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刚刚那一刻与白夜相见的人,其实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被白夜斩杀的男子。只是此刻的他,正面带笑容,站在白夜的身前,就这样凝视着白夜。
“我们又见面了。”
男子微笑着,声音中也没有什么波动。而白夜也在凝视着他,只是这一看,白夜就看了许久。一段时间后,白夜还是点了点头,随即也是微笑起来。
而白夜眼前的这个男子则是终于不再凝视着白夜了,他看向了远方,看向了远处的黎明。在这一刻,白夜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人会是一个死人。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只是一个纯粹的修行者。眼前的人,尽管自己知道,他在漫长岁月之前就已经陨落了。可是白夜再看到他,却是愿意相信,他还活着。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吗?”
“是的,每天看日升日落,月明月暗。”
听到白夜的问题,那个男子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浓郁了。而白夜却是因此而沉默,在这一刻,白夜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原地反问他自己,他当初到底做对了没有。
曾经的他,以杀为道。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斩杀了眼前这个男子,似乎也就只是斩杀了一个敌人而已,这并不是错。
曾经的他应该是对的。可是现如今,这个男子的残魂依旧存在,并且,他似乎还是以此姿态来修行,并且已经修出一个结果了。
这是一件任何修士都没能想到,也不可能想到的事情。放在以前,白夜都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就是荒谬。
可是现在,因为明悟魂道,因为对于灵魂的认识不断加深。白夜知道,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发生的可能的。
只是白夜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做到这件事的人,居然就是他昔日的手下败将。
“你,恨我吗?”
沉默片刻,白夜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只是在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白夜的嘴角就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满是自嘲之意的笑容。
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所杀,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杀他,那么当时的洪荒,一定又会多出一个声名显赫的强者吧?
自己当时如此做,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不恨自己呢?虽然说,他们当时的那场大战,只是修行者之间的大战,终究只是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大战。
按理来说,这样的大战,生或死,都怨不得别人。一切结果,都要由参与大战的人自己来背负。这就是那其中的道理,也就是所谓的那样的道理。
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件事,眼前的这个人,终究也只是一个生灵。生灵,都有要活下去的念头。
这其实就是一种本能,所以说,眼前的人,真的没理由因为那些所谓的道理而不恨自己。但是下一刻,白夜发现,他真的又错了。因为那个男子又对着他摇了摇头。
“以前,我或许恨过。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恨了。其实我发现,死了以后得生活其实也很不错,每一天,我都能看到我的后辈们进行最为具有意义的生活。”
“这日升日落,这月的阴晴圆缺,亦或者是明亮与黯淡,这方天地的风云变幻,每一天都看到这些,并且以这些作为根本,去进行一场看似平平无奇的修行。”
“这样的感觉,其实真的很好。而且我也发现了,你大概是很难理解这种事情的。因为你和其他的修士一样,你们都见证了太多的繁华,见证了太多的破败。”
“同样都是修行,你们得了道,我同样也是得了道。只不过,你们所得之道,非我所得之道。而我所得之道,亦非你所得之道。”
“一切事情,尽是如此。当初,也是我挑战的你。你不过是应战而已,若你不杀我,便没有今日的我。与其化作洪荒的尘埃,倒不如去做这末法的璀璨星辰。”
“你,觉得如何呢?”
……
那个男子在不断地说着,一开始,他还是那副带着笑的模样。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的话说的越来越多,他的面色,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而白夜看着眼前的人影,则是彻底的愣在了原地。在这一刻,他都觉得,自己身体之中的某种枷锁,似乎是突然之间便破碎了。
而与此同时,他脸上的惊讶之色也是渐渐地退却了。只不过这惊讶之色并没有完全消失,这种神色,也不过就是从白夜的脸上,转移到了那个男子的脸上。
“这……这就,突破了?”
“我真该死啊!”
那个男子凝视着眼前的白夜,突然之间就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他先是直愣愣地反问了一句,随后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只不过他的最后一句话,那可当真就是真情流露。
然而他的这句话,也让白夜在清醒之后直接笑了出来。白夜笑的是,他原本还以为眼前这个昔日之敌已经大彻大悟了。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昔日之敌,明显还是没有明悟到他想象中的那点地步。不然的话,这个昔日之敌也不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好了,我要走了。”
在清醒过来之后,白夜很快就打断了那个男子的话,并且表示,自己要从这里出去。而那个男子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只是,就在白夜挥着手,同他告别,身形也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那个男子再度沉寂,他看向了白夜,最终还是以一种充满了沧桑之色的眼神目送白夜离开。
“保重。”
那个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一种自嘲的笑,也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确是修到了他当初想要的道。
只是通过刚刚,白夜的明悟来看,漫漫岁月之后,他也终究还是没能战胜白夜。不过胜与败,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重要了。他现在还是更为在意,眼前这轮初升的旭日。
“修,你看。”
与此同时,白夜也终于从这光幕之中脱身了。只是,白夜才刚刚回到现实世界之中,他身边的月,却是已经在指一个方向了。而白夜循声看去,却是直接就看到了无尽的水流。
…………
pS:今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