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两章合并在一起,错字晚点修改)
帝位,是一个能让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东西。
权利、江山、以及无穷无尽的贪欲。
萧玉竹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却也在史书上看过帝位相争的残暴。
他垂下眼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大楚而言,相比东夷的巫术和蛊术,大楚更恐惧的是北越人的战斗力。
北越土地贫瘠,人口众多,国内推崇人人习武,这也导致北越一旦和大楚开战,无论是孩子还是年迈的妇人,都能成为一股不小的力量。
大楚虽然有力量和北越抗衡,但是更多的是希望两国之间能和平共处。
然而,曾经的大楚和北越也曾达成了彼此不开战的协议。
可是只是短短几十年,两国的矛盾又激化……最后又动了刀剑,死伤无数。
萧玉竹曾听人说起自己父亲拓跋毅的时候,是萧四爷告诉他的。
萧四爷擅长弓箭,而拓跋毅的弓术也十分的精湛,当年他们交战时曾彼此给了对方一箭,萧四爷的胳膊差点废了,而拓跋毅也丢了一只眼睛。说起来也是奇怪,正是这一仗打完之后,身为皇子的拓跋毅居然想明白了,想要好大楚和平共处。
萧四爷提起这个的时候,眉眼带笑,“你父亲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戳瞎我一只眼消气。结果他那时说,自己在战场上几年,杀了无数人……结果最后却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萧四爷才知道,拓跋毅愿意两国暂时息战,是因为拓跋毅的妻子有了身孕。
拓跋毅的野心,也在那一刻消融的干干净净。
拓跋毅想要回去陪伴自己有了身孕的妻儿。
那时的萧四爷以为,拓跋毅和他真的能做到两国不再交战,让便进的百姓们不再受苦。
萧四爷其实并不嗜血,在战场的厮杀也不过是为了护住边境的百姓,想要给大楚的人们一个安宁的以后。只是,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能做的事情是力所能及的。
拓跋毅亦是如此。
北越当时的帝王虽然疼爱拓跋毅这个儿子,却也觉得这个孩子没有野心,来日不能好好的统领北越。
所以,北越的帝王犹豫了很久,并不打算将地位传给拓跋毅。
那几年拓跋毅在北越的民众里声望极高,不止是因为他弓术精湛,更是因为他对谁都有那么一点慈悲,而不是赶尽杀绝。
想要拓跋毅不能走上帝位,唯一的法子便是杀了他。
萧四爷至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拓跋毅的兵队会出现在邑城,而且陪伴拓跋毅上战场的,还有拓跋毅已经有了身孕的妻子。
萧玉竹用了很长的时间和萧子鱼解释这些,又说,“那时,或许也是天意。”
顾氏那时因为被当做‘人质’出现在邑城,而她也有了身孕,长途的车马劳顿,导致顾氏早产生下男婴。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没了气息。
后来,萧四爷又再次和拓跋毅交战。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自己的处境会是如此。
萧四爷和拓跋毅的妻子,其实都跟随了大军。
其实大楚这边,不止萧四爷的家眷随军了,还有其他将领的家眷也跟了过来。
拓跋毅说,“你们的太子说是让你们的家眷陪着太妃子巡游,实际上无非是想掌控你们罢了,他想造反。而我的父亲和身边的人,怕我造反,才让我带我的妻子出来了……我这辈子没求过谁,只是现在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拓跋毅从袖口里拿出半截木牌子,“我这些年和北越的不少将领都有来往,他们很多人都和我称兄道弟。我现在想要回去护住我的妻子,怕是来不及了……我求你,护住我的妻子和孩子。因为我必须战死在这里,她们才能安全。”
“这是我的兵符,虽然只有半截,却也能调动北越一半的兵力。”
“我从前和你说希望两国不要再交战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等我的孩子长大,你便告诉他,他愿意答应两国不再交战,你才给他兵符。”
“他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他会尊重我的想法。”
拓跋毅说了很多,而萧四爷最后看着拓跋毅万箭穿心,倒地而亡。
那个人,明明弓术精湛,想要从人群里逃出去,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拓跋毅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北越其他想要夺取帝位的皇子们,才会放拓跋毅的妻子一马。
“后来,父亲便找到了我的生母。”萧玉竹一边说,一边道,“那时,我的生母还未到临盆的日子。”
萧四爷曾对萧玉竹说,你的生母其实可以活的。
但是,为了萧玉竹的安稳,这个女子断然选择了追随丈夫而去。
因为,萧玉竹是个男儿身。
是个男儿身,便对帝位有威胁。
萧玉竹的生母为了孩子,果断喝下了汤药早产下萧玉竹,在发现萧玉竹是男婴的时候,几乎大哭了起来。最后,她和萧四爷拿了另一个孩子来替代萧玉竹去死……
替代萧玉竹的那个婴儿,便是顾氏早产下的孩子。
这一切,萧四爷并非做的密不透风。
其实有人已经怀疑,顾氏生下的孩子并非是顾氏的。
但是,当时的太子妃愿意相信顾氏,所以尽管其他人有异议,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们……用了最残忍的方式对待那个死掉的孩子。
拓跋毅和他王妃的身子被悬挂在城门上,连同被悬挂的还有那个死掉的婴儿……
顾氏曾看到过那一幕,导致她的心里,生了漫天的阴暗。
萧子鱼听到这些,一双眼瞪的圆圆的。
她前世……不知道这些。
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以为母亲内心最大的石头,是来自萧家和顾家。
其实远远不止……
无论是那个做母亲的,看到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被悬挂在城门上任风吹雨打,最后又被切碎后,都会崩溃。
萧子鱼似乎也在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不喜欢和萧玉竹说话。
萧玉竹的存在,对顾氏而言,或许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顾氏是个没用的母亲。
“我会做到,不让两国再继续开战。”萧玉竹说的十分执着,“我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会做到。我不会让母亲这些年来的痛苦,都成为笑话……燕燕,我只是怕啊。”
“我怕连累你和父亲。”
萧玉竹是北越曾经赫赫有名的王爷拓跋毅的遗孤的事情,的确让萧子鱼十分的震惊。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前世的萧玉竹曾那么固执的让她嫁去白家。
这对于萧玉竹而言,或许就是所谓的保护吧?
