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白夜执意如此,那个少女却是也不再发声了,她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说实在的,现在的她,其实就是心急如焚的。可她已然明白,她并不能影响到白夜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她若是还想帮到白夜,就只能像现在这样,陷入到沉默之中。因为唯有这样,她才不会对白夜造成任何负面的影响,不过,不知为何,她于急迫时,也会感到悲怆。
她不禁反问她自己,她,又是因何而悲的呢?在与白夜相遇之前,她一直都能够很好的认清她自己。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形似墨卿的人而已,论内在,她们两个人就是两个灵魂。
可她同样也可以为了白夜而付诸自己的一切,因为她这一生都在沿着她自己的选择的路,向着这个方向不断的前行着。所以说,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可是,真的与白夜相遇之后,经过那番谈话,经过那次交流,她自己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沉沦了。对于墨卿这个名字,她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知道,那就是她的目标。
穷她一生,她也要成为那个人。因为他在等的人不是她,是那个名为墨卿的女子。白夜那一缕执念的影响力终究还是太过于恐怖,以至于她们一族,都为这一道执念所改变。
此刻的她,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墨卿,在白夜一意孤行,不让她出手时,那般复杂的感觉便直指她的内心深处,她会大为感动,也会感到痛苦和悲伤。
她感动,是因为她感受到了白夜那份不想让她消失掉,爱护她的心。她痛苦,则是因为她知道白夜并不想让她去帮助他。她悲伤,是因为她从这种种细节之后又想起白夜的经历。
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终究是过的太苦了。白夜经历过的往事,那一幕幕光景,都仿若在她的眼前再现……而她,也不再管她自己到底是真正的墨卿,还是那株蒲公英了。
此刻的她只想要为白夜付出她的所有,因为在她的心中,白夜就是她的弟弟。她已经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她现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仅仅只能让她保持这份沉默。
而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够把这份沉默维持到什么时候。她只能尽量去维持这份沉默,因为她识海之中的另外一个自己时刻都在告诉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让我们来看看,谁会是陨落的一方。”
也不知到底过了有多久,白夜的声音终于响起了。而于此刻,他整个人也依旧是存在于这生灵的躯体中。那些漆黑的液体,它们的质感与水没有半点差异。
而于此刻,它们正包裹着白夜的躯体,不断地侵蚀着白夜的骨骼。至于白夜的血肉,白夜的血肉倒是一直都在再生着,可这个生灵似乎是执意要和白夜拼杀到底了。
白夜的身躯每生出几分血肉,这个生灵便会分化出力量,将其侵蚀。尽管白夜的血肉对于它而言就是毒药一样的存在,它也根本就不在乎了。它想要的,似乎就是白夜的衰亡。
可白夜又怎么可能让它如愿,所以此刻的白夜正在全力的推演着樊离传承,他在激发自己的潜力。于他而言,这生灵的底蕴虽然很恐怖,堪称丰厚至极。
但是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弱小的存在,这一世重修,他所积累下来的东西也有不少。于这一刻同这生灵以这种方式拼杀,一时半会之间倒是不会落入下风。
不过,若将所谓的底蕴丰厚当成是这生灵的最为可怕之处,那么白夜最为可怖的力量就是无限可能。从目前的局面上来看,这个生灵纵然是身陨,也不会陨落在白夜的手上。
因为在它身陨之前,白夜一定会是最先陨落的那个人。它所展露出来的底蕴终究还是太过于恐怖了。就算是白夜自己,也能够清晰的认知到这一点。
然而白夜更知道,也清楚,他根本就不应该输、更不能输、更不配输。他所背负的可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命,而是他所珍视着的,所有人的命。
“都噜噜噜噜噜——”
哪怕是被这个生灵吞入到身体之中接受炼化,白夜也能够听清那个生灵的嘶吼之声。而于此刻,它的嘶鸣之声早就已经变得凶戾至极了。白夜的行为,已经将它彻底的激怒了。
白夜之身,只剩骨骼。尽管白夜的血肉会不断地生成,可它始终都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它的意思,似乎就是,不论白夜重新生长出多少血肉,它都会将其消磨掉。
其实这个生灵也不是不想要彻底毁灭白夜的肉身,只不过,它真的没有毁灭白夜那一身骨骼的能力。相比于白夜身上的血肉,白夜的骨骼,无论它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将其磨灭。
可是白夜在推演了无数次樊离法之后,却是渐渐的陷入到更深层次的冥想之中去了。于那一刻,白夜的想法开始改变。他不再执着于开发自己的潜力。
白夜换了一种想法,或者也可以说,是换了一个方向。他所想的,是自己的骨骼为什么可以抵挡住这个生灵的攻势。而在想起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力量。
之所以说这些力量比较奇妙,就是因为白夜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力量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只能感知到,它们无比的强横。不过白夜还是能够察觉到,这些力量有几分熟悉。
他仔细回想,却是想起来,他以前使用过的神秘力量,它所拥有的气息,与这种力量的气息其实是极为相近的。而除此之外,他还想起来了,那神秘力量好像始终都存在着。
