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声震动整个海渊的轰鸣之音中,无数块微小的碎片在随着水流而四处飘荡着。就在不久之前,这些碎片还属于一条手臂,还曾是那条手臂上棱角分明的骨刺。
但是现在,它们只是碎片,已经失去所有的生机,就算是与那所谓的尸体对比,也没有任何不同。点点光辉在这个海渊之中出现,它们闪烁着暗蓝色的光辉。
那些光辉似乎可以完美无缺的同这海渊之中的黑暗融为一体。可是它们在出现的同时也让这深邃无比的海渊,平白多添了几分深沉朦胧的模糊感觉。
一种让白夜感到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味道在这海水之中弥漫。那是血液的气息,是海族族长,血液的气息。白夜会对其感到陌生,大概是因为这是海族族长的血液。
而白夜会感到熟悉,大概是因为,这是血液,仅此而已。血液的气息扑面而来,便会让白夜忍不住去回想,他曾经经历过的那年年岁岁,几多厮杀,是为征战,亦为证道。
现在的他,似乎是想走出一条新路,可是那种重归旧路的感觉,同样也会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其实白夜现在就很喜欢这种感觉,只不过他很清楚,此路虽好,他却不可沉迷。
这路再好,也只是前世的路。
今生的他,有今生的路要走。
也许前世今生的路,还真的能有一些相似之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路就算再怎么交错,再怎么复杂,它们也注定不可能真正合为一条路。因为白夜只能是白夜。
换句话来说,白夜可以是青帝,也可以是墨承,但无论是青帝还是墨承,他们都没有办法变成白夜。白夜的路,是唯一的。或许也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认知,白夜变了许多。
嗜血、冰冷、暴戾,还有极致的冷静。这些东西是白夜重瞳中流露出来的,放在以前,墨承的身上也一定会有。但是相比于这些,白夜的身上还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种轻易便能掌控一切的可怖感觉,是以前的他不曾具有,也不能具有的东西。但是现在,这样的莫名情绪就藏匿在他的眼瞳之中。
在白夜的对立面,海族的族长可以十分轻易的便将这些东西尽收眼底。然而,海族的族长就算是发现了又能如何呢?他是不会轻易的放过白夜的。在他看来,白夜是大敌、死敌。
在他的认知之中,像白夜这样的人,就是一定要铲除的存在。白夜可以站在整个海族的对立面,却万万不能凌驾于整个海族之上,这就是海族族长的认知。
不得不说,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上,他多多少少也对白夜施自足够的尊重了。只可惜,这是站在他的位置上。实际上,白夜相比于他们还是要更为可怖的。
只不过,就算是站在海族族长这个位置之上,也注定看不清白夜,因为白夜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似乎就是唯一的,也是至高的,非心静眼明者,不可看清,不可观明。
海族族长明显做不到这个地步,他有他的傲骨,纵然他知道,这世界之大就注定了,有很多生灵都可以凌驾在他之上,可他就是不愿承认,眼前这个青年也是那个层次的存在。
在他看来,白夜无非就是一个实力略微强悍了一些的巫妖二族其中一族的后辈而已,至于实力强横到了什么地步,他还不曾知晓,因为他和白夜的战斗仅仅只进行到了这种程度。
“小子,看我将你彻底斩杀!”
“你尽可以来试试。”
怒吼一声,海族族长的断臂也是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重生了。在这一刻,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伴随着磅礴仙力的涌动,一道无比巨大的虚影,也是自他的背后衍生。
那似乎是一条大鱼,却又不仅仅是一条大鱼。白夜也是一眼就能够认出来,那虚影所刻画的生灵明显带有其他生灵的特征。可是相比于这些,明显还是眼前的事更重要。
白夜能看得出来,这巨影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凡的,若它真的是一个生灵,就算是放到洪荒去,多多少少也能成为一方霸主,至于那所谓的一方能有多么广阔就要看它如何成长了。
而对于这海族族长的一声怒吼,白夜回敬的就只有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语。白夜话音刚落之时,一道猛烈至极的拳风便已经轰杀到他的面前。而于那一刻,白夜并没有受伤。
或许是因为白夜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躲开了这一击,又或许是因为海族的族长切切实实的没能打到白夜。总而言之,这一击对于白夜而言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只是这一拳轰出,倒是使得这海渊之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漩涡,那些漩涡大大小小,全部都集聚在一个地方,集聚在白夜和海族族长的附近,不由得带动起一片灵压风暴。
“轰——”
轰鸣声,水流声,还有空间破碎的声音以及其他的声音,这些声音全部都在顷刻之间响起,就在片刻之后,它们混合成一种声音,那是极其复杂的声音。
但是通过这声音,却是可以实实在在的听出来,这场战斗到底有多么激烈。而在这道声音响起了之后,白夜却是彻底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不过,这并不是因为白夜落入了下风。
而是因为白夜想要认认真真的战一场,他能够感受到对面这个家伙带给他的压力,虽然这种程度的压力多多少少的还是让他感到颇为不满,可他明白,能遇到这样的人已然不易。
他若是再多多奢求一些,那恐怕就是真的有些过分了。也许在这黑渊之中还有更为可怖的存在,适合去当他的对手,但是现在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的存在他也是真的接触不到。
“轰——”
“轰——”
“轰——”
……
轰鸣之声不曾断绝过半分,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绝于耳。而在这轰鸣声响起的时间里,白夜已经同他的对手,也就是海族族长,对拼了不下于成百上千次。
他们两个推演过神通,展露过秘法,却很少动用法宝,还有其他的手段。他们两个比拼的,最多的还是力量。在肉身力量这方面,他们两个堪称,永远都是谁也不服谁。
