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了主家带来的消息,异常兴奋起来。大熊尤其觉得高兴,说道:他娘的,天天困在这里看大海,小爷我都快成望夫石了。
王小牧问主家道:是谁愿意出海去?
主家说道:那两人我也不认识。但估计也是附近渔民,他们说是去苗栗奔丧来着,所以急着要出海去。
王小牧说道: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主家说道:在妈祖庙。我们这里出海都有个规矩,遇到这种台风季节,都会先去祭拜一下妈祖。渔民怕单独出行出现什么危险,往往会在妈祖庙前挂一个锣鼓,每天早中晚各敲上三声,连敲三天,若是有要一起出海的,听到锣鼓声,边会寻来同去。一来节省了不少费用,二来互相之间也有个帮衬。我也是听邻居说,妈祖庙里的锣声响了三天了,这才去看了一下,发现他们果然要出海,就快要走了。
三人听了,赶紧将出海的用具全部收拾了起来,并打算向主家买点海上食用的干粮。主家说道:干粮哪里还用买,稍微带上一点就是,海里鱼、虾之类的食物多了去了,随时可以捕捞来吃,只怕你们到时会吃厌。水倒是需要备一些,海上没有淡水。说完,给三人各准备了满满一大壶的水。
三人向主家谢过,直接奔妈祖庙而去。
来到了妈祖庙,果然发现庙门口摆上了一个锣鼓。进到里面一看,发现里面确实有两个渔民打扮的人,正在操弄着出海的东西,肩膀上各自还挂着一块黑布,看来主家说得没错,这两人确实是要往苗栗奔丧而去,要不然,也不会在如此危险的季节匆匆出海。
这两人跟海边的村民一样,皮肤都甚是黝黑,而且很粗糙,一看就知道经常被海风吹、日头晒所导致。其中一人年纪稍大,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肌肉结实,显得很精壮能干。而另外一个,身体看起来却比较单薄。两人均面无表情,大概是因为去奔丧的缘故。
大熊见了,轻声地说道:我们坐他们的奔丧船去,怎么总感觉有点晦气。
王小牧生怕大熊此语惹得两个渔民不高兴,万一发起飙来,不带三人出海去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大熊。大熊只得不说话了。
李高里走上前去,帮那两个渔民一起拖缆绳,边拖边问道:两位小哥是否要出海去,能否带我们一程?
那年纪稍大的渔民斜眼看了三人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季节,你们去干嘛?
王小牧赶紧说道:我们是生意人,跟苗栗那边谈好了一批鲜货的价格,那边的人急着等我们去付货款,若是此时不赶过去,下半年鲜货就供给别人了。而我们下面的买家,定金都付给了我们,若是到时得不到货,我们可赔不起。所以劳烦两位一并带我们前往。
那年纪稍大的渔民说道:这时节出海,可是玩命的勾当,你们当真是为了赚钱不要命。
李高里嘴巴也甚是滑溜,说道:两位小哥有所不知,我们生意人,向来把顾客当成衣食父母,诚信最为重要,至于危险,也只能靠老天保佑,但我们总不能连衣食父母都不管不顾,这点的心情,其实与两位出海的目的是一样的。一句话,将三人与两个渔民一下拉到了同一阵线。那渔民去奔丧,为得是亲人,在李高里嘴里这句话看来,三人去付货款,为的也是所谓的“衣食父母”,从目的来看,果真还有点靠近。
那年纪稍大的渔民听李高里这样一说,点了点头,说道:话倒是不错,只是,他们两个还行,你这身子骨,还是在家里养老为好,别为了一点钱把老命给搭进去了。
李高里尴尬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小牧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儿子刚刚结婚,总不能叫他儿子去冒这个险,也就只好自己去了,你放心,他身体硬朗着呢。
说完,王小牧掏出了一叠钱,塞给那渔民,说道:我们都不懂海上的规矩,还望老哥一路上多多照顾。那一叠钱也算是不少了,普通渔民见了,必然会显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但那两个渔民却仍旧面无表情,似乎对这叠钱毫不动心,只是把钱塞进了口袋里。
王小牧想,这两人也许是亲人过世,心中太过悲戚,这个时候,给多少钱也高兴不起来。
此时,那身材瘦小的渔民开口了,说道:快来搭把手帮忙啊,等下台风来了,想出都出不出了。这声音甚是尖,显然还没发育完全。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海边,有的小孩七八岁就开始跟着父母出海打鱼了,看来,这两个渔民家里过得也颇为艰辛。
三人听他这样一说,知道这是答应了他们跟着一起出海去,于是,高兴地开始帮他们搬起了东西。众人边搬边聊,才知道原来那年纪稍大的渔民叫朱二,他的亲兄弟朱三住在苗栗,前些日子去世了,急着要去奔丧,那身材瘦小的渔民是朱二的孩子,叫朱资资。
大熊听了他们的名字,说道:朱老兄,你家肯定有三兄弟,大哥叫朱大对么?
朱二说:没错,正是如此。
大熊这人也甚是无聊,问道:那朱大怎么不一起奔丧去?
朱二恼怒地瞪了大熊一眼,说道:我哥在几年前出海时就死了,叫他阴魂跟着我们一起去?
大熊讨了个无趣,只得转头去搬东西。众人忙活了半响,总算把东西都搬好了,全部放在了挂了锚在海边的渔船上。那渔船却比较大,不是普通的渔民用的小渔船,而且看起来非常结实,船舱也显得比较宽敞,五个人住进去,还不能住满,显然是朱二为担心出现在海中遇到台风,特意挑了一艘宽大牢靠的大船。李高里见了这艘大船,说道:有这船,再大的台风也不用担心了。
三人以为,把东西搬上了船,就可以出海走了。朱二父子却说,必须等到半夜天空中起东南风的时候,才能出发,现在比出海更为重要的事,就是回去祭妈祖。三人只得回去,跟着朱二父子一起回到妈祖庙祭奠起妈祖来。
那仪式三人也看不懂,只得跟着朱二父子依样画瓢,一并的拜祭。拜祭完,王小牧为跟朱二父子套一下近乎,问起了拜祭妈祖的事情来。朱二父子说,我们这次出去,由于人不多,只算是简单的祭拜,以往渔民大规模出海的时候,都有气势宏大的祭拜模式。一般来讲,先要响鼓三通,鸣礼炮,尔后是迎神仪式、再上香,上香之前还要盥洗。这还只是仪式初始阶段,接下来,要有人诵读祝文,带领大家行三跪九叩、三献之礼,同时还要伴歌载舞,最后焚祝文、焚祭帛。做完这些事,再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送妈祖神,送完妈祖神之后,仪式才算最后完成,众人才可以出海。三人听了,均咂舌不已。原来虽然知道妈祖在海边渔民心中是一位保护神,但没想到地位竟然如此崇高。
众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半夜了。朱二父子出门去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跟三人说,马上要起东南风了,我们可以出海了。于是,一行人赶到了船上。朱二起了锚,摇起了风帆,就准备开起船来。
正要开船,未想到在夜色中匆忙来了两个人,说道:船家请等等,船家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