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我们大概走了有多久了?”
阴冷的黑暗里,白夜仍然在坚持着,他顺应着自己识海之中版图的指引,正迈动着自己愈加沉重的步伐,朝着心中蓦然认定的方向前进着。
“三天左右吧,我有预感,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但是这是不可逃避的,我们只能面对。”
“无妨,有你和酥酥在,我觉得已经足够了。这天道并不能将我镇压,终有一日,我会崛起,打破所有的桎梏。”
轻轻地跨过一道不算宽广的沟壑,白夜低头,看着不远处又一片冒着滚滚漆黑雾霭的小石堡群,他知道……尽管已经过去三天的时间了,但是他依旧没能走出这个失乐园。
而至于那所谓的禁地到底在何方,白夜的心中却是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三天过去了,对于产生了变化的左目重瞳,白夜也已经熟悉了许多,对它的使用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了。
而愈是熟悉,他便愈加地在这雾霭之中坚持更长的时间。因为这罗刹道属于偏向于暗杀的功法,又蕴含记载了许多邪恶的手段力量,所以这里对于白夜的凶险也并不能算是很大。
而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白夜偶尔也会找一些沉醉在雾霭之中的生灵练手。
从实力的层面上来形容那些生灵的话,那么白夜只能说他们大多都是实力恐怖,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
因为这雾霭的缘故,他们大多沉醉其中,而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遭遇袭杀,他们多会有两种极端的反应。
这第一种,就是他们完全地忘却了自我,无论白夜如何使用手段去刺激他们,他们都不会有所反应,而一旦处于这样的状态中的话,就算是有人将他们杀了他们也不会关心的。
而第二种,则是因为被打扰到而短暂地从迷失之境中醒来,唤醒一丝清醒的意识,而后开始暴怒,那个时候的他们往往会爆发出远超出他们真实实力的力量。
这也正是白夜认定他们实力恐怖的原因,不过实力恐怖归恐怖,在意识与神念几近完全丧失的情况下,他们只会被完全保持清醒的白夜牵着鼻子走。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这个道理用在这些迷失者们的身上也是可以的。而在这三天的路途里,白夜就曾经碰上过几个生灵,他们应该可以份属于这两种极端之中的第二种。
但是实力恐怖的同时,他们又会因为暴怒的情绪而爆发出恐怖的战斗意识。这样的变化使得这几个生灵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机器。
他们不仅拥有远超己身数倍战力的可怕实力,而且还拥有冷酷残虐到了极致的战斗意识……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他们便会不再惧怕疼痛与死亡。
因为雾霭的缘故,他们属于时刻处于极乐状态之中的死士,他们与白夜的战斗,完全就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战,完全就是为了一丝执念而战。
所以与平常相比,他们往往要更加可怕的多。但是他们这些生灵对于白夜而言,却是最为合适的对手,对于白夜来说,他每一次经历的杀戮血战,都是一次磨砺,都是一场风雨。
尽管这风雨可能不是很大,但是本着积少成多、量变引起质变的原则,白夜这三天所击杀的人,倒是真的让他的实力又提升了些许。
别的不说,单单是他左目瞳术的应用,他就比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强了有多少倍。
感悟了七宗罪之后,他的重瞳的确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但是这并不能形容为他的左目要比之他的右目强横,这一点白夜在施展重瞳法的时候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的。
单单从实力的层面来讲,他的左右双瞳应该还是处于同一个水平面上。而发生了改变的,其是白夜左目的本质。
以前的时候,白夜以左目施展重瞳法,会推演出一片生灵沉浮陨灭的杀戮世界,而那世界其实是多多少少地受到修罗道影响的缘故,故而才会是那般样子。
而现在若是让白夜再度施展推演一次“血苍穹”之法,那么他所能够展露出来的世界恐怕会与之前大不相同。
毕竟此刻他已经领悟了七宗罪,而七宗罪的本质与罗刹道的本质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同宗同源的意思……如此一来,反而使得白夜的罗刹道修为大涨。
而他的左目,本就代表了白夜的杀道,是一只杀伐之瞳。那一刻,白夜的杀道进化了、蜕变了……所以它受其影响,也产生了蜕变。
而那七道铭刻在白夜左目之中的金纹便可以算作是最好的证明了,以前的时候,它所代表的是白夜的“七重炼狱”之术,也唯有白夜施展了“七重炼狱”之法以后,它才会自白夜的眼瞳之中浮现。
可是现在不同了,白夜发现他只要动用一丝左眼的瞳力,那七道已经将力量完全地内敛的光纹便会显现出来。它们的光彩可能会比原来黯淡许多,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们的威能,会比之原来更加恐怖的多。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来,予尔我族传承!”
“来,承我族遗志,成就不凡!”
