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道沉闷至极的声音,在那幽深的古迹洞府之中猛然响起。而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一个中年人也被一道黑白色的光柱轰退,最终结结实实地被镶嵌到洞府的墙壁之上。
此时此刻,这个中年人一改往日那般沉着冷静的模样,时常会不住的大笑。尽管他的气息已经很是颓然,但是从他脸上的笑意,还真的可以看出,他现在其实很高兴。
“哈哈哈哈——”
事实上,那个中年人现在的确很高兴,因为那道他一直都未曾能够打破,始终都横在他修行之路上的桎梏,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松动甚至是破碎的迹象。
尽管他一直都很清楚,清楚的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迹象,是突破的丁点希望,仅此而已。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足够满足了。而他所修行的大道,也在不断地演化着。
在他的身上,不时就会有大道符文衍生出来,然后又泯灭。种种大道的气息,也是一一在他的身上显露。然而如此之多的大道,却是因为一种神通而显露。
而在他的身边,也是足足有八十柄形式各异的长剑凌空而立,散发着恐怖的气机。只是在上一刻,这些长剑全部都尽数碎裂了。因为对他出手的人,是那个黑衣白发的青年。
那青年,不是白夜,还能是谁。时间过的很快,眨眼之间,探索那个修士的灵魂,并且因此而招惹未知之敌的事情,已经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了。
说实在的,因为时间大道的力量反噬,再加上那神纹造成的伤势,白夜的状况,其实是不容乐观的。而在这三天的时间里,白夜也仅仅只是让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而已。
目前为止,白夜剩下的实力,也仅仅只有原来的五成。只不过,白夜自己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情。他很清楚,他的伤势虽重,却也是根本就没有伤及他的根本。
也就是说,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时间,他无需大费周折,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到巅峰状态的战力。而现在,白夜也正是在兑现自己当初的诺言。
为了让那个中年人交出妖神古果,白夜答应过这个中年人,要做一次对手。这个中年人的分量如何,别人也许还不明白。但是白夜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所以在自己的力量恢复的差不多以后,白夜便着手于兑现自己的诺言了。其实不要说是五成的实力,纵然是只剩下三成的实力,白夜也有信心取得最终的胜利。
只不过,五成实力相比于三成实力,的确是要更为稳妥一些。只是在真正对决的时候,白夜心中所想的事情,可就不单单只是眼前之事了。
在白夜看来,除非是与这个中年人来一场生死之决,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会提起真正的兴致。可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对手不能杀的话,那事情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让这个对手通过这一战找到些许突破的契机,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很有把握做到的。只是相比于眼前的战斗,他心中更在乎的,是那些别人不会想到的事,以及关于未来的事。
别人不会想到的事情,自然就是有关于这万族战场的,是有关于这茫茫古迹的事。也许事实就是的确很少有人,会去在意这些地方到底有没有问题。
但是白夜,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这些细节,因为过往岁月之中,他的经历告诉他,若是想要好好活着,想要变得强大,在经历一件事的时候,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别人看来平平无奇,或者别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的那些细节之事,在很多时候,往往可以决定一件大事的真正结局。
阵法,不会被人平白无故的布下。古往今来,世上从没有这样无聊到极致的人。再者,就是有关于未来的事情。
因为他以逆转时间的手段,探查了那个修士的灵魂记忆,又触碰到了那神纹禁制。所以他自己招惹上了一个未知之敌。
他并没有感到后悔,更没有感到惧怕。他只是有些期待,期待着,想要见证一下,这未来的敌人,或者说未来的敌对道统,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
当然了,在期待的同时,他也明白,他更应该做好迎接未知之敌的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他可不想瞬间就陷自己于被动之中。
“可惜啊,就差一把剑。”
眼看着那个中年人动用了最后的力量凝炼出八十柄大道之剑,然后以破釜沉舟之势,向着自己冲杀而来。白夜的嘴角也不由得勾勒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不由得开始回想,这一次,他与这个中年人大战的始末。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中年人在这一次战斗之中,绝对是最认真的。
他把他所修行过的每一种大道,都尽力推演,让其绽放出所谓的光华,而且光华也是极度的璀璨。
这个中年人的做法,使得别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会觉得,他做的没有错,没有任何错。可白夜觉得,事实并不是这样。
从很多个角度去看,去评说,这个中年人或许都是没有错的。但是,这样的说法,也仅仅局限于那前八十柄大道之剑的范畴之内。这个中年人一直都想要打破桎梏。
可问题就在于,他连自己的桎梏是什么都没有看清过。如此状态,又叫他如何破境?事实上,如果白夜没有与他进行这一战,那么到了以后,他也一样可以破境。
当他认识到问题所在的时候,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只是,等他自己明悟,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事情才会有一个结果。
但是有了白夜的指点,那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对于白夜而言,要指点一个修士,让其打破一个小小的桎梏,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
也许对于当事人自己来说,这件事会很棘手,在处理的时候,会有无从下手,不知所措的感觉。而这,也只是因为当局者迷。
可白夜不一样,白夜只是一个旁观者。要他指引别人去打破桎梏,这种事情,说白了其实就是要白夜指引别人,把该看到的东西看清楚,仅此而已。
“大道三千,却又不止三千。”
“三千大道,无一道属于你。”
“你觉得,这悲哀吗?”
