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浮现出脑海以后,陈明远转念又想到了寇家。
之前他就曾经听闻,贾家为了巩固在四九城的地位,开始和寇家走得很近,那一次贾丽君还为了交好两家关系,充当媒人去沐家苑替寇北燕提亲
如果说因为沐佳音的关系,导致寇家和贾家同仇敌忾对付自己,也未尝不是没有这可能性的
要知道,自己当初在沐家苑站了三天,这消息传得几乎全天下皆知,这里面如果没有某些人的推波助澜才有鬼了
贾奎、寇北燕……陈明远想着这两个世家子弟,再联系到自己遇袭事件的诡异性质,已然捕捉到了各种的端倪。
即便不是他们主使的,但也决计逃不开关系了
不过陈明远并不打算急着去追溯答案,如今贾奎逃到了钱塘,来日方长,自己有的是机会和这些幕后黑手慢慢过招、抽丝剥茧,贾奎能在自己的手里栽一次,自己就绝不会让这家伙再在自己地盘上掀起什么浪花来
有了这开头,大家就谈着最近这件事件京城里的一些奇闻异事,谈桌上气氛倒是很好。
“瞧我们这礼数,被这茬一搅和,差点忘了头等大事”侯志清忽然拍了下脑门,站起身,双手持杯道:“首先,还是得恭祝你和沐三小姐的好事圆满收场”说着,他当先满饮了一杯。
“对,这才是今天接风宴的主题”王秀全也拿着酒杯站起来,笑吟吟道:“哥们,你这美人归抱得可真是惊天动地,我谈感情从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但看了你和沐三小姐的经历,真是打心底里钦佩”
陈明远立刻拿起酒杯和两人碰了一下,笑道:“这过程里,生出了这么多的波折,倒是让你们见笑了,平心而论,我今天能成就好事,也离不开你俩的支持,这份恩义,我铭记在怀了”
“客气客气……”侯志清哈哈一笑。
三人又喝了两巡,才重新回到位置,刚一落座,王秀全就半开玩笑道:“倒是明远你这病休,休得倒是够长的,真成了甩手县长了。”
陈明远心知这话题才是王秀全今天的目的,索性没卖关子,开诚布公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个病假,是不得不休,不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我自认还没这份觉悟,但为了能更透彻地看明白这场局势,暂时往后挪两步还是很有必要的。”
王秀全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隐约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再看他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起初的那些顾虑也渐渐放了下来,沉吟着点头道:“嗯……有些事情,我大致也听说了,最近的瑞宁县确实是有些不太平呀”
侯志清也不笨,心知是有人想要对付陈明远,脸色一黯,沉声道:“明远,回头你要查出是哪个王八羔子要对付你,尽管吱一声,我立马领着人去刨了那些人的祖坟”
陈明远只是一笑置之,这些要对付自己的幕后主使者,怕是连侯志清也咬不动啊
吃饱喝足以后,三人并肩走出了和孝府,扫除了心头顾虑的王秀全显得心情不错,哈哈笑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千万甭跟我客套,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朋友”说着,在陈明远肩膀上重重一拍,准备登车离开。
侯志清也道:“还有,你下次去看沐家老太太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爸时不时催我过去窜门呢。”侯志清只是靠着侯南树的那丝关系,才和沐家有联系,平时不过年不过节,又没什么大事的话,他是没办法常往沐家那里去
对侯志清的家境,陈明远也有所听闻,侯家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名门世家,不过侯志清父亲的境况却不算太好,以前在军队的时候,也不过做到大校级别,最后在竞争某师师长之位时,因为得不到家族的支持而落败,从此惨淡离开军方,到了武警部队。
虽然靠着父辈的荫庇以及自己的打拼,侯志清的父亲做到了武警部队的副参谋长,武警少将衔,不过若是想在群英荟萃的京师重地脱颖而出,少不得还是需要各方面的助益。
而正处于厚积薄发阶段的沐家,无疑是侯志清和父亲亟需拉拢的目标
送走这三人,陈明远正要坐车离去,忽然那名领班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了过来,看见陈明远,就道:“陈县长,请留步”
陈明远回头望了眼那领班的神色,心知可能是有事情,就回过身笑道:“你这样大叫大嚷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赖账吃了霸王餐呢”
“陈县长说的是哪里话,不看王公子他们的面子,就冲您的贵面,你就是把我们这吃空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能在这燕京有名的食府当差,这领班的口齿相当伶俐,觑见陈明远的脸色还算是和善,就趁机道:“陈县长,我要是说了您别生气啊……您也知道,我就是开店做生意的,谁也不敢得罪,客人有要求,我就得尽量满足……”
陈明远见他吞吞吐吐的,就道:“有事尽管说就是了。”
领班点点头,就道:“邱公子刚才把我叫了过去,让我务必留意,把您留住,看样子应该是有事要跟您讲。”
陈明远的眉头微微一皱,邱克新这家伙难道又想耍什么花招吗?
