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乘船入三峡,白帝已经在望。
两岸猿声啼不住,声声悲凉凄婉,让赵昊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更是多了几分不宁。
从襄阳到白帝要先走陆路再倒水路,尽管赵昊已经竭尽全力加速,可刘晔的身体撑不住这赶路法,他也只好耐住性子,足足用了十二天的时间才赶到白帝城下。
白帝城在历史上是季汉的前线阵地,防守非常森严,但现在因为赵昊这只毒蝴蝶的关系,它不过是后方的一个普通要塞城镇,只驻守了刘备的亲卫数千人,
见到赵昊,一个一脸风霜之色的大将飞快地迎上来,一把抓住赵昊的胳膊,捏的赵昊生疼,
他上下打量赵昊一番,满眼的欣赏兴奋溢于言表,狠狠地摇了摇赵昊的胳膊。
“子玄啊子玄,多年不见,你已经如此雄壮了。”
“呵……”
赵昊刚想用系统看看这是谁,系统仙乐般好听的女声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恭喜获得成就——陈到的钦佩,系统奖励初级宝箱一个。”
陈到在历史上声名不显,倒是以忠勇着称,他追随刘备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在季汉的朝廷里混的官也不小,
他一直率领刘备的亲兵护卫刘备,顺带负责保护重要将领的家小,算是看着赵昊、关银屏这些小辈从小长大,
听说这小子现在混得风生水起,都混成了冠军侯,陈到也大感脸上有光,拉着赵昊不住的攀谈。
上次石苞的钦佩也给了一个初级宝箱,赵昊一边东拉西扯,一边在心中默念开箱,但是这次两个一起开并没有开出什么好东西,仍然是一堆金鸡纳,他不禁幽幽长叹一声。
陈到还以为赵昊担忧刘备的病情,也是一阵惆怅,他伸手在赵昊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天子身体欠佳,但精神总是还不错,若是见了子玄,说不定能更好几分,
你是先见见别人,还是跟我速速去见天子?”
当然是速见天子咯,你在搞笑吗?
陈到微微一笑,道:“诸葛丞相一直仰慕冠军侯,叮嘱我若是冠军侯到了,先说于他知晓,他想先跟冠军侯畅谈一番——当然若是冠军侯急着见天子,也不能阻挡。”
诸葛亮?
赵昊心里咯噔一声。
来到这个时代,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三国中第一智慧人物,虽然心中期待已久,但真的要见面,还真有点小紧张,
他生怕诸葛亮那一双慧眼洞悉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不禁有些踌躇,思考再三,他还是展颜一笑:
“既然诸葛丞相有请,我就先去打扰丞相好了。”
陈到满意地点点头,又拍了拍赵昊的胳膊:“子玄,你和丞相皆乃我大汉之柱石,有汝二人,我大汉可兴也!”
赵昊本以为诸葛亮会像小说和游戏中描述的那样意气风发,姿容不凡,可第一眼看诸葛亮,他差点呆若木鸡。
诸葛亮沉浸在一大堆的竹简和书卷之中,一双修长的手紧握毛笔,在文山之中苦苦琢磨审阅,屋中点了十几根蜡烛,却依然灯火昏暗,诸葛亮的眼眶黝黑,满脸倦容,
赵昊见他思索到困难处情不自禁地捋了捋胡子,那飘逸的长髯根根掉落,看的触目惊心。
“是叔至吗?今日……”
诸葛亮的声音沙哑,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见陈到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先是一怔,然后立刻站起来,满脸喜色朝赵昊飞速迎过来。
“冠军侯,你总算来了!”
诸葛亮比赵昊足足高一头,他大步过来,倒让赵昊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赶紧下拜道:“昊见过诸葛丞相。”
诸葛亮乐呵呵地扶起赵昊,微笑道:“亮却怎么也想不到,子玄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才。
每闻子玄在荆州交州之事,便如饮美酒一般。”
他叹息一声,通红的眼睛已经湿润一片:“有子玄之才,汉室之兴便近在咫尺也。”
诸葛亮姿容俊朗,长时间的工作造成的憔悴面容遮挡不住他身上闪耀的王佐之才,他嗓门不大,话音却坚定非常,让人心中情不自禁起了几分信赖。
唔,这在后世,一定是传销界能和老子齐名的大人物。
诸葛亮请赵昊坐下,陈到很识趣的退到门外去安排刘晔的住宿,诸葛亮亲手给赵昊沏了一杯茶,笑道:“子玄和银屏的婚事真是天作之合,在江陵时,亮便看出银屏不凡,必为大才,
只是亮眼力不佳,还真没看过子玄才是经天纬地之才。”
诸葛亮在千年的传颂中简直成了智慧的化神,得到他的夸奖,赵昊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连说不敢。
诸葛亮见赵昊居然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也不禁有些意外,在他得到的有限资料中,赵昊这两年来可谓是心思深远,杀伐果断。
他能早早识破东吴的诡计,千里奔袭大败吴军,逼的孙权将到手的好处全部一一吐出;
初到交州,他也能和士燮这样的老狐狸虚以委蛇,
而接下来,他在处理张飞遇刺一案之中的表现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纵横一世的刘备在盛怒之下短暂失去了理智,但他依然对赵昊抱有绝对的信心,甚至赵昊写信请求刘备全权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刘备没做丝毫的思索就一口答应下来。
这小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诸葛亮心里想着,疲惫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的欣慰。
“我听说,子玄在襄阳曾经遇刺?”
