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二色的光芒自那个白发青年的身躯之上发散而出,那光芒中的黑色,远远要比这方黯淡的天穹还要漆黑。而那抹白炽,则是皑皑而纯粹,璀璨异常。
这一刻,正在发动攻势的妖族兽潮出现了片刻的停顿。所有的妖兽,无论种族归属,只要它们是这浩荡兽潮之中的一部分,它们便会在这一刻昂起它们的头。
它们的样子使得别人在看它们的时候,会以为它们是在仰望这片天穹。可是实际上它们并没有去仰望这片天穹,在此时此刻,它们所有妖族人的眼界中,都只有那一道身影而已。
那个被它们奉之为神明的青年,此刻正被无数条白炽的神链给束缚着。相比于之前,现在那些神链之上已经生满了棱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神链之上皆已经缭绕上了电芒。
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雷电,而是蕴含着天道力量的劫雷,寻常修士要是想要品味到它的滋味,尚且需要做出惊世骇俗的逆天之事,亦或者是修行到渡劫之境以上。
而这神链之上的雷电可不会是寻常修士面对的那种天劫劫雷,白夜身上的上苍罪印已经再度发散出了璀璨异常的光芒。
而它的出现就已经代表了,白夜接下来要面对的雷劫必然不会简单。不过不管怎么说,此刻的白夜都赫然已经成为整片战场之上最为耀眼的存在。
当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气息爆发出来的时候,放眼整片战场,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再也不可能找出第二个可以在威压气息方面同他相比的修士了。
此刻的他,是杀帝,是墨承。
此刻的他,是樊离,是妖神。
但他更是白夜,一个重新来过的人。
他就是他,独一无二。他刚刚说的话没有错,他的确是不打算再继续沉默下去了,帮助妖族起势,就已经将他暴露在了所有荒界修士的视线之中。
不过他这杀帝一脉的名声貌似的确是足够久远了,又或者说当年在他陨落之后,杀帝这两个字,已经为太多人所遗忘了。到时候就算他已经暴露,恐怕也没人认识他。
他行的是逆天之路,凌天之道,顾名思义的话……便是我欲凌天。而现在的状况就是荒界的天道意志再一次发现了他,要将他彻底镇杀,让他化作尘埃。
并且,他同这天道意志之间已经是针锋相对的境地,就目前的情况来讲,已经避免不了什么事情了,如果真的有事情要发生,白夜就只能承受,然后解决。
就比如这雷劫……昊离神宗的阵法已经将他困顿,天道意志也已经被他成功触怒,简单的来说,就是一切针对他的攻势通通都已经准备好了。
同族的族人在凝视着他,在它们看来白夜就是它们的神明。此时此刻,它们的神明虽是已然被那看似声势浩大的阵法困住,虽是已然要面对一场劫,但是它们仍然只是支持白夜。
它们拿出来这样的态度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因为在战场之上,它们的信仰便是白夜。如果连它们的信仰都倒下了,那么这场战争又有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
所以有些时候,信仰,也可以是这样固执的支持……它们顺应的不过是源自于自身血脉力量的指引,不过是在遵从它们的本心,执行它们自己作出的选择。
而同一时刻陷入呆滞的可不止是构成兽潮的妖兽们,那些同它们交战的人族也是同样如此。他们也在凝望白夜,不过在凝望白夜的同时,他们也在凝望那片天穹。
“这是怎么了?”
“妖尊白夜,这是要在战场上渡劫吗?”
“这太疯狂了,我的天呐!”
“妖族里面出来的,果然都是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一群疯子!”
…………
那些修士自然是也已经被白夜的神异模样给深深吸引,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凝望了那片天穹。他们都是大道统出来的人,深深知晓想要出现这样的情景,只有修士渡劫才可以。
他们中有人曾经有过福缘,也算是得见了宗门长老的渡劫之景。他们自身可没有人家那种修为境界,而别人的渡劫场景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更是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场景之一。
一个人,怎么能同一片天对抗?
一个人,到底该怎么抵御雷电?
在修士渡劫的时候,雷电降临之际,整片天地都会为之猛然色变。而生于天穹深处的雷电,又是多么恐怖、多么可怕、多么具有毁灭力量的存在?
要知道,一个渡劫期的修士渡劫,是需要自始至终都是小心翼翼的。渡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多时候只要有一点失误,那么面对天劫的修士,就很有可能直接陨落。
他们能够观摩宗门的长老渡劫,也是宗门提前取得了长老的同意,然后又做了诸多万全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渡劫场地已经彻底安全之后,他们这些弟子才有缘得以一见那寻常时候根本见不到的情景。
可是现在,那被整个人族公认的妖族大魔头,妖尊白夜,居然就要在战场之上渡劫了?这是何等疯狂地行径啊!换做是他们,要是在这个时候渡劫,他们怕不是会急迫的要死。
可是那个青年,他自始至终都是在法阵的深处狂笑着。他一展自己本真的模样,虽然他的确有神明的气质,但是相比于神明,他更像是一个屠戮了无数生灵的绝世之魔。
他的笑声,是那般的畅快。
他的神情,是那般的轻蔑。
别人凝望此刻的天穹,都多多少少地会产生几分惧怕之意,但是他没有。这个家伙,他自始至终面对这片天穹,都是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在面对。
世人皆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是在这个青年这里,众修士却觉得好像是他把这天地当做了刍狗。这可算不上是什么错觉,因为这个青年的态度的确是这样的。众修士的感觉,没有任何的错。
“白夜这家伙究竟在干嘛?”
