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区的四大家族。.访问:. 。
陈明远倒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奇异的称谓,脸上暂时没动声‘色’,只是轻轻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龚乐山继续说下去。
既然都说出口了,龚乐山只有硬着头皮把话讲完,况且经此一役,他也深觉得陈明远是个有抱负有担当的领导,跟着他,起码不会亏待了自己。
斟酌了下措辞,龚乐山就道:“其实这个称谓,原先也就是市井的调侃胡诌,以讹传讹了一通,就流传开了,大约就是指咱们海东区比较有势力的宗族势力。”
“王悦集团的董事长,王儒峰就是其中之一吧?”陈明远饶有兴趣地问道。
龚乐山点点头,回道:“是了,王家世代经商,当年晚清末年的第一家华资轮船航运公司,就是王家出资兴建的,这整整一个世纪,王家在甬城乃至华东地区,都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虽然王家经历了三反五反,曾经衰败了一段日子,但改革开放以后,凭借着王家在海外的投资和家业,很快又复兴了起来,现在他们的家族族长王儒峰,更是享誉盛名的老资产阶级了,还兼了全国政协委员的职务,别说咱们甬城的大小领导了,就是省领导那儿,也要礼让三分。”
陈明远顿时深以为然。
自从知道了王悦集团的特殊存在,陈明远就着重了解了一下王家的内部情况,得知的信息和龚乐山所说的相差无几,而且中间,他还听闻了一个轶闻,传言每一届的甬城市委书记或者市长刚上任,都会主动去拜会王儒峰,也就是拜山头
传言或许有夸大的成分,但从中也不难得知,王悦集团在甬城可谓是一个庞然大物,官场商场的权贵大部分都得仰仗其鼻息
见陈明远默默点头,龚乐山又接着道:“另一个,大约陈区长也能猜得到蒋书记是王儒峰的‘女’婿,虽然他的出身比较普通,但自从连上了这条关系,整个家族都因此受益匪浅,可能底蕴是远不如王家的,但论现今在甬城的前台影响力,蒋书记一家绝对是风头无两的。”
事关主政的领导,龚乐山的言辞还是相当委婉小心的。
不过陈明远还是从中听出了主旨,换言之,蒋方谭大约就是王家在前台的一个代言人,王家以自身的财富推动着蒋方谭在仕途上进步,以期待他掌握更大的权力以后,维护王家在甬城的商业利益
这两大家族,表面上看起来强大,但说穿了,无非是一起官商的利益联盟,至于蒋方谭,也纯粹只是依附于王家这颗大树上的蔓藤,底蕴实力着实有限。
理清了思绪,陈明远又问道:“接下来两个呢?”
龚乐山的脸‘色’顿时显得拘谨了许多,含含糊糊道:“另两个,就分别是市里的戚市长和常书记两家了”
陈明远不由怔了下。
常书欣他倒是猜到了,但甬城市长戚建章却是有些陌生。
“陈区长可能还不知道吧。”龚乐山小心翼翼道:“放眼甬城,戚市长在官场的人脉网络绝对是最广的,很多重要的区县局委办负责人,差不多有大半和戚市长有关系,比如咱们区政fu的陆区长就是戚市长的连襟关系,陆区长的妻子和戚市长的妻子是姐妹……”
陈明远轻轻噢了一声,心里就泛起了‘波’澜。
陆庆生是区政fu的常务副区长,原本海东区的官场地震过后,蒋方谭调任区委书记,陆庆生本该是最有望接手区政fu的人选,如今却被自己捷足先登,想必对自己的到来是很不欢迎的。
再加上先前联合常书欣惩治了程家父子,很可能还会让戚建章认为自己和常书欣是穿一条‘裤’子的,如此一来,自己无形中就树立起了一个强大的敌手。
思及于此,陈明远不由头大如斗,万万没料到,海东区的局势,远比想象中来得更严峻,甚至在心里,他隐隐开始后悔起来海东区的决定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了这步,即便前面荆棘满地,也得全速迈过去,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也是为了自己背后的家族
第二天上午,陈明远走进办公室,坐在那里想了一下,就拿起电话,拨给了区委书记蒋方谭,道:“蒋书记,您现在有空吗?”
