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出动了啊。”身处教室的孩子们在一片叽叽喳喳声中感叹战斗的频繁。
“又要和怪兽打来打去,说好的安全城市,结果还是要去避难,那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呢?”其中一个孩子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自己染色而导致头发黄黄的中间透点黑,他嘁了一声后如是说道。
“崔子卯你就瞎咧咧吧,要是没有他们拼死保护我们,那三头怪兽就要到我们这里来了,地下设施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三头怪兽的爆发......”有一个瘦高个过来制止黄毛可能的危险发言。
“你懂什么?”黄毛被打断演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声喊道。
通过他与身边人相似但相对平整的多的衣服着装来看,黄毛算是平常人中的佼佼者,但依旧只是在这所由原研究机构机械研究室改造而成的临时学校之中,落不到不远处由研究机构中央大楼改成的正式学校。
不过话说到这里,他的想法其实和大多数蒙受灾祸又渴望稳定的人们一样。既然没有保护目标,维稳一切的把握,一开始就应该完全做好准备。在他们的思维之中,这是想当然而又必然的。
接着这个被称为崔子卯的男孩子继续宣扬道:“去年和怪兽作战就是这样的,投入那么多设备和人力,不还是打不过嘛,原子能武器准备了也不放出来,要是把核弹砸在那头怪兽头上,京城北也不会丢掉的。当时不反击,现在又补救不了,到时候怪兽集体动怒,我们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哦。”
这话如果让寒屿听见是一个想法,让陈沧听见是一个结果,但对于这些有事聊成绩,没事聊战绩的孩子们来说,这种交流无非是在某种环境中思维映射下的吹牛闲聊罢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现实情况添加了其他条件后,比之复杂更甚。
如果是ScU里的家伙们坐在这里听他口无遮拦,心里生气倒也不会表现,但坐在角落里,曾经被救下两次的给寒屿指路的兄妹就坐不住了。
坐在桌子上,崔子卯左脚踩在凳子上,随意晃荡着右腿,双手抱胸,自认为自己的论述已经能傲视群雄。
“怪兽警报响起的时候,你是跑得最快的那个吧,还扒开我妹妹抢位置,究竟你在瞧不起谁呢!”被寒屿救下的两兄妹中的哥哥坐在凳子上,右手按在桌子上青筋暴起。
身为哥哥的申屠荐无视了妹妹申屠心接二连三的劝阻,还是忍不住驳斥和自己一样年龄却只会说大话的黄毛崔子卯。
“逃命不都是个人的权利吗,跑得快的难道还要等跑得慢的然后大家一起死吗?”崔子卯也不惧,高声叫喊,“你妹妹的位置又不是没有别的地方,也是她主动给我的,还能怪我吗?”
申屠荐没有立刻回应黄毛的讥讽,眼睛瞪得瞳孔雪亮,怒纹上头,眼眶几欲挣裂:“你放屁!不是你装可怜,我妹妹能让给你?啊?我们找不到地方还找人给我们支到外面通道,差点回不来,你知道吗!”
“明明是你们自己迷路走出了应急通道,这还能怪到我头上?相信别人,相信那些一点都不靠谱的家伙,你们不出事谁出事?”崔子卯没被申屠荐怒目圆睁的样子吓到,反而直戳痛处,“如果你想不到更为有力的论据论证,就不要学着路边野狗逮人就咬好吗?”
“你......”
一时语塞,完全想不清黄毛言语漏洞的申屠荐双手拍桌,猛地起身。
“你什么?你要是只会这一句话而连我那些话都驳不倒,你也不用保护你妹妹了,空有力气的家伙恐怕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崔子卯毫不退缩,顶着对方的势头来到申屠荐桌边,“怎么,举起你那个只能打比你弱的人的拳头来无能狂怒吗?”
崔子卯胡乱开炮,原本用来刺激申屠荐的利剑打在坚硬的石壁上砸出瞬时千度的火光,申屠荐的内心在这样的高温下熊熊燃烧,完全无视身体的警告给了崔子卯一拳。
当理智被满脑子的“想揍他”吞噬时,那么逻辑的存在更像是小丑在跳舞。
崔子卯受了这直面一拳,眼冒金星,自己又没有战斗技巧,随手抓挠空气,他胡乱的挥打摔掉了申屠心桌上的书,吓了她一跳。
听到妹妹“啊”的惊喊,申屠荐一拳不够,拽着崔子卯的一只手,又甩了他一巴掌,直接把倒霉黄毛掀倒在地:“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自私自利又自以为能从中获得优越感和碾压别人而得到的糅合别人生存权利的生命,不觉得可笑吗?”