在八十柄大道之剑以不可阻挡之势,真正轰击在白夜身上的那一刻,白夜的背后,绯红十二翼齐齐一枕,而紧接着,白夜那冲天的战意,便被在场的所有人一览无余。
在这一刻,白夜的气息徒然又变得恐怖几分。在这方战场之中,作为观战者的那些人,现在也是齐齐楞在了原地。
“不愧是神明大人!”
这是临渊和临清梦的心声。说实在的,在他们两个看来,能够见证白夜的战斗,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他们终究只是普通的妖族,又生在这个纪元。
要知道,在这个纪元,妖神祖巫之类的存在,早就已经成为了古史和传说的一部分了。所以说,在这个纪元,几乎是每一个妖族的族人,都没有奢望过,他们还能见到本族神明。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这个纪元就是一个破败的纪元,它很可怕,可怕之处就在于,这个纪元之中的一切,都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衰落,而后消失。
巫族的祖巫,妖族的妖神……这些,通通都已经是上一个纪元的辉煌了,早就已经不属于这个纪元了。所以说,那些妖族人哪怕只是见到一点点神迹,都会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光。
这个纪元,巫妖二族皆已经走向衰落。衰落的滋味,从来都不是好受的。所以,过往的岁月中,也有无数的巫族人和妖族人,期盼着他们这一族,还能再度迎来辉煌。
这样的念想,也让他们开始回想,开始思念他们的远祖。他们很喜欢那个已经逝去的时代,也期盼着,那个时代能够重新降临。
而祖巫和妖神,也等同于那个时代。再者说,这两者为各自的种族所做之事,哪怕是时至今日,也是被他们各自的后人铭记,并且一直都铭记的清清楚楚。
所以说,无论是巫族的族人,还是妖族的族人,都对他们的先祖,或者神明,带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
崇敬、期盼、想念、追思……
各种各样的情绪,实在是太多了。它们混杂在一起,那般感觉,也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了。白夜完全能够理解这样的感情,因为过去的他,已经是渐渐地接受了这样的身份。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因果自然重要。站在一个修行者的角度去看,或许白夜真的不应该接受这样的身份,真的不应该接受这因果,而是应该选择保持距离。
但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值得铭记。
这东西可以是一份感情,也可以是一段经历。无情大道是大道,有情,亦是大道。只是前者人人向往,却又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而后者无人向往,却又人人皆是如此。
“傻丫头啊……”
在心中默默感慨,并且不断为白夜祈祷的同时,已经摆脱了枷锁的临渊,也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他发现临清梦依旧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白夜。
尽管,他只是从这临清梦那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崇敬和感激的神采。但是他很清楚,自家丫头对白夜的感情,绝对不会只有这么简单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看起来还尚且年轻的时候,他便与临清梦相遇了。他见证了这个小丫头的成长,他知道自己女儿的一切。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亦或者是她的那颗心。
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因此,他也能轻易地看透临清梦的伪装。这样的事,他从见到了脱胎换骨之后的临清梦之后,便知道了。
他是自己看出来的,只是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洪荒纪元几千亿载的光阴,都没能让这位神明寻得一位红颜,他的女儿,又凭什么呢?
