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京都。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阁楼里,少女抬头,望向远处。斑驳的光影散在她银色长发上,她仍是静默着,微微皱眉,仿佛再耀眼的风景线,在她眼中只是过眼云烟。
每从楼下走过一人,她只是轻轻瞥上一眼,就能洞察每个人的内心,那些名为欲望、权利、财富……的东西,久而久之,便也的发现:原来尘世的人们都是这样活着,不死不休,生死轮回。
忽然间,她想到那日天山一役中死去的女子,与这浊世之人不同,如同夜色中璀璨的明珠,有一颗不曾被世俗染指的心。
紫眸中有片刻的恍惚,嘴唇微张。回想几日来与这世间的接触,敏捷的思维在脑海跳跃,将琐碎的线索串成一条缜密思路。
这世间被分为六界,即为神、仙、魔、妖、人、冥六界。人界本为六界之初,后又因每个人的际遇和修为渐渐生成六界,也因此六界当中有几大名门派系。
人界便以修真派系的玄武门为首,习武派系的武当峨眉少林次之;魔界便以幽冥鬼域马首是瞻;冥界又称鬼界,以血狱曼荼亦步亦趋;妖界亦以扶槡领首,极为追捧。而神、仙二界因无欲无求,拥有永恒生命并不追崇门派之分。自古以来,六界便纷争不断。其中魔、妖、人、冥四界尤为激烈,其最主要原因便是因为四界中人未脱离内心欲望。
同时,这片大陆从远古开始便有一个传说,那是关于十大利器的神话,亦是如此,从远古开始,魔兵和神刃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止。它们会以自己不同的方式需找主人,守护在宿命之主的身旁,直至宿命主死去,与宿命者的魂魄合二为一。
对于这些,阿冽并没有良多感悟。倒是对于公子,多是听于江湖上种种传言,诸如“手握神兵,叱咤天下,重权在握,人中之龙。”这样的颂扬,亦也有“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令人不寒而栗之言。
她也不懂该如何评论,只是记得初见公子时,那身紫衣蹁跹立于这天地之间迸发出的王者之气倒是慑了她几分。再是公子吟了一首“雪作玉颜冰为肌,摄人心魄冽心魂……”便给她起名唤做阿冽,倒是印象深刻。
天山一役后,她与公子结下生死契约,追随左右。然而,从她虽然从天山一役救下焜煊少帅,回到京都,却一直幽禁在揽月楼的阁楼中,没有公子的允许不能自由行动。她知道,她所在的这个地方被称之为皇宫,是世人梦寐以求,挤破脑袋也想分一杯羹的金窝窝。
但,对于不在五行之中、不被六界所束的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个虚无之地。只是因于生死契约,她也不得不于这尘世撇上干系。
到京都来的以后,她也只是和公子门下的人稍有接触。公子安排的人会给她送来些新鲜的水果,慢慢熟络,会于她说一些人和事。阿冽也慢慢知晓公子师承玄武门与清风派,而后成为九州八荒之人毕生追求的十大利器之一神刃醉颜的主人,门下除了死去的无痕之主楚若雅其他三人便为烙墨之主焜煊、落日之主楚暮夕、玉陨之主施羽悠及角、徵、宫、商、羽浪沧五将,其中楚暮夕与施羽悠师承清风派,而焜煊则乃剑术名门墨剑阁翟潋亲授弟子,其它五将为九州八荒的能人异士。
但,阿冽只见过焜煊和施羽悠,并未见过楚暮夕本人,只是从名字中大致他与天山一役中死去的楚若雅有着几分关系。而今她也成为公子的门客,眼下最为重要的任务便是辅助他顺利登上帝位并于这九州八荒立下功业。
对于帝位之争,阿冽并未有所顾虑——当今皇帝膝下九子七女,唯二皇子萧琅月最为出色,而他又乃年轻有为的奇幻四公子之一的无情公子,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最为推崇。
然,真正麻烦的是那个江湖中总总骇人传言的魔教组织——昆仑一役,公子门下死伤无数,而敌人却未损一兵一卒,无法把握到对方的真实实力是极奇可怕的。
“知己知彼,才是当下最重要的……”阿冽不悲不喜地自语,而后起身,走到窗边,仰望天空里的蔚蓝。
夏季的阳光有些灼热,照耀进紫色瞳孔中,却像温顺的羊儿般,未对少女有一丁点伤害。她身旁的雪白狐狸小兽见状,也飞奔自她的衣衫处伸出小爪子绕她裙上的褶皱,阿冽低头看了一眼调皮的小家伙,蹲下,将它轻轻抱它,坐到栏杆上,纤纤素手细数着从揽月楼走过的小人儿。
“冽姑……”刚从门外走进的紫衣女子突然顿住,心中竟有莫名的恍惚。
少女额头上的雪莲花钿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银辉,白衣的领子滑落至消瘦的肩,银白的长发顺着骨感的身子垂到脚踝,无意间地动作至善至美,简直是天然而成的艺术品。
那样如同神女一般的女子,真的存在吗?
自十天前少主从天山上回来,身边便多了这个银发白衣的少女。
那天已是深夜,接到诏令的她本该与楚暮夕一同迎接少主,但因楚暮夕的江南分舵任务还未完成,所以她只能一人前去。
虽是夏季,因于“妖仙出世,六月飞雪”的预言那几日都飘着连绵的大雪。到那日夜里时分,雪才停下,吹着呼呼的寒风,她披着袍子站在宫门前,巡夜的士兵已路过好几圈,而少主的身影却仍未出现。
夜,越来越深,而风吹得更寒,她紧紧地裹了裹袍子。突然,一粒沙子飞进眼中,伸手揉揉,不自觉地红了眼睛,而后晶莹的液体既簌簌地坠下。
那刻,她微微地怔了——自从来到皇宫,往昔的岁月便一去不复返,无拘无束的她换上冷漠面容,变得不苟言笑,渐渐冷酷地连泪都不会掉落。
只是片刻,她又立即恢复最初神色,打量远方却仍未有少主的身影,正转身离去的时候,身边的士兵突然唤了声:“施少帅,二皇子!”
她朝远处望去,果然看到玉树临风的紫衣男子,而后心中又是一惊:
怎么只有少主一人?!
恐慌立即从眼底升起,侵袭着身体里的每处角落:楚若雅和焜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