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牧赶紧跑了出去,大熊也从床上挣扎了起来。两人把吴叔公驮到了床上。大熊焦急地喊:师傅,师傅!吴叔公兀自昏睡不醒。大熊焦急地问王小牧道:我师傅不会出事吧?
王小牧说:叔公中了极深的妖毒,已经靠自身的修为抵抗了多时,现在没有千年暹罗草,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大熊听了,怔了一怔,尔后拿起手就往自己喉咙上抠,抠得直直弯腰作呕。王小牧见了,赶忙阻止道:胖子,你这是干嘛?
大熊边抠喉咙边说:我要把这草抠出来,给师傅服了。说完这句话,眼圈就已经开始红了起来。
王小牧见了,也甚为难过,但明白大熊这样做毫无用处,于是对他说:你即使抠出来,药效已被你自己吸收,怎么会有用?
大熊急道:那我们赶紧叫大夫过来。
王小牧说:这种妖毒,只有修道之人才有法子救,普通乡间大夫治治蛇虫叮咬倒是可以,对付这个,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熊猛然瘫坐在地上:那可咋办啊?我师傅岂不是要死了?
王小牧想了一想,说:我倒有个法子吗,可以试一试。只是有几个地方不大懂。
大熊听闻,两眼放光,一把抓住王小牧的肩膀,焦急地道:快说,快说,有啥地方不懂的,你讲出来,看看我知不知道。
王小牧心想,祖父方子里的一些物事,连吴叔公都不知道,大熊这傻头傻脑的怎会了解,再何况,大熊也不会蓝符四方化妖阵。但事到如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问大熊:你知道“八脚螅”是什么吗?
大熊说:什么“八脚螅”不“八脚螅”的,蜘蛛网就蜘蛛网,扯这王八犊子干嘛?
王小牧一惊,说:你确定“八脚螅”是蜘蛛网?
大熊说:你这不是废话嘛!老子在山上,有时师傅一出去就十天半个月,闲的无聊,我就常捉些大蜘蛛到山下药店里换些零碎钱,自己去打酒喝,那药店的老头就将这蜘蛛网写成劳什子八脚螅!
王小牧听大熊这样说,希望陡增,急忙问大熊道:那你会蓝符四方化妖阵么?
大熊挠了挠头,面露难色地说:你也知道,我就半壶子水道行,黄符倒是还可以,蓝符可就不会了。
王小牧叹了口气,说:没有蓝符四方化妖阵,即使有这房子,也真就没办法,可惜我一点也不会。
大熊想了一想,“嘻嘻”一笑说:我见师傅用过这阵,我可以试试,即使功力不够,也聊甚于无,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王小牧心里明白,没有达到相应的功法却去御动高一级的符咒,相当于蝇虫下河游泳,鱼儿上岸奔跑,轻则伤身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暴毙而亡,说:那你要想清楚,弄不好会伤了你自己。
大熊说:休要多说,你快说怎么办吧?说完这句话,扭头奇怪地看了王小牧一眼,问:你真有办法救,莫不要骗我!?
王小牧说:我祖父曾给慈禧太后瞧过病,他留我一本医书,里面写了此法可治妖毒,权且一试。
大熊好奇地问:你祖父给慈禧瞧劳什子病。
王小牧说:又不是我去瞧的,我怎么知道。
大熊问:那后来瞧好没有?
王小牧讲:没瞧好,老东西死了。
大熊听王小牧这样讲,焦急起来,说:看来你爷爷本就是庸医,留下医术有个鸟用,你这是在糊弄我么?!
王小牧见大熊质疑自己爷爷,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懂个鸡毛,我爷爷给出了治病的药方,那老东西不肯吃,才死的,再者,人老哪有不死之理,还能活千岁吗?!
大熊见王小牧急了,也开始有点相信了,赶紧说:好好,我信你一次,快快给我师傅瞧病。
吴叔公中毒之处是胸口,那妖毒毒性甚烈,解开他衣服一看,只见妖毒蔓延之速极为快速,全部身子已开始发黑。幸好他江湖经验老道,用糯米和自制的控妖毒药丸进行了简单处理,缓阻了毒性蔓延,暂未倾入心肺,不然肯定挨不过当晚。
王小牧对大熊说:快去搞点蜘蛛网和弄条白公堂来,蜘蛛网越多越好,白公堂越毒越好。
大熊听完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工夫,就弄回了来。
王小牧吩咐大熊将吴叔公拖到堂屋中间,大熊摸索着在四方点燃了蜡烛,插好了幡旗,然后掏出了蓝符,就要开始催动蓝符四方化妖阵。
王小牧担心地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大熊说:别扯犊子,先问问你自己行不行!