“是的,”赵昊挺直了身子,“我有证据确认,对我不利的是益州的士族李邈,等我抓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他本以为诸葛亮问起,十有八九是想替二人说和,没想到诸葛亮居然重重点点头,叹息道:“当年入川,天子要杀李邈,还是我苦苦阻拦,
此獠不感恩便罢,反而变本加厉,这次居然还勾连魏国太尉贾诩谋害三将军,当真是罪不可恕。”
“啊?”赵昊没想到自己之前准备的一堆说辞全然无用,看着诸葛亮森冷的眼神,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诸葛亮叹息道:“是啊,可终究是晚了。
三将军死后,范疆张达能从李邈、李严的治下逃走,当时亮便怀疑此二人有鬼。
李严虽贪婪好权,却格外忠诚,以兴复大汉为念,那李邈便是最为可疑之人。”
“所以子玄请战时,我才说服天子,故意做出一副御驾亲征的模样,让李严留守成都,以观测其所为,同时也更让那些别有用心者真的以为,天子是要跟东吴撕破脸了。”
“其实天子还真是想跟东吴撕破脸——如果子玄不能大败曹魏,又抓回范疆、张达的话,”诸葛亮幽幽地道,“天子和三将军的兄弟情义,不是我们几句话就能说完。
我自出征之日便日夜期盼子玄能有斩获,不然我等和东吴开战,那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了。”
“原来是这样……”
尽管还不是非常明白这一切,但赵昊已经听明白了大概。
杀死张飞的凶手逃走时,诸葛亮和刘备就已经怀疑上了李邈,但一直不敢确认就是他。就算确认他在背后捣鬼,刘备也不愿放过收容凶手的东吴。
他配合赵昊的战术演了一场好戏,故意装出一副御驾亲征要和东吴不死不休的模样,李邈果然中计,频频派遣人去各处谋划,慢慢露出破绽。
当然,要是赵昊没能抓回范疆张达,刘备也不介意先拿叛徒祭旗,然后再率军亲自上门跟东吴要人。
说到这,诸葛亮也是一阵唏嘘。
“说来,我还要多多感谢子玄才是。”
“丞相何必如此,此乃子玄分内之事,朝廷不追究我抗命不尊,我便已经烧高香了。”
赵昊能意识到,直到现在,诸葛亮还是在跟他打太极,这种事情就算等日后慢慢再叙也来得及,李邈既然早就被盯上,以诸葛亮的手段就不可能让他逃出生天,
那诸葛亮找他来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来敏死了,你知道吗?”
“呃,还不知道,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们的人已经把他交到益州士族的手上了。”
“是啊,”诸葛亮难得没有长吁短叹,他的眼中露出几分狡黠地神色,“是病死的,咎由自取,虽然益州士族非常愤怒,但他们却无可奈何,来跟天子抱怨的书信都在我这……”
“您准备拿给天子看吗?”
“呵呵,我准备拿去烧了。”诸葛亮微笑道,“说来你大概不信,其实我非常支持你。”
赵昊眉毛一挑,道:“哪方面?”
“所有的方面。”诸葛亮正色道,“从你的身上,我能看到一个心怀天下之人真正的模样,看到你的所作所为,亮长感慨自己见识不足,胆略不够。
若是你早生十年,我们一定能成为至交好友,共扶汉室。”
他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盯着赵昊的眼睛。
“特别是在打压那些士族上,我跟你的想法是统一无二。
我在荆州住了多年,对那些士族的嘴脸了如指掌,来到益州,也多为这些人大伤脑筋。
子玄啊,我看你整顿交州益州,让那些人不敢继续侵占田亩,不敢欺压良善时,心里别提有多欢欣鼓舞,
我常常想着,若是和你易地而处,我能不能做的比你更好。”
“想来想去,我突然觉得自己远不如你,不是在那些手段上,而是我似乎没有你的那份胆略。”
“冲这份胆略,你值得我诸葛亮一拜。”
尼玛啊……
赵昊快被诸葛亮绕晕了,他在心中暗暗腹诽,不知道这货到底想表达什么。
诸葛亮大概是从赵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不耐,他深沉的一笑,低声道:
“若是有一天我也顶不住了,我希望你能替我继续扶保社稷,不做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