人被打晕的崔子卯听到重重阴影中传递的愤怒之语,想要反击,却发现自己的嘴因为申屠荐势大力沉的两招而泛起青色浮肿,话都说不清楚。
申屠荐怒上心头,又准备拎起崔子卯的衣服领子再补一拳,这时听到动静的临时老师,墨阳城军事基地的卫戍队长,负责整个地面城市的协调与疏散工作的长孙谋右手握住了这位哥哥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我在,我在教训一个自私的家伙!”见到了军装,申屠荐的大脑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迅速将过度的怒火用冰降温,说话也磕磕巴巴。
“用拳头对着自己的同类,很有志气啊。”长孙谋手指用力,掐入申屠荐腕关节的浅窝中,“有这份力气去和怪兽勇敢地战斗不好吗?”
申屠荐吃痛,右手手指胡乱地伸着,想摆脱钳制,却被长孙谋牵着手腕,松开了崔子卯的衣领。这个懦夫迅速躲到眼前的军装身后,想朝申屠荐作鬼脸却因为嘴角的刺疼,而一边捂着左脸颊,一边朝这个哥哥挤眉弄眼。
“你也是,只会拱火,到处传播歪理。”长孙谋将身后的小家伙揪了出来,“不给你们两个上一课迟早出大问题。你们俩都跟我一起去办公室,好好反省。”
就这样,两个挑事的倒霉蛋被不知道高出自己多少级的长官揪住耳朵带出了教室。
申屠心想要跟过去看看自己哥哥会不会受严厉处罚,但急促的响铃和摊在地上的书籍拦住了她的去路,下一节课的教学老师已经到了门口。
女孩叹息一声,只能低身,快速收拾脚下狼藉的书堆,在书本遭受踩踏前挡住了奔跑着要返回座位的同学的脚。
当两个意见不合之人的争斗痕迹被清理完毕后,普通而又紧张的学习生活还是开始了。
课程进到一半左右,申屠心停下了记笔记,望向窗外,蓝天白云不是虚妄的,真实到可以变成天仙的衣袖,拧出一道又一道水渍。
而在窗口外,同一层的隔壁,两个打架的少年正被三名军装干部训斥。
匆忙的时光一如既往地短暂,在“Skade”混合出击三个小时后,今天的理论课程接近了尾声,下午的实践课程即将开始。
“今天下午是什么?”被训了一顿的申屠荐凑到了申屠心的身边,悄咪咪地问道。
“大概是地上设备的简易操作和维护课程?”申屠心随口答应道,“诶,哥哥,今天教官竟然没有让你们擦食堂地板啊?”
“我的好妹妹,你就别取笑我了。”申屠荐揉了揉自己被敲打的脑门,“明明担心我出事还要来看情况的,现在还期望我擦地板也太令好哥哥寒心了。”
“没有,哥哥没事就好啦,我也不希望哥哥再出事,毕竟要是再被严重警告,哥哥就要被劝离学校了。”申屠心撅着嘴说道,“其实哥哥不用这么担心我的,多担心些自己吧,经历了不少糟心的场景,我已经比以前强多了。”
“好好好,我可不想一点理论不懂就去参军,毕竟没有理论储备的大头兵活不长久呢。”申屠荐呵呵笑道,“我可是要一直保护我的宝贝妹妹的,要是轻易出了意外,宝贝妹妹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不会的,哥哥别这么咒自己。”申屠心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快碎了。
墨阳旧城区遇袭时坠落的烟花入侵了记忆中保护难民的避难所,灾厄已经降临过头顶。
黑暗,静谧,火光冲天,坠下的碎石带来成吨的重力,若是没有黑暗中的闪光,两人不知道现在已经尸首何处。更何况在那河边被黑影疯狂追逐,几乎快被一个疯子般的阴影折磨得不轻,它口中的“兄妹”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家伙们陷入了极端的恐慌。
更为可怕的是,这份恐慌甚至间接来自他们对自身身份的评定。
“是是是,我会一直保护自己的妹妹的。”申屠荐想逗妹妹笑,但牵动脸部的肌肉则浑身疼痛,呲牙咧嘴地做不出相应的反应来。
不过申屠心看到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反而放下心来,半掩面容咯咯笑道。
她笑得很开心,甚至比自己获得了一个又一个全校级别的学术认定还要高兴,她不知喜悦从何而来,但因此而放松,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