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携手晨曦,它们踏足山巅,又落于大地。这里是一个看似没有边际,但是实际上很小的世界。不过这个世界可不是被人创造出来的,而是以别样的手段存在的。
“爷爷、爷爷、爷爷,今天我们吃什么啊?山子哥前几天打回来的野猪已经没多少了,家里也快没有米了,您说我们现在该吃些什么呢。”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里,一户人家的门前,正有一个孩子蹲坐在门槛上。他浑身皆布满了这个年纪的同龄人身上都会有的泥土,因为他才四五岁的样子,正是爱玩的年纪。
这个村子的名字是祥云村,据说是因为建村的那一天天穹之中有五彩祥云现世,所以才取了现如今这个名字。而这个说话的孩童,以及不远处听他说话的老人,则都是村民。
“狗子,听爷爷的,你再去别家看看,跟别家的叔叔婶婶要点米,再去带上厢房里带上两张皮草,去你山子哥家里看看,应该还能换些野味回来。”
“好嘞,您在家等着吧。”
“孙子我去去就来。”
“慢着,你且记住,不管你怎么走,一定要给我绕开村东头的那第三户人家。不要问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若是靠近了就会给我林家带来大灾难。”
那小孩子眼见这个坐在藤椅之上不断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以及蒲扇的老头终于发号施令了,他也忍不住眉开眼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爷爷这番话代表着他能得到什么。
至于爷爷话中的最后一大段嘱托,则是每一次他外出时都会被告知的讯息。他名林苟儿,小名就是狗子。他今年四岁了,脑海之中还没有世界这个概念,整天也就只知道爬树掏鸟,下河摸鱼这样的事情。
不过虽然他对世界的认知还很浅薄,浅薄到他认为世界就只有“村子”这般大小,但是经过自家老爷子长久的灌输嘱托以后,他也明白,村东头的第三户人家就是禁忌。
实际上,这个世界名为堕仙世界……其实也没错,它就是因为堕仙谷与世隔绝的禁制结界而出现的世界,它不是被什么绝世强者创造出来的东西,而仅仅是被隔绝出来的世界。
堕仙谷作为一个一品势力,它于此开山立派,这个世界从本质意义上来讲,虽然仅仅只是一片与世隔绝之地,但是堕仙谷的掌权者们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它的利用价值。
当初结界形成的时候,被圈禁在这个世界之中的,自然不止是妖兽之类的生灵,当然还有人类,有人族。
而堕仙谷归根结底也是人族的宗门道统,所以它顺其自然地改造了这里。
最初留在这个圈子之中的生灵,除了一些山精野怪和妖兽以外,便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还有修士。而这些修士自然不是堕仙谷的修士,所以留给他们的路,只有两条。
这两条路的第一条,便是归顺堕仙谷,接受堕仙谷的支配。而选择了这条路的人,基本上都成了这个小世界中最初的土着修士,也是这个世界中凡人们口中的大仙圣神什么的。
当一些修士选择了这条路以后,他们便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表面上的自由民,看似是十分高等的存在,但是实际上,他们只是看似拥有着自由而已。
众所周知,堕仙谷是一个没有外门的一品势力。但是其实它并不是没有外门存在的,而是外面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而已。其实这一整个堕仙世界,就是它的外门。
不过当初的那一批修士也有选择不屈服的,不过当他们选择了那条路以后,他们可就通通都不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之中存在了。于堕仙谷而言,不服从者,活着就没有价值。
而现如今,漫长的时间说过去便也就过去了。可是在这个堕仙世界之中,一切早已经变得和原来的荒界完全不一样,甚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全非。
这个世界原本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在禁制以及阵法力量的加持之下,最多最多也就只有小半个寒夜帝国大小。可是就这么一块地方,历经时间的磨砺以后出现了几十个国家。
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之中修行者并不多,因为地方不够大,人也不多,而最主要的是,修行者也已经不再是谁想要成为便能够成为的了,当初的那群人早已经建立了一个体系。
也许那个体系称不上有多么完善完美,但是它却成功地限制了很多人的修行之路,甚至让一些人完全变成了凡人,只能拥有百年寿元,而寿元只有百年,这个世界自然也就变得平凡了许多。
战争是这个世界之中不变的主题,别看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它这里面共存着的几十个泱泱小国,却并没有几个省油的灯。
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因为战争,阴谋诡计、帝王心术……等等一系列只存在于凡尘中国家与国家之中的戏码在不断地上演着。
但就是这样的戏码,演戏的人不会累,看戏的人更是愿意去看。至于看戏的人,自然就是那些在堕仙世界之中已然是仙人般存在的土着修士们。
当然,每当堕仙谷的弟子们有结束修行了的,有的人有兴趣看一会儿这个世界,自然也要看一会儿。不过他们在这个因宗门而审核的世界之中,可是实实在在的神灵。
而那个名为林苟儿的孩子便是一个战争造就的遗孤。他们那个村子本来也是有过欣欣向荣的景象的,只可惜好景不长,那段让人感觉生机勃勃的日子也就是持续了几十年而已。
几十年前,一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大战落下了帷幕,他们的国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一次胜利并不是惨胜,所以他们也跟着受益了许多,得了许多好处。
而在往后的几十年里,这个国家乃至于是祥云村的人,都过上了比较安逸一些的生活。在那个日子里,君王早朝,勤理社稷,民心齐齐,休养生息。
