”
“江意茹已经没心了,这样多好,你所有的牵挂与痛苦,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漠。”
宋叶心这么说,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不要!我不要淡漠!
“你是魔鬼!”
“别这么骂我,傻丫头,如果不是我,你这会可能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是我救了你的命,你应该感恩我。”宋叶心手指将我脸颊的一缕头发,轻轻捋到耳后。
我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会被他催眠,被他惑心。
他温柔微笑,拿起刚买的裙子展开,“来,穿上裙子,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我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裙子,他伸手,想来解开我病号衣服的纽扣,被我挡住他的手。
“呵,你自己来吧。”他没勉强,手缩回去。
我拿着裙子,走去洗漱间,反手把门锁上。
满心惊惧,我先把裙子搁下,用冷水洗了个脸。
我不能被小萝附身,不能陷在宋叶心的梦靥里!
我揉着胸口,和这颗陌生的心脏对话:“小萝,姐姐,他是个恶魔,你不要再痴心了呀!”
“意茹,换好没?”宋叶心在外边喊我。
“快了!”我答应,擦掉脸上的水珠,换上裙子。
这会我思维已经恢复澄明了,我扣好裙子的拉链,缓缓转身出去。
宋叶心朝我扬唇微笑,赞道:“真美!”
我淡淡睇他一眼,没有说话。
“走吧。”他揽住我的肩,因为术后体虚,他让我坐在轮椅下去。
我坐下来,任由他推着出了房间。
下楼后,我抬眼看这里的环境,这还是我来到这边以后,第一次下楼。
这是一座建立在深山之中的别墅,树木葱郁,放眼望去,丛山峻岭,连绵起伏,闭塞得令我心慌。
我真不知道,我该如何从这深山老林里逃脱出去。
或者我惹恼身后这个恶魔,他把我灭口在这深山……想想我都忍不住脊背发凉。
“意茹,这里风光如何?”宋叶心温柔问我。
我现在不能马上变成小萝,得慢慢地转变,不然他会怀疑,所以我没理睬他。
“宁静美丽,空气清新,四季如春,若是在这里和相爱的人住一辈子,我觉得再幸福不过。”他自言自语。
我皱眉问道:“你双手沾染那么多罪恶,你内心能宁静吗?”
宋叶心原本推着我往前走,听我这么说,停下脚步。
他笑了笑,回答说:“你错了,我的罪恶,只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病人,我和许善人、许佳静他们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我转头,冷眼看着他。
宋叶心眸子微凝,“我是为了我的实验,我的理想。”
“有关联吗?”
“当然有,我的研究需要庞大的资金,所以我才铤而走险。”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推着我往前走。
我“呵呵”,说道:“你要做研究,不会申报上去,申请资金吗?”
他也“呵呵”冷笑,“你想得太天真,庞大的资金,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况且,我的研究意向,根本得不到上级的认同支持。”
“那你也不能伤天害理呀。”我说。
他沉默几秒,忽而笑了,回答说:“我现在金盆洗手,还来得及吗?”
我想说的是,他的手上罪孽太深,怎么可能洗得干净,但我选择了沉默。
“是不是很恨我?”他问。
“你说呢?”我没否认,他把承希伤成这样,我不恨才怪。
“你会慢慢忘了他的,而他也已经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宋叶心幽幽地说。
我缓缓拽紧拳头,冷冷说:“我才不会忘了他!”
宋叶心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好像他有着十足的把握。
他推着我继续往前走,我观察着这栋别墅,暗暗想着,宋叶心大概所有赚的黑心钱,都投资到这里了,别墅虽然并不是很奢华,但里面的先进医疗设施,堪比一个完整的顶级医院。
他和我兜了一圈,然后送我上楼。
“你好好休息,过了今年,明年你就和所有正常人一样了,再也不会受病痛的折磨。”宋叶心微笑对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他扶着我下了轮椅,在床上躺下,凝视我一会后说:“等你身体好了,我会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我吃惊地看着他。
“是。”宋叶心勾唇。
我急切问:“我的家人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人?”
他“哈哈”一声,抬起头来,回答说:“我就知道你这么性急,但是现在我还是要对你保密,到时候自然会给你惊喜。”
我恼火地看着他说:“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说出来又影响你情绪,影响你身体恢复,”他笑笑,“好了,别想了,你休息吧,我还有事去了。”
“宋叶心!”
保姆在门口敲门,宋叶心朝我摆摆手,然后转身大步出去了。
保姆恭谨地等他走远后,才拿着餐盒进来。
她是本地人,我说话她听不懂,她说话我也听不懂,我们只能靠打手势进行简单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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