其实在这方面,海族族长是要略逊于白夜的。但是海族族长可以凭借一些加持肉身力量的秘法来打破这个差距,将这个差距给彻底的弥补。尽管这只是一段时间的。
可对于海族族长来说,他自己觉得,这样的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了。不过拼到了最后,他们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展露起,他们对大道力量的掌控,还有演化。
海族族长的道极为简单,就是与水有关的道。可白夜很清楚,水之道,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最为复杂的。水之道,诡秘无尽,变化万千,水亦柔亦刚。
在古老的时代,曾流传过许许多多有关于水之一道的修行真言。白夜并不知道,到了这个纪元,当初的那些话还剩下多少,但眼前这个家伙,他多多少少是触碰到真正的门槛了。
从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上,他看到了洪荒修士的影子。更为准确的来说,应该洪荒水修的影子。白夜曾两世生于洪荒,倒是没有接触过水之一道。
不过白夜接触过修行水道的修士,深深的知道,此道之修,到底可怕在什么地方。而且这里还是黑渊,一个处处皆有水的地方。重瞳之中发散出冷冽的瞳芒,白夜不由得笑了笑。
他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影,就在不远处,那个家伙似乎从未动过。他们两个人刚刚才结束了一场大战,在这场大战之中,他以盖世的力量,力压此人。
无论这个人展露出怎样的手段,无论这个人拥有怎样的神通,他始终都不可能在真正意义屹立在他的面前,凌驾在他之上。因为白夜的实力,的确是今非昔比。
“真一境?还是不可知。”
这是白夜的心声,不过白夜并没有在猜测海族族长的实力。白夜只是在思量他自己的实力而已,经历了大战,他对于他自己的认知又清晰了许多。
不过取得如此结果的代价就是,海族族长在大战之后多多少少受了一些重伤。这些伤势还远远不会伤及海族族长的性命,却可以实实在在的,让他体会到他与白夜之间的差距。
“此子……”
此刻,就算是心声,海族族长都已经彻底沉默,不愿再多说什么。输了,就是输了。虽然他没有陨落,可他知道,在不动用某些特殊手段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斩杀不了白夜。
在刚刚的搏杀之中,他已然是能够体会到他和白夜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大。那般差距,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手段能够弥补的,因为那是大道之上的差距。
海族族长曾一度认为,他能够凭借他现在的大道感悟,去触碰那所谓的不可知之境。可是现在看来,他觉得他自己错了。在与白夜大战一场之后,他觉得他还是真一。
只不过,相比于别人,他是一个更加强大的真一罢了。但若是说起那不可知之境,他还没有达到,远远没有。至于何时才能达到这个地步,或许是需要等很多年之后了。
“你很有天赋,可惜,你是个海族人。”
白夜笑了笑,他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个颇为失落的家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而于那一刻,海族族长也在凝视着白夜。其实,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想法,还真的就是完全一样的。
白夜想的是,像眼前这个家伙这般具有潜力的人,他似乎是不应该放任他的离开,这一战,最好还是让其陨落于此比较好。而海族族长的想法是,像白夜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活。
更为仔细的来说,其实就是绝对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他能感受到他和白夜之间的差距,就能够感受到,他和白夜在天赋资质上有怎样的差距。
白夜在思考的只是眼前这个家伙,能够在他灭亡海族的时候,阻挠他多长时间。而海族族长在思考的是,若是于今日将白夜放走,以后的白夜必然将会是海族的心腹大患。
只是,他应该以怎样的手段将白夜留下?
动用那些所谓的秘法吗?若真是那样去做的话,代价似乎就更大了。他为海族族长,要面对的敌人永远都不可能仅仅只限于白夜一个人。而于此刻,他走只在乎白夜的死活。
他觉得他可以将白夜镇杀,而且这还是在允许白夜使用底牌的情况下。可一但他这样做了,就代表着,接下来一段时间,海族都要失去一位可以左右局势的至强之人。
“滚吧。”
“哈?”
然而,就在海族族长陷入到沉思之中的时候,白夜的声音却是猛然响起。而就在猛然响起的时候,海族族长忍不住看了白夜一眼。这个时候,海族族长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白夜这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和他这样讲话。他觉得,白夜似乎还没有弄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差距,可是现在,他偏偏就不能冲动。
“你不会杀我,但我可以杀你。”
白夜的声音响起,而就在这声音响起的时候,一簇洁白的火焰,无瑕至极,犹如莲花一样在白夜的指尖绽放。海族族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样的火焰。
只是一瞬间,海族族长便感觉到了那种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的感觉。他知道,这样的感觉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白夜的实力远远不止于此。只是就在他沉默时,白夜已经消失。
“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还能守住海族。”
这是白夜留给他的话,让他震怒不已,却也让他无可奈何。那一刻,他再愤怒又能如何呢?他就只是他,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出手机会,白夜离开了,他也没必要去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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