不过,他自然是懒得搭理邱克新的,你邱克新让我留下,我就得留下,那成什么事了
只是看领班的这副样子,陈明远也不想为难他,道:“既然如此,就让他到瑞宁县的驻京办来找我吧”
领班也隐约感觉到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陈明远能给这么一句话,自己也可以去向邱克新交差了,当下就道:“也好,也好,我这里乱哄哄的,也不是个商量事情的地方,回头我就去告诉他”
说完这事,陈明远不再耽搁,转身朝车子走去了。
车子刚走,邱克新从饭店里走了出来,刚才他就在门后面站着呢。
“人走了?”邱克新背着手站在那里,盯着车子驶离的方向。
领班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就搪塞道:“陈县长今晚喝得有些高了,就先回瑞宁县驻京办去休息了,说是改天再请邱少你过去坐坐……”
邱克新点了点头,也没有讲什么,这话说得客气,但他知道陈明远肯定不是这么讲的,陈明远会请自己到瑞宁县驻京办去坐坐,那根本是痴人说梦,这分明是要让自己上门去“恭请”。
不过能得到这答复,邱克新也知道是最大的极限了,两人之间的梁子有多深,他很清楚,同样,他也知道自己冒然去恳请陈明远,十之八九被碰一鼻子灰,所以就先让领班去探探陈明远的口风,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情况和邱克新预料的相差无几,陈明远跟以前一样,照样是不待见自己,但也没有完全关上这扇门,接下来就全看自己的‘诚意,了
“贾奎老子跟你的账还要慢慢清算呢”邱克新忿忿地嘟囔道,想起当初的耻辱,黑夜中的脸色几近有些扭曲
回到驻京办,陈明远在魏蓉蓉的安排下住进了东厢的客房,坐下来还没来得及歇息,电话就骤然响了起来,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是瑞宁县的陈县长吗?”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陈明远径直问道。
电话里的男声依然四平八稳的,缓缓道:“陈县长你好,我是宗副主席的秘书、吕晨阳。”
陈明远心里砰然一动,宗副主席,可不正是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宗开泰
来不及多想,陈明远忙道:“你好吕秘书”
身为国家领导人的秘书,吕晨阳的口吻相当的简练分明,淡淡道:“是这样的,听说你来了燕京,宗副主席要见一见你。”说辞毫无半点征询的意味,倒像是在发号司令。
这也难怪,作为这泱泱大国的魁首之一,寻常人想觐见宗副主席一面都难如登天,如今指明要召见区区一介小县长,即便天上下刀子雨都得奋不顾身赶赴过来
陈明远就知道宗开泰早已经注意上自己了,请示道:“现在就过去吗?”
电话里传来翻动记事本的声音,片刻之后,吕晨阳道:“明天早上八点,宗主席会照例在玉泉山脚下的紫沁苑晨练,到时会有空,你看能过来吗?”
“我一定准时到”陈明远不假思索的道:“辛苦吕秘书了。”
“份内工作而已,那我就按照这个来安排了,明早我在紫沁苑静候陈县长的到来”吕晨阳机械式的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陈明远听到忙音就挂了电话,放下手机的刹那,脸上逐渐弥漫起浓重的顾虑,直觉告诉他,明早和宗开泰的会面,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以及陈家的政治前途和走向
转念之间,他陡然想起了临行前,老爷子给他的告诫:“你这两年于出的成绩,已经引起了上面一些大佬的注意,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观察你、有人在戒备你、有人在栽培你、也有人在打压你,可谓是福祸相依,哪怕是何向东对你的态度,也暂时是含糊不清,因为大家都还摸不透等你企及高位,你的政治取向会是什么,所以接下来那边可能会有一番对你的考验和试探。”
“这次你上京,那边肯定会有人找你,如果我所料不差,十之八九会是宗开泰亲自出面,这个人,你务必务必要警惕,别看他表面和中海这边关系密切,但如果被他发觉你的政治取向有悖于他们那帮人的思路,后果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