不能怪他现实,他现实一些,其实很好。
一个生灵可以有梦,但是不能彻底的活在梦中。否则到了最后,真正受伤的,还是这个生灵自己。对于临清梦的状况,临渊,这丫头要是能自己看开了,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就算她没能看开,他现在也不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只能等,等一个结果。只有那个结果出现之后,他才能去开导女儿。因为只有如此,临清梦才不至于越陷越深。
“额——”
就在临渊默默地在他自己的心中,进行一番深思熟虑的时候,临渊却是猛然察觉到,这个被自己凝视着的丫头,好像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
因为,她正在凝视着自己。
只是下一刻,临渊就不由得惊讶不已。
因为他从自己女儿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抹坦然的神采。这样的神采让他一愣,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他就发现,自己女儿的眼眸之中还有一种坚定的神采。
这样的变化,不由得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然后最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的他,还是不由得低下了头,然后在眼中默默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神采。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岁月漫漫,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对他的女儿并不是特别的了解。临渊很清楚,那一抹坦然,说明这丫头还有放下的可能。
只是有可能归有可能,她不会放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临清梦在平日里看起来的确是一个极好的人,可作为她的父亲,临渊心里清楚,这个丫头的性子,也很倔强。
他觉得苦涩,也是因为他在仔细思索过之后,才猛然发现,想要解决这件事,他真的不能急于一时,他只能等待。太过于急迫,往往不会迎来什么好的结果。
而临渊与临清梦,大概也是这场面之上心思最为深沉的两个人了。只不过,无论他们两人的心思如何变化,他们都不可能对白夜有任何伤害。
对于白夜,他们感激、崇敬都来不及,无论如何,自然都不会选择对白夜做不利之事。而临清梦,刚刚虽然也是在向自己的父亲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愿。
但是,孰轻孰重,她始终都很清楚。而且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也并非是一定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不可。她的确可以确定,自己喜欢白夜。可是,她也能认清现实。
她是完完全全将白夜当成是樊离的,所以在她看来,她现在无非也就是和茫茫岁月之中那些妖族的女子一样。
白夜乃是樊离,妖族的无上神明。古往今来,对白夜持爱慕、倾慕之意的女子,早就应该是不知有多少了。这其中,难道没有用情至深的痴情之人吗?
临清梦的答案是,自然是有。
可这些人,到了最后,不也一样是成为了尘埃,成为了茫茫古史中,一个无名者。这样的人,别人做得,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一个生灵应该活的现实一些,这没有错。
她懂得她父亲的心意,也知道,到了以后她应该怎样活着。白夜对她的恩情太大,她就算穷极一生,恐怕也很难还清。所以她现在的真实想法就是,只要能够守望着白夜就行了。
如果白夜真的需要她,她绝对会倾她所有去帮助白夜。如果白夜不需要她,那她就好好的做她自己,让白夜赋予她的这条生命,发挥出她应有的价值,就可以了。
而相比于他们父女两个,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心思可就要正常多了。不同于他们父女两个,那个年轻人和那个中年人一样,只是知道白夜很强,却并不知道白夜到底有多强。
他们又不是妖族,当然不曾知晓过樊离的战绩。所以说,若问此刻,谁是场面之上最为惊讶的人,那么,一定非这叔侄二人莫属了。
这中年人,他是参战者之中最为惊讶的那个人。而这年轻人,自然也就是观战者之中,最为惊讶的那个人了。只是,这个年轻人现在已经不愿意多想什么。
在他看来,多想,就是无用的。实力,始终都应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取。只是一味的羡慕别人、嫉妒别人,那是永远都没有用的做法。这样,并不能使得自己变得强大。
所以说,这个年轻人其实也是一个可造之材。他以前行事虽然有问题,但是以后,他绝对不会这样了。因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这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变化。
“叮叮叮叮叮——”
然而就在一段时间之后,连续向白夜发起多次进攻的中年人,却是再一次倒飞出去。而这一次,他的大道之剑,也是白夜给打的寸寸碎裂,于片刻间便彻底的消失了。
“出手真狠啊。”
眼看着这一幕,柳青林都顾不得再去喝他珍视的美酒,而是出言吐槽了。不过现在,恐怕也只有他,才敢这样去做了。
毕竟,在场的所有人之中,恐怕也只有他于白夜的关系最为特殊。而于此刻,柳青林也只是吐槽了一句,便再度自顾自地提起手中的酒壶,喝起了他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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