又是一阵诡异的兽吼之声响起,自这寂静的黑暗里震荡不息。而白夜自然也是更为诡异地听懂了一切,那一段段被断断续续传给他的讯息,还是同三天前的一样。
“呼——”
面对这等异变,白夜只是深呼吸了一下,长呼一口浊息。在雾霭中坚持终究也只能是坚持,他并不能完全地将那雾霭中蕴含着的恐怖力量抵御,所以雾霭终究还是对他有所影响。
而他刚才所吐出的浊息,便是白夜动用一种还算玄妙的吐纳门道排出体外的雾霭之力。
正如肉眼可见的那样,它很是浑浊,很是渗人,很直观地,就能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见到这口浊息的浑浊程度,白夜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时间一直都会无情地流逝下去,而可供他去寻找禁地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
念及此处,白夜不禁再一次推演起了自己的重瞳法。当深邃的紫色与摄人的猩红两色光辉自他的眼眸之中闪耀而起的时候,
白夜却是短暂地呆滞了一下。
而他之所以呆滞,完全是因为他又听到了刚刚还在他的耳边响起的兽吼之声,而这一次,远远地要比刚才他所听到的要急迫的多。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来,予尔我族遗志!铸就不朽”
“来,承我族之血脉,成就至强,重现曾经的大辉煌!”
“我们不甘,我们不愿,我们不想——就这么灭亡!这天,我们
将不再相信!未来,从来都只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唯有我们自己可以把握,唯有我们自己可以掌控,”
“来!”
“来!”
“来!”
…………
那声音充满了磁性,也给人以一种无尽庄严的感觉。总之在这一刻,白夜觉得自己感触颇深,似乎是已经完全地明白了那声音向他传递的意思了。
尽管它听起来像是与寻常各种秘境之中所谓“机缘”的声音无比的相似,但是对于白夜而言,这声音传递的意思更像是一种求救。
那是一种“种族灭亡在即,势必另寻他路”的求救。而很显然,他貌似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这声音的意思固然不可全信,但是这也激发了白夜对它的兴趣。
现在的白夜相比于原来,他更想要知道,在那雾霭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禁地,他是一定要去的,他要一探究竟,虽然他所作的努力终归不过是寻一个出去之法,但是他总觉得,这个从来都没有过镇魂狱生灵进入的地方,应该会为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除了这里,据白夜所知,想要出去,也就只有去生死场参加生死之决这一种方法——可那是不得已的方式,也是相较于探索禁地同样风险无限的方式。
镇魂典狱长这个人,也就是那道恐怖的魁梧巨影,他给白夜的印象可是只有深不可测以及恐怖卓绝。
白夜深知,那个人绝对是一个在镇魂狱中一手遮天的存在,什么所谓的呼风唤雨,什么对其他生灵的生杀予夺……这种种权力,皆是那个人所拥有的。
那是一个统治者,也是一个暴君。那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强横存在,虽然白夜不是没有把握同那个人来一场生死博弈,但是对于现在的白夜而言,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净世蛊,他已经将其找到,可是当它就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却又偏偏回不去了。叶青炎,他的兄弟,可还是在等待着他……所以在这里,他不能败,亦不能死,更不能拖延任何时间。
简而言之,一旦选择了生死场的话,那么他最后就算是走出去了,也可能已经赶不上时间,而若这事失败了,那么也就可能会铸就永恒的遗憾。
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破釜沉舟。而这禁地不同,根据那几十块石碑、这里流传的传说以及他依靠搜魂灭忆这种手段得来的信息来看,种种线索,可都是指向了那所谓的禁地啊……
那是一处被镇魂狱遗忘了的地方,无人提及,无人记起……镇魂狱的一众生灵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而白夜则更加地不知道。
不过所幸的是,白夜还拥有那兽吼之声的指引,以及识海中以重瞳法推演七宗罪得来的版图可以参照……他还并不能算是一个睁眼瞎,可以朝着一个方向去找寻。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
那响亮的声音又出现了,仿佛在呼唤着白夜,也仿佛是在催促着白夜。而白夜自然听到这一声声的呼唤,所以短暂地停滞之后,他再度推演起重瞳法,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原本的方向冲将过去。
只是让白夜万分意外的是,他才刚刚行进了不过几十息而已,就已经“轰”的一声停在了另一处地方。
“嘶……”
那一刻的白夜很是无言,他觉得他这一撞已经不亚于他自己肉身的全力一击了。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只是这一撞,就将自己整个侧身都撞了个粉碎。
从血肉、经络到骨骼,全部都变得无比的凄惨,那副模样,说是肉泥也不为过。而剧痛过后,白夜却是只能催动血脉力量一边修补伤势一边从地面上爬起。
他看向自己的前方,却又是觉得自己一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而这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面透明的屏障,而此刻的那屏障之上,则早已经满是裂痕。
那是白夜与它相撞的后果,白夜受了伤,它自然也得付出代价。而见到这一幕,白夜反而小心翼翼起来,很显然,展露在他面前的这一幕告诉着他,这玩意应该算是两个地方的分隔界限了。
而白夜所关注的,的确是那透明屏障,不过却是那屏障后面的雾霭。那雾霭与他这边黑色的雾霭截然不同,是白色的。
“叮——”
可是现实并没有留给白夜太多的时间。在白夜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一下的时候,那屏障之上的裂痕就密密麻麻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扩张开来。
“额——”
还不待白夜将思绪调转过来,却只听一声类似于琉璃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之中震荡开来了。而那透明的屏障,也是应声而破,黑暗之中,白色的雾霭以及黑色的雾霭,开始疯狂地吞噬交融起来。
“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禁地了吧。”
白夜的身躯之中,墨夜雪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宛若天宫仙音,悦耳而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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