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彬没想到白省长会主动找自己,而且谈论的话题竟然是关于刘来德的
尚文彬很清楚刘来德和白省长的关系,也知道这次宁立忠主张对广电集团进行审计,其中的一大目的,就是想通过调查蒋丽萍、刘来德等人,给季明堂和白省长施加压力。
但谁曾料到,审计组还没查出问题,白省长竟然会主动跑来揭发他小舅子了
怀揣着满肚子困惑,尚文彬仔细看完了白省长递来的检举信,越看,脸色的凝重就越深,还来不及消化这些骇人的情况,白省长就开口了:“这是我今早上收到的,反应了常务副台长刘来德的工作以及生活问题,你们怎么看?”
尚文彬按捺住内心的波澜,放下信函,见到白省长黑云压城般的脸色,心知他是动了真怒,不过顾忌到刘来德和他的关系,还是谨慎道:“情况罗列得很详细,又有充足完善的证言,但具体有几分可信度,还亟待调查核实,人民来信这东西,还是很难完全作准的,刘来德又身居高位,难保不是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故意捏造告黑状。”
“是呀,纪委每年不知道要收多少筐这样的检举信,其中很多不乏夸大其词、无中生有的情况,像当初的有线台,就三天两头有人控诉,说到底,无非是眼红他们台的效益。”纪委书记贺正岩皱着眉道:“这封检举信,虽然很详尽,不过举报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严重了,恶劣得都有些离谱了,还需要慎重对待啊。”
贺正岩原先是监察厅厅长,前不久,原来的纪委书记退居二线,他靠着不错的口碑、人品以及资历接任了上来。
他一向以执法严厉著称,平生经手过的纪检工作胜不胜数,但还从未查获如此恶劣的于部违纪问题,如果全部属实的话,那这个刘来德堪称是建国以来,东江省的第一大巨贪了
“无风不起浪啊”
白省长指了指信函,道:“至少他到处宣扬自己是我的小舅子,这点就错不了,这家伙,平时私底下这样喊喊,我也没多计较,谁知道他打着我的幌子在外头犯了多少人神共愤的恶行”
尚文彬提议道:“省长,您先消消气,主要目前广电集团的局面比较动荡,为了稳定考虑,依我的意见,不如先由纪委了解一下情况,找信中的几个当事人询问,同时我再找刘台长做诫勉谈话……”
话没说完,白省长猛的站了起来,大发光火道:“是不是连你们两个都奇怪我为什么要修理自己的小舅子?所以才不敢妄下结论,免得查无实据后,得罪了我?”
“岂有此理啊,你们太小看我白永康了,我为党和国家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大半辈子,没多少功劳和荣誉,但也绝不会留什么骂名给人戳脊梁骨先不要说这个刘来德根本不是我的亲戚,哪怕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如果他真像信上反应的这样子,我一个主张把他枪毙了,这样的人渣败类,他的心已经黑透了,无药可救了”
“总之,这件事必须尽快组织查证,无论牵涉到谁,一律严查到底、绝不能有半点姑息,一有情况,立即汇报常委会”
望着他须发皆张的怒容,尚文彬和贺正岩相视一眼,尽皆面露严峻。
眼看白省长怒火冲冲的离去,贺书记权衡了下,道:“尚部长,你看这样行不行,白省长的愤怒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纪检工作还是得按照规章程序来,特别在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仅凭一封信就正面介入,实在有些不妥,况且正如你刚才所说的,广电集团正值多事之秋,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了,而你作为宣传口的直管领导,能否请你先找当事人谈谈话,如果他是冤枉的,能配合组织调查,也能有利于换自己的清白,但要是他确实有问题,却能主动承认事实,这对办案和帮助他减轻罪行都是有益的,等你这边有头绪了,我们纪委再视情况介入。”
尚文彬觉得言之有理,就点头答应,末了,又扫了眼检举信,心中的疑窦渐渐放大,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暗藏玄机,像是经过精心布置好的。
不由自主的,他想到了陈明远,难道又是这小子暗中设计的?
但是为什么检举信会落到白省长的手里?