当年,在他凝炼出烬生之炎之后,这神秘力量便在他的身躯之中销声匿迹了。哪怕是到了后来,也只是在某些生死关头才会出现。可是此刻,他居然又察觉到了与其相似的气息。
“难道……”
白夜不禁猜测,猜测着这力量就要复苏过来。可是白夜又毫无凭据,他只能说,那神秘力量出现与否,其实只能看运气和缘法。毕竟他其实是掌控不了那份力量的。
不过,在那奇妙力量的气息之中,白夜除却察觉到了与曾经的神秘力量极为相似的气息之外,他还察觉到了,这奇妙力量的气息之中似乎还有一部分,属于元屠阿鼻二剑。
当白夜的心中衍生出这样的念头,他整个人都不由得身躯一震。这一时刻,白夜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某种光辉。然而,当他将神识集中在那两柄剑上时,却是发现它们在沉睡。
他的呼唤,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这也就是说,它们是在沉睡着。只不过,它们的沉睡似乎并非是它们主动想要的沉睡,而是一种被动的沉睡。
“这……”
白夜不由得沉默了,只是下一刻,他又从自己的身躯之中看到了一些颜色森白的符文。那些符文极为古老,也极为简朴,还散发着血色的光辉。然而,白夜认识它们。
这些符文,象征的是一份契约。当年,他在荒界与这两柄凶剑重逢时,曾经让它们认他为主。那个时候,它们本想与白夜缔结更为深刻的契约。
可是它们失败了,而白夜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之所以没有成功,好像就是因为自己魂魄的问题。而于这一刻,这两柄剑的意识虽然是沉睡了,可是它们与自己之间也在发生变化。
这并不是似乎不似乎的问题,而是切切实实的正在发生的问题。白夜的感知是何等的敏锐,像这种大变化,他只是略微的深入感知一下,便已经有所察觉。
“元屠,阿鼻。”
……
尽管白夜自己很清楚,只是这种程度的呼唤并没有多大的概率能够将这两把凶剑的剑灵唤醒。可让白夜没有想到的是,他接连尝试了几次之后,他的骨骼之上居然真的传来炽热。
那种炽热的感觉,并不会让他痛苦,反而还会让他感觉到温暖。只是在这种感觉衍生出来之后,他的骨骼之上居然还真的有烬生之炎出现,开始缓缓的燃烧而起。
“白夜,我们两个,似乎睡了很久。”
“睡了很久?”
一段时间之后,元屠和阿鼻二剑的声音终于在白夜的识海之中响起。只是,白夜还来不及惊喜,便从它们两个那种异口同声的言语之中听出了问题。
“是的,也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体会到了一种感觉。那种感觉,是古老、是疲倦、也是呼唤。我们曾经体验过这种感觉,就是在那黄泥中,在那里面,我们体验过这种感觉。”
“你的身体之中,似乎有某种力量,与那黄泥之中的力量极为相似。若非是感受到你身体之中的这种力量,我们两个也不会变成这样。不过我们在沉睡中倒是受了不少好处。”
“你可知这种力量的源头,又能够衍生出更多?这力量,不管是于你而言,还是于我们而言,都只有好处,而毫无坏处。我们两个的一些陈年旧伤,居然被它给修复了。”
“这……恐怕是不能了。”
听闻元屠和阿鼻的言语之后,白夜顿时就心声摇头之感。不过他的答复的确是事实,因为这两把凶剑刚刚所感受到的力量,他还无法彻底的掌控,并不是想要衍生就能衍生的。
不过这两把凶剑的一番言语,也是引发了白夜的一番思考。白夜此刻在想,这力量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若它真的平凡些,元屠和阿鼻二剑就不会这样了。
而且白夜还察觉到了,这两把剑的剑灵也曾提到过,那种黄泥……所以白夜不由得再度想起与未知因果有关的那些异象来。直到此刻白夜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接触到它了。
那份因果,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未知的,可是,不论是他自己现在所掌握的那些神通,还是元屠阿鼻二剑曾经的遭遇,亦或者是与那未知因果有关的力量……他已经接触了很多。
这一切种种,都足以用“蛛丝马迹”四个字来概括。严格一些来讲,这些事情,皆与那未知的因果有大关联。只不过是过去的他,太过于沉浸在疑惑之中,从未想过其他的角度。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思量许久,白夜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而这一次,是他主动找上了那两把剑。而那元屠、阿鼻二剑,原本在听不到白夜的声音之后,已经是又一次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可白夜的一句话,却是硬生生的将它们从那种即将陷入到沉睡的状态中给叫醒了。而且与此同时,元屠和阿鼻二剑,隐隐之中似乎也已经感知到了,白夜想要去做怎样的事情。
“你尽可以一试。”
“你尽可以一试。”
元屠和阿鼻二剑于同一时刻开口,又是一次异口同声的答复。而在得到它们答复的同时,盘坐之中的白夜,便已经操纵着自己的骨骼来进行手印的凝结。
很快,一道道印法便也就自他的面前成型了。可是那些印法很快就又消弭了,而他整个人的骨骼,都在变得晶莹,都在变得洁白。他的骨骼原本就已经很白了。
可是此刻,却是在变得愈加洁白,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在变得越来越白。如果说他原本的骨骼,只是普普通通的洁白,那么此刻,他的骨骼就已经变得晶莹若玉了。
然而,在变成这种状态之后,事情好像也仅仅才算是一个开始,还远远算不得是一个结束。就在这些骨骼变得洁白若玉之后不久,很快,它们就变得森白不已,失去了玉的质感。
“这……”
“这……”
两剑皆是无言,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白夜完成他想要去做的事。可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它们两个却是发现了,自己的剑体,居然正在被白夜所同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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