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寒屿知道了孩子们消失的真相,在万籁俱寂之时,在尘归尘土归土的此刻,他也没有能够做出补救的能力。
如果寒屿是具有靠飞行就能将自己加速得足够快从而逆转时间的超人,那么他将动用自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器官来为只有一线机会的未来而呼吸,而战斗,而去拼却这条简单而普通的姓名。
如果寒屿知道自己也许是某个神明的后代抑或是某个奇迹之人的子嗣,那么他也将运用他身上所蕴藏的一切可能被视为“神的祝福”的能力来将所发生的悲剧逆行倒转。
如果寒屿能够拥有斩杀神兽的巨力,或者拥有扭转生物化为秽土这一过程的超然力量,那么他将跨越神设下的荆棘,掰掉拦路野兽的牙齿,碾碎所有虚妄者埋下的陷阱,从中寻找到可以赎罪的方法。
最坏的假设,寒屿在想,如果他还能像过去在图书楼里那样把某件露出火苗的事件当成驱动行动的根源,那么他就能在和卡那加尔对视的时候握住自己手腕上唯一的利剑,将石头插入转换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只顾着散发恶意的情绪却全然忘记如何反击。
毕竟此时,变身,借助“幸存者”的力量战斗尚未成为他的本能,三青寒屿这个在特化前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的少年现在手上有的也只有一腔热血,血液在沸腾,情绪的冰山在意识之海上燃烧。
寒屿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并非有意和卡那加尔对视,只是那深红色的,如血液灌注的天然火山口般黑暗而深邃的眼神并不能让他获得理解或原谅,对方的对视在他看来已经是一种杀人凶手在家属面前手撕受害者遗体的变态病征。心不正火不灭,他握住了拳头向卡那加尔跑去。
和火蚁对视着的卡那加尔看到了少年朝它跑过来,但它依旧保持着那个神态和动作,一动也不动。这倒不是说它怕了,卡那加尔甚至无视了存在于此处的随处散播恶臭的概念型同类,当然对方也并不打算付出太多代价做什么,所以它也懒得去管前前后后的琐事儿。
和少年对峙也好,躺着不动找寻自己不知道扔在哪儿的食物也罢,凡此种种行为都不过是它的一时兴起。其中投入了它的兴趣,完全没有思考。
就好像人类很少会去思考,踩掉一个不起眼的蚁穴,蚂蚁们为什么会找不着北。愤怒,恐惧,悲哀,对于它而言都无所谓。
三千万年前的人类都奈何不了它们,现在的人类......
卡那加尔似乎找到了自己最后的点心,深红色的瞳孔这才动了动,把曲折了身体的泥土卷像用筷子夹起鱼肉卷般用它那操控陆地距离的能力送到它的嘴边。
它张开橙红色的鳄鱼嘴,很快又闭上,心满意足后扫视了一遍村子,确认没有遗漏的食物后转身准备离开。
三青寒屿眼见卡那加尔不再盯着它,而是进食后,心头的愤怒更加难以遏制。他不再将怒火通过苍白的语言发泄出来,而是一门心思地加大奔跑的力度,巨大的身影在山与山,河与河之间穿梭。
他往日的平常心在不知不觉中碎裂,并在能够听见心跳的红色空间里松开了变身的限制,忘记了自己奔跑的目的,只在红色的头骨影子后全力追撵,拼尽性命要将它拦下。
眼见着寒屿的神智越来越模糊,“幸存者”跃跃欲试想要接替人类小子的操纵位置,却发现自己还是会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在寒屿意识清醒时,它还勉强能窥见墙壁的虚实,可现在它连墙壁都无法看清,更别说突破墙壁重获新生。
于是在尝试了诸多次后,“幸存者”在寒屿的体力和“Survivor”的机体达到极限后接受了质位转换器的警告,强制回归转换,解除了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