一路思索着回到了办公室,他的心脏怦然一跳,顿时茅塞顿开,同时,再次惊叹起这名世家子弟的深不可测
诚然,陈明远料准了以白省长嫉恶如仇的秉性,看过检举信后,必然要大义灭亲、一查到底,不过更深一层的意思,估计还是着眼于未来和大局
最近几次的冲突博弈下来,宁立忠和白省长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缝,这时候,如果再由宁立忠发起查办刘来德的提案,无论白省长护不护短,或多或少都会觉得宁立忠是在对自己穷追猛打,想把自己的威信彻底荡平才满意,这样一来,不止会招来季明堂、文海琛等人的抵抗反扑,其他中立的领导于部也会觉得宁立忠行事冷酷绝情,不管最后能不能如愿铲除掉刘来德,宁立忠都很可能陷入离心离德的不利局面,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而现在,把屠刀交给了白省长,无疑给足了他老人家面子和缓冲的时间,而且白省长和宁立忠的意见达成一致后,不仅可以毫无阻力的查办刘来德,对于修补彼此的裂痕,也将带来事半功倍的效用
思及于此,尚文彬不由感慨万千,这样的韬略和手段,别说自己要甘拜下风了,就连一向神机妙算的沐家三小姐,怕是也有所不及。
好在,这小子目前已经和沐家越走越近,和自己也算是一条战壕的盟友了
既然他已经把局都设好了,这一次,自己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正要联系谭林盛和刘来德来谈话,座机忽然作响,尚文彬接起听了几句,双眼骤然爆发出了精芒。
而此刻,刘来德已经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连日被会计审计组翻查账目就够让他提心吊胆的了,那天去名豪饭店谈事情,好巧不巧竟然被陈明远逮个正着,更要命的是,费平还被拘留了
虽然事后得知费平犯的是寻衅滋事罪,不过刘来德依然吓得亡魂失魄的,生怕自己和天宏地产的内幕交易会被捅出来。
特别是事后的第二天开始,侯主任忽然离奇失踪,电话打不通,他就亲自去了侯主任的住所,也是一无所获。
不祥预感就此萌发,侯主任是自己的心腹,知道了自己太多的事情,如今连他都出事了,下一个遭殃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忍受不住这种痛彻心扉的煎熬,最终,他背着一个大包去了一号院,刚进屋子,就噗通跪在了地板上,朝白省长和白夫人捣蒜似的猛磕头,嚎啕大哭道:“姐夫、姐姐,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我的政治对手,耍卑鄙伎俩,捏造我**的假材料、假供词,想陷害打击我,您们千万不能相信啊”
白夫人于心不忍,想把他扶起来,却被白省长拦住了。
“刘来德,你给我站起来”
白省长铁青着脸喝道:“不于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如果是清白的,就大大方方让别人去查,没有人能冤枉得了你,但如果真有问题,法网恢恢,你就是跪着走路,照样得身陷囫囵”
“姐、姐夫……”
刘来德抖抖颤颤的站起来,哭丧着脸还想辩解,白省长一挥手,沉声道:“刘来德同志,我今天正式纠正你一下,我不是你的姐夫,我也没你这号小舅子,你如果还妄图利用这些噱头牟取私利,我一个办了你”
刘来德眼眶的泪水滚滚而下,见白省长声色俱厉,心知再无转机,把包丢在地板上就要离开。
白省长提醒道:“这是什么东西,别拉下了”
刘来德继续往外走去,含糊道:“一点土特产,老家前不久捎来的,给姐姐尝尝……”
白省长走过去拉开包一检查,赫然是满满的纸钞,怒得立刻卷起包追了出去,把刘来德吼停步后,把包直接塞进了他的怀里,指着他的鼻子,语如冰珠道:“心术不正,咎由自取啊”
随着屋门被狠狠的关上,刘来德手脚冰凉,潜意识对危险的感知越来越强烈,跑出去后,又连忙联系了蒋丽萍,没想到这女人更绝,直接拒听了。
万念俱灰,他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常俊龙的电话,电话是通了,但只丢下一句话:“刚才费平已经招供了,估计纪委马上要有行动,你还是跑吧。”
随即,听着刺耳的忙音声,刘来德的心幽幽坠入了万丈深渊,冰天寒夜里,冷汗浸湿了浑身的衣料,石化般呆了半响,手机催命似的响彻起来,来电的号码他认得,是省纪委的……
∷更新快∷-< >-∷纯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