“你是我哥哥,怎么会连累我?”萧子鱼半响后才挤出一句话,“我……对不住,我太任性了。”
并不是谁能和萧玉竹似的,将自己的身世讲的那么风轻云淡。萧子鱼只是听着,便觉得内心十分的沉重……萧玉竹八岁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那时尚且年幼的萧玉竹心里是什么想的,那些年于萧玉竹而言,又是怎么熬过来的,闭眼的时候会不会像,自己的生父和生母是什么样子,当年陷害父亲上战场的人,又是那些?
萧玉竹想的多了,性子便愈发沉闷,以至于容貌本来不错的萧玉竹,瞧着个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萧子鱼闭眼,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
前世的萧玉竹消失后,北越并未出什么大事。
也就是说,前世的萧玉竹在回北越后,其实想做的事情,是失败了。
而且,还是波澜无惊。
“怎么会是你任性?”萧玉竹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萧子鱼的鬓发,“我其实本不想告诉你这些,这对于你而言,每一件事情其实都会很沉重。燕燕,若是可以,哥哥恨不得你一直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什么事情都不要考虑。可是我终究不是一个好哥哥,做不到事事周全。”
若是他再聪明一点,若是他再谨慎一点,那么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多的蛛丝马迹给萧子鱼抓到把柄。
可是,他终究没有做好。
当初若不是白从简帮着他掩饰行踪,他怕是还未回北越,便招来了灭顶之灾。
“没有。”萧子鱼摇头,“你在我心里,是我最好的哥哥。”
“只是……”萧子鱼顿了一顿,又说,“我知道三哥你心里想着要回北越,你要回去我不阻拦你。但是……你必须谨慎,当年他们能陷害王爷,自然也能陷害你。而且,王爷当年身边的人,也并非人人都可以相信。人心,总是会变的。”
萧玉竹震惊的看着萧子鱼,本来放在萧子鱼发丝上的手,也是顿时一僵。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子鱼居然会说出这些。
他原本以为萧子鱼会拼命的阻止他去找死……
毕竟,现在想要回北越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你会……阻止我。”萧玉竹半响后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父母之仇,怎么可以不报?”萧子鱼自然能感觉到萧玉竹身子的僵直,又说,“只是三哥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如再等时机成熟?贸然行事,也不过是白白丢了性命。”
萧玉竹苦笑,“我的身子。”
他的生母当年为了让确保他的安全,因此服用了早产的汤药,导致他还未足月就出世,身子自然十分的单薄。用慕百然的话说,他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全靠名贵的药材养着……他的病情和白从简的完全不一样。
白从简体内是毒,而他是体虚,是完全没有办救治的。
“我会想办法的。”萧子鱼声音坚定,“我相信三哥能手刃仇人,那么三哥也请相信我,我能想办法救治你。”
尽管,她只是一个药师,而并非是大夫。
萧玉竹闻言笑,“好。”
他们谈论了许久,从萧玉竹的身世又说到了两个人年幼的时候,萧子鱼怪萧玉竹想的太多,又承认幼年的自己在萧玉竹面前的确显得十分的稚嫩,才会和萧玉竹疏远。
萧玉竹却怪自己表现的不够好。
他们说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最后,萧玉竹离开时,萧子鱼本来笑着的容颜,却瞬间僵住。
她似乎明白了为何萧玉竹一直不愿意告诉她所谓的真相,这些真相其实有的时候比谎言更残忍,她想其中肯定还有许多让萧玉竹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而萧玉竹没有告诉她。那些残忍,并非是她能想象的。
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恨意,其实是那么的单薄。
萧子鱼揉了揉眉心,神情十分的疲惫。
接下来的几日,万启帝的圣旨依旧没有送到萧家,白从简像是真的答应了萧子鱼放弃似的没有其他的动作,而萧子鱼在查探哥哥身世的过程里,却也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
莱夷族的兵符,是玉制的。
上等的墨玉。
据说在很多年前,莱夷族的国师弄丢了莱夷族的兵符。
莱夷族人相信神明,一直认为弄丢了兵符是大不敬的……因此,国内有不少臣子,都十分的排斥这位国师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毕竟,莱夷族现在不能没有这位国师,否则会大乱。
她握着母亲顾氏送给她的墨玉,顿时有些心惊。
不过,相比于萧子鱼的惊讶,顾氏这几日倒是有些忙乱了。
萧四爷开始吩咐下人们收拾好南院的东西准备搬离萧家,而萧老太太倒是没做其他的事情,而是忙着在外买了一些名贵的果酒。据说其中一有种果酒,吃下后让人醉死梦生。
所有的人都认为,萧老太太要开始自欺欺人了。
不然怎么会服用果酒。
然而萧子鱼却不这样想,因为帮着张罗这件事情的还有一直沉默的萧子陌。
萧子鱼太清楚萧老太太的性子了,她的祖母怎么可能会自欺欺人……
哪怕是到死的那一刻,萧老太太也断然不会觉得自己是做错了吧?
至于果酒买来做什么,萧子鱼还当真是不知道。
直到眼看南院的东西快要搬离完毕时,萧子鱼终于在从初雪的手里拿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写的着:今晚,鲤鱼池见。你母亲顾氏的身世,我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