可惜那一代君王虽然称得上是一个明君,但是他在几十年以后也就只能成为上一代了。继承的他位置的人,是他的侄子。
传闻新君继位之时,便迎娶了自己的亲婶婶。这件事无论是放在外面的荒界中还是这个堕仙世界之中,无不都是一件大逆不道之事,所以毫无疑问,这玩意儿是一个昏君。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一个昏君这个事实还只是留存在民众的嘴中的话。那么在后来,他的形象也就由种种事实验证好了。而待这个国家国力渐衰之际,战火便再度燃起。
这一次这个国家碰上的对手仍然是它几十年的手下败将,可是这一次它的手下败将不再是它的手下败将了,因为几番交战过后,这个国家的人哭了,而另外一个国家的人却笑了。
战争的失败,胜利者的吞并,还有他国的嘲笑,以及临国的欺辱……这一切的一切,皆随着兵败如山倒这几个大字,在一张张割地赔款的白纸之上飘扬而来。
它飘荡着,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幽灵。无知的民众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就算有少数人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那微不足道的声音也总是会被愚昧的声音所淹没。
而祥云村的状况就是如此,十年前,他们的国家与另外一个国家发生了国战。几个月以后噩耗传来,失败的消息,还伴随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回来了。
从那个时候起,祥云村开始不再有祥云笼罩了。从一开始的家家户户皆缟素,到后来的家家户户皆缟素,但是缟素不去的情况,只用了十年。
十年里,那个只知淫乐的统治者一次又一次发动着战争,伴随着失败次数的增加,他自己成了别国君王眼中的跳梁小丑,而他们的国家,更是残破不堪。
一直到现在,祥云村已经没有多少年轻人在了。这个小村子,原本还有一千多人存在。可是战争发生了以后,一千人便只剩下三百人了,而在这三百人里,还有二百多个老人。
然而剩下的其实也不是什么正值青年之际的年轻人,因为他们,大多数还只是在七八岁的年纪。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承受不了生活的重担。
而就算是狗子爷爷和林狗子嘴里一直提到过的山子哥,也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而已。和所有人一样,山子哥父亲和哥哥走的早,只剩下他和一个瞎眼的母亲。
所以他选择去成为一个年轻的猎户,初做这个职业的时候,他只有一把父亲留给他的匕首,和他的兄长留给他的一张破弓。
那个时候他以木石为箭,以草木为兵。而随着年华年华的逝去,他从八岁开始入行,到现在,俨然已经是一个四五年的老猎人。而凭借这门手艺,他也成功的活了下了。
可是他的日子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好过多少,因为不只是他,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未来还是会有战争发生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上战场的可能就是他们家中的老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呢……毕竟那个昏君所决定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不过他们期盼的,还是让他们和他们家中的老人一起去,这样的话,死了,也好有个伴。
至于村东头的第三户人家,则是所有人公认的不祥之家。那家里并没有老人,只有一对姐弟。姐姐七岁,弟弟三岁。在战争没有爆发之前,他们家可是村里有名的富贵之家。
那个时候,整个村子里,就只有三家最富有。那三家分别是,林家、风家,还有洛家。时隔多年,这三家都破灭了,毁灭了。
现如今,风家已经死绝了。从老弱病残,到年幼的孩子,通通都不在了。他们的大宅门仍然还伫立在村子地段最好的地方,可是却已经破落了。
那出院落的花园,已经遍生野草,变得无尽荒芜。而现在住在那里的客人,则是一些老鼠,还有野狗,以及毒蛇毒虫什么的。
而相比于风家,其余两家其实也好不了多少。看看林家,林家如今就剩下林苟儿和他爷爷了……剩下的人,可是都已经不在了。
不过好在当初林家在这个村子之中的声誉不错,所以现在,他们凭借以前积的德,行的善,再加上老人留下来的一些上等皮草,也算是可以勉强活着。
不过洛家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洛家以前只是富有,虽然这家的人没干过什么坏事,但是随着战争发生,这里的民风也就变了。
试问,当大家都一样贫穷的时候,而你却最富有过的最好,这难道不是一种罪吗?前几年的洛家就是如此,不过这只是众多原因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毕竟他们能被称之为不祥之家,也肯定是有别的方面的原因的。不过这几年下来,这家的大人也就都死绝了,只剩下两个孩子。
这家的孩子,姐姐叫做洛甄,弟弟叫做洛植。他们家的最后一个长辈,也就是他们的奶奶,是在三年前离开这个世界的。传闻在那一天,村子里下了一场持续三天三夜的雨。
奇怪的是,那场雨是黑色的。而正是因为那场雨,让村里最后的几亩地水稻全部都枯萎了。在现如今这个时代,损失那些粮食,不亚于经历一场大灾难。
“弟弟,快些吃吧。”
“姐姐,我不饿,还是你吃吧。”
“傻孩子,你怎么可能不饿呢。”
“快……听话,把这碗米饭吃了罢。”
“姐姐,你出去这阵子,我做了饼呢。”
“什么饼啊,你净说些胡话……”
“铛——”
一处破败的院落之内,一个衣不蔽体的小女孩正朝着屋门内跑去。她手中捧着一只碗,那碗中是一些散发着酸臭味道的米饭,不过它是黄色的。
然而就在她兴奋的同屋里有气无力的弟弟对话的时候,她进屋了,随即却是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弟弟,正捧着一块用血液和着尘土以及石块捏造的泥饼,在吃呢……
“铛”的一声,只是她手中的破碗掉了而已。而那只破碗里,装着的是她好不容易从各户人家乞讨来的残羹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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