“不会吧,不会吧……”
“他不会真的要渡劫吧?”
“真是一个疯子。”
“一个疯子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看我们还是专心掌控阵法吧,别的事情跟我们无关,若是真的可以将白夜这个妖族的大魔头给彻底镇杀了。那我们的功绩,自然是应当为世人所深刻铭记。”
“道友,言之有理啊!我看我们就应当如此。别看这妖族的猖狂家伙现在是这样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等一下我等通过阵法,接引那强大的雷劫之力,必然可以将他灭杀!”
…………
当地面上的战况已经由短暂停滞再度恢复正常的时候,那十个沉寂许久的渡劫修士却是在光明正大的谈论着白夜。这一刻他们几个人甚至连神识传音之术都不屑于去使用了。
他们的谈话声,在每个角落皆都是嘈杂之音的天穹战场之中,已然可以算是一种清流。不过对于白夜来说,这几个家伙的言语可就或多或少的有些嘈杂了。
只不过这种嘈杂也仅仅只是嘈杂而已,对于白夜而言,这种嘈杂对于他来说,根本就造不成任何负面的影响。他走的路太多也太长,这样的影响,算不得什么事情。
“你无法击碎我,因为我已长存不灭。”
这一刻的白夜喃喃自语,此时此刻他身躯之中的所有妖血都已经尽数沸腾。那种灼热且沸腾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为之瞬起疯狂地战意,与此同时他的杀机也已攀升到了巅峰。
他的喃喃自语,只是一句感叹。
但就是这句感叹的话,同时也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对天道意志所说的话。他们双方之间可以算是仇怨已深,只要白夜还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迟早有一天,他会再踏凌天道。
“轰隆隆——”
随着一声前所未有的恐怖雷音响彻在天地之间,在天穹与大地这两片截然不同的战场之上,所有的生灵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这自然是因为劫雷太过于可怕了。
在场的生灵之中,还没有渡劫之上的人物呢。然而就算是渡劫之上,哪怕是强如号称洪荒最强的圣人,也依然会对天道留有一丝敬畏之心。
恐惧是每个生灵都有的生灵本能之一,对于它们来说,这是一种保护自我的本能。毕竟只有知道恐惧,才会知道退却,知道躲闪,为自己避开危险。
白夜也并非是不会恐惧,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他同样也会有恐惧的情绪。可是他的经历决定了今天的他,换做是他生命最初的那三年,他每一天都是在恐惧之中度过的。
但是在后来,那盛开在墨土的大蒲公英早就已说明了一切。今时今日,他已今非昔比。他是白夜,曾是墨承,似是樊离……现在,他要承受一场劫了。
在承受这场大劫之前,他曾竭力地说过一些张狂的话语,可是他之所以要这样做,也不过就是为了让这场大劫来的更为猛烈而已。在白夜看来,劫难愈是难渡,收益便愈是可观。
“咔嚓——”
距离上一次雷声响起,似乎也仅仅只不过是过去了几息的时间而已。然而这几息的时间还尚且没有过去,随着一片璀璨白光的闪耀,在那阵法的上空,却是有一道雷霆降临。
“轰——”
白炽的电芒仿若是一条条银色的小蛇,它于转瞬之间便爬遍了白夜身躯的每个角落。而在这个时候,强烈无比的痛苦之感也同样充斥在他身躯中的每个角落里。
“小雅,不必隐藏了。”
“好的,公子。”
泫雅很是温柔,听见白夜的话以后,她的回应是相当的柔和。但是实际上,她做出来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温柔。在她温柔地回应白夜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释放她的气息。
就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天穹深处才刚刚要开始闪烁的一抹银色光华,硬生生地消逝于无形了。这应该可以算作是白夜要承受的第二道劫雷,但是因为泫雅的入劫,它又沉寂了。
这种沉寂在其他人看来可算不得什么好的征兆,甚至直接就是作死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这场由白夜自己引起的大劫本就是恐怖无比的存在。
可是现在,看白夜这家伙的作为,他好像是在承受了第一道劫雷之后,对这第一道劫雷的威能不怎么满意的样子?不然的话,他何苦如此。
要知道,让泫雅随他一起入劫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直接地将这雷劫的威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这是一种可怕的增长,它可以算是呈几何倍数的那种速度在增长。
而就算再一次重新地去酝酿第二道劫雷,那天穹深处的劫云也没用多少时间。一息,两息、三息……十息的时间过去了,二十息的时间过去了。
终于,在第二十二息的时候,伴随着一道普照了整片昊离神城的光辉突然乍现,以及一声震动整片寰宇的沉闷响声响彻在白夜的头顶上空,又一道雷霆猛然降临。
轰然巨响声中,依旧为那神链禁锢着的白夜被那道雷霆给瞬间吞噬了。而在这个时候,距离白夜甚远的十个渡劫修士却是有些失望。
他们并没有如愿,没有听见想象中白夜不停哀嚎的声音。他们听见的,只有那轰然作响的可怕雷音。而在这个时候,他们是十个人共同掌控此阵,所以他们也抽不开身来。
纵然他们几个人想要对白夜面对的这场大劫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通过这阵法,来扩大雷劫的威能。而就算是这样做,也需要他们付出诸多代价。
他们原本想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通过这阵法引发劫雷降临,将白夜镇杀。可是现如今劫雷真的来了,他们却是发现,自己好像掌控不了这劫雷,便只能帮助它,扩大一下威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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