“今天正好清闲,我泡杯好茶,咱们好好聊一聊”蒋方谭也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挂了电话,陈明远跟方想‘交’代了几句,就迈步进了小楼梯间,抬‘腿’上楼去了。
“来,快进,明远同志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快请坐”蒋方谭很热情地把曾毅让到沙发里,道:“你看,茶都给你沏好了,尝尝口味如何”
“班长太客气了”陈明远笑了笑,接过蒋方谭递过来的茶杯嗅了一下,然后含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道:“清香沁脾,回味无穷,我看这是顶级的铁观音啊”
“没想到陈老弟你还是个品茶的行家呢”蒋方谭哈哈一笑,道:“这是老同学送我的,我不懂茶,就是尝着味道还不错,老弟您要是喜欢喝,回头我让人送过去一些”
“班长的茶,不喝白不喝。”陈明远呵呵一笑,‘抽’出一支烟,向蒋方谭递了过去。
蒋方谭也没客气,接过来点着,很享受地吸了一口,往沙发上一靠,道:“这就对了嘛,今后我们两个搭班子的时间还很久,要是整天都讲那些虚客套,岂不把人给累着了”
陈明远客气了两句,就直入主题,道:“今天过来,主要是要跟班长商量一下教育局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个林仁平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蒋方谭弹了弹烟灰,肃然道:“此风绝不可长,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鉴于林仁平的表现,以及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我认为他已经无法再担负教育局的领导工作了。”陈明远直接挑破话题,然后看着蒋方谭,道:“班长管人事,不知道您的意见如何呢?”
蒋方谭就吸了口烟,并不着急回答陈明远的问题,林仁平昨天被陈明远抓了个现形,仅凭这一点,陈明远怎么处理林仁平都不过分,但他能够谨守“党委管人事,政fu管经济”的不成文约定,前来跟自己商量,这个态度,蒋方谭还是很满意的,毕竟陈明远刚来,虚实没‘摸’清楚之前,维持两人之间表面的默契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这不代表蒋方谭就同意拿掉林仁平了,原因很简单,如果陈明远借题发挥,以拿下林仁平来立威,那这位新来的区长,可就很快要在海东区站稳脚跟了。到那时候,还能不能维持住着这表面的默契,可就很难讲了。
从权利架构的角度讲,只有区长才具备跟区委书记叫板的实力,蒋方谭要想掌控海东区的大局,就必须削弱陈明远的权力,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常务副区长陆庆生,只要常务副区长这个行政副手,跟区委书记站在一条线,那区长的权力就被架空了一半。
林仁平微不足道,但恰巧他就是常务副区长陆庆生的人,蒋方谭不想拿掉林仁平,是要借此让陆庆生再次站到自己这边来。
这一招,叫做“捭阖”,上一任的崔书记,雄心勃勃,最后就是被蒋方谭联合陆庆生,集合了区政fu的能量给一举于掉了。
良久之后,直到那只烟烧到了手指,蒋方谭才回过神来,快速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道:“明远同志,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至少也要听一听林仁平的解释嘛,不管怎么讲,他也是组织上培养出来的于部,犯了错误要吃板子,但也不能一板子打死嘛”
顿了顿,又继续道:“况且你也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大城市,教育资源一直都很紧张,在有限的情况下,只能优先满足本土居民,在这点上,林仁平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无非是工作方式简单粗暴了一些,我个人认为给个记过处分就差不多了。”
陈明远拿着杯子转了转,只是这一会工夫,自己在蒋方谭的嘴里,已经由“明远老弟”降格为“明远同志”,就算蒋方谭别的话不讲一句,陈明远也明白蒋方谭的意思了。
“蒋书记,只有惩前,才能毖后啊”陈明远也用这个称呼,表明了自己的不满,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办这个林仁平,今日不同往日,自己已经是堂堂一位区长了,具备了很大的权限,要是拿不下林仁平这个小小局长,那今后要在区里开展工作,谁能还听自己的招呼。
“明远同志的说法也有道理”蒋方谭仰起脖子,思索片刻,道:“这样吧,下次常委会,我们议一议,兼听则明嘛”
陈明远就站起来告辞,蒋方谭把话讲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再商量下去的必要了,自己初来乍到,在常委会中票数有限,蒋方谭要上会讨论,摆明了就是不准备拿下林仁平了,“那就按照蒋书记的意思,上会讨论吧。我就不打搅蒋书记的宝贵时间了,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蒋方谭笑着起身,把陈明远送出了办公室。
两人客气地道别,丝毫没有不欢而散的意思。
虽然现在上常委会,陈明远肯定处于劣势,但他并不怕上会讨论,要拿下林仁平,还有很多种办法来‘操’作。
按照现在的权力制衡关系,一、二把手之间天然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陈明远明白蒋方谭的想法,所以过来跟他做个沟通,目的是尽量减少摩擦,但蒋方谭顾虑太深、不支持,陈明远也就没办法了,这件事只好自己来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