大熊朝祖堂拜了三拜,嘴巴喃喃地说:祖师爷开恩,我大熊虽道法浅薄,但为救师傅,斗胆开次蓝符四方化妖阵,请多多帮忙,日后我一定努力练功,不辱师门,多谢多谢!说完开始呜呜哇哇念起咒语来。
王小牧也听不甚懂,将一大团蜘蛛网揉成了团,且把那大蜘蛛揉在了蛛网中间,敷在吴叔公伤口处,然后用蜡烛火对着吴叔公的胸口烤起来。
只听得“嗤嗤”声不断,妖毒在烈火炙的烤下,竟然神奇地开始往外发散,被毒侵黑的身体部位开始冒出点点白泡,饶是吴叔公硬朗,昏迷中也被烤得嗷嗷叫唤。
大熊念着咒语,听到吴叔公叫唤,放心不下,凑过来问:这成吗?你别把我师傅烧焦了。
王小牧不理他,继续炙烤吴叔公伤口,等那偌大的蜘蛛在吴叔公胸口上面化成了灰烬,全部融在了吴叔公伤口上。王小牧转头对大熊说:把蛇拿来。
大熊呼哧呼哧从边上把一只偌大青白相间的蛇拿来了过来。王小牧说:这只白公堂甚毒,这样最好,拿它来咬叔公。
大熊一听,傻眼了,问:不是拿来炖给我师傅吃吗?
王小牧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把它炖了,叔公立马归西,你打算当祭汤用吗?
正说话间,那白公堂仿佛格外兴奋,随着吴叔公一声惨叫,白公堂挣脱大熊的手,“吱”地一声跃起咬住了伤口,拼命地吸允起黑血来。白公堂越吸越饱,吴叔公身体逐渐由黑变白,慢慢地竟然有了些许血色,约莫一盏茶功夫,那蛇从吴叔公胸口滚了下来,扑愣了几下,死了。
王小牧见了,开始欣喜起来,没想到祖父的方子果然对这妖毒具有奇效。此刻吴叔公脸色蜡白,竟然开始讲起胡话来,一会儿说:哈哈,我总算把这东西培育成功了,师傅,我没有辜负您老人家。又或者说:贫道未传承好祖师正统衣钵,心中无比愧疚,快给我一刀!
王小牧伸手一摸吴叔公的鼻息,竟然没有呼吸了,不由地大惊失色,转头一看大熊,却见这胖子竟然呆呆地站在边上看,完全不顾边上的蓝符四方化妖阵。王小牧大怒道:死胖子,他娘的你阵法哪去了?
大熊这才反应过来,发现那边上几只蜡烛火都快要灭了,于是赶忙跑到阵法中间,继续念起咒语来。大熊越念越急,额头上的汗珠“噗呲、噗呲”地不断滴落,那蜡烛火一会儿笔直旺烧,一会儿仿佛要灭,但每次要灭时,都被大熊加急的咒语给念了回来。王小牧不停地用手去探吴叔公鼻息,发现他的鼻息时有时无,不由地在一旁着急起来,但可狠的是自己又帮不上半点忙,只能干着急。
大熊念得半响,拿起蓝符开始烧了起来,并在堂屋中间踏起了梅花步,步伐眼花缭乱,也亏了他为救师傅心切,竟然能如此认真地记起这纷繁复杂的步法。梅花步走了一阵,大熊的鼻子竟然流出了鼻血。
王小牧不知所以,担心地喊:胖子,你鼻子流血了!
大熊兀自不理,步法越来越快,手中的蓝符也越烧越旺,随着大熊嘴巴含糊不清地一声大喝,蓝符火“噗”地一下灭了,四周的蜡烛也瞬间熄灭,那幡旗上画的纸人原本没有眼睛,此刻却在双眼处冒起了黒烟,仿佛如闭着的眼睛突然张了开来,直直地盯着吴叔公。
大熊也一下地瘫软在地上,眼睛一闭,晕了过去。王小牧急忙跑过去扶大熊,手中碰到大熊胸前的铜镜,那铜镜竟然温度奇高,似乎从火笼里刚刚烤出的样子。摸了摸大熊的气脉,却是呼吸弹跳均匀,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大熊是催动阵法用尽了功力,暂时应该无恙。
就在这时,吴叔公“哇”地一下,口中猛喷出几口黑血,那黑血泛出了阵阵恶臭。王小牧再过去一探鼻息,却见吴叔公也恢复了正常。
王小牧见两人好像已无大事,只得先将吴叔公慢慢地驮进了里屋,将他的衣服脱了,让他充分散热,并按照爷爷以前驱邪之后的做法,将吴叔公的头发剪了几根,用火烧了,将灰烬丢在水里,喂吴叔公喝了。
将这些摆弄完毕,王小牧回到堂屋去,准备去把大熊也驮进里屋,但一到堂屋,却看见那里空空如野,不要说大熊了,连那仿佛睁着眼睛的小纸人也不见了,只剩下几根熄灭了的蜡烛尚留存点点黑烟,弥漫在空气中,几片幡旗随风缓慢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