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刚得偿所愿,陈明远的心情自然是说不出的畅爽。
和尹夏源一路走过来,虽然过程有些磕绊,但随着那层关系的突破,那些积压在内心的芥蒂转瞬就抛诸脑后了。
世事无常,与其不断的瞻前顾后,倒不如把握住当下。
免除了这桩后顾之忧,陈明远继续将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
不过,相对于陈明远的好心情,宁立忠最近就没那么愉快了。
眼看经过了几番的努力,政策出台在即,却卡在了人事的问题,闹得宁立忠几近成了光杆司令,难以调派人手配合工作。
宁立忠清楚,季明堂等人是打算要用拖字诀了。
可想而知,真要是被他们得逞,自己任期内的那些计划,都将成了一纸空文。
曾经,他盼望过省长白永康能站出来表态支持,毕竟白省长素来德高望重,又掌管着省政府,只要他能明白到这些政策能为东江省带来的裨益,给予支持,即便季明堂、文海琛等本土官僚还有抵触情绪,但阻力至少会消减许多。
所以,他才主动去会晤白永康,可惜,还是事与愿违了。
虽然陈明远没在场,但离开时发觉到宁立忠眉宇间的凝重,就不难猜到,商谈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想来,白永康在临近退休之年,并不希望东江省的政局发生太大的震荡,眼看之前宁立忠为了巩固权势和本土派发生了数次碰撞,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这次再不肯轻易触发又一次博弈,免得平衡被打破,衍变出更大的**。
诚然,站在白省长的立场上,他的抉择没有错,但对宁立忠而言,却有的头疼了
随着办公室里间的房门打开,陈明远见到走出来的陆柏年,便起身施礼。
陆柏年走到办公桌前,笑道:“怎么样,这位置坐了半年有余,应该都适应下来了吧?”
“马马虎虎,至少不会给宁书记掉链子。”
陈明远半开玩笑道,换做平常,他绝不会如此的玩世不羁,但陆柏年不同,先不说他和陆伟廷私交匪浅,况且陆柏年有今日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依仗了陈老爷子的周旋,两家的关系可谓正蜜里调油。
陆柏年对此也不在意,说实话,除了两家的关系以外,他个人也挺中意陈明远的,这名世家子弟的秉性不止平和沉稳,而且心智不凡,假以时日,未来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不同于陈家的根深叶茂,陆柏年只是单纯的官宦家庭,他现在尚且掌权,不需要太注重攀高附贵,但未来就难说了,这样的前提下,让陆伟廷多和陈明远交际,也能多一份保障
“马马虎虎可要不得,宁书记正在用人之际,你时刻伴在他的左右,更需要多尽些责任才是。”
陆柏年语重心长道:“好好于吧,我也知道让你立刻肩负起这些工作有些为难,但我相信以你的潜力,多钻研学习,肯定能做出一番成绩的。”
陈明远含笑答应,留意到陆柏年脸色的疲乏,问道:“陆部长,是不是人事工作又遇到了问题?”
“还是老样子,各方的意见分歧比较大,怕是很难达成共识了。”
陆柏年暗叹一息,别看他管着组织人事,但事关政府机关的人事任命,白省长的发言权无疑是最大的,而且季明堂还分管着党群工作,有这两座高山横在面前,单靠他和宁立忠根本跨不过去。
待陆柏年离去,陈明远就进了里间,看到宁立忠竟然在抽着烟,讶然道:“宁书记,您也抽烟了?”
“原来有抽,后来在我爱人的督促下戒掉了。”
宁立忠弹了下烟灰,笑道:“抽烟能让我淡定一点,就抽几口,不进嗓子
陈明远点点头,收拾着下桌上的茶杯后,道:“宁书记,白省长还是不肯表态么?”
宁立忠瞟了他一眼,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原先,白省长还是理解我的想法,愿意出面支持,毕竟还是很有可能促成民生经济的发展,不过在人事问题上,态度还是很谨慎,特别是我属意的几个人选,最近都或多或少遇到了些问题,搞得很被动啊。”
“像市规划局的王建生,不就被督查室抓到了小辫子嘛,白省长平生最重视于部的党纪作风,眼里可容不下这些沙子哟。”
陈明远苦笑不迭,不得不说,季明堂太老奸巨猾了,没有选择和宁立忠硬碰硬,而是巧妙的用了拖字诀,同时授意下面的人攻陷宁立忠的人马,不需要大张旗鼓,只需要适时的泼泼脏水就够了。
如此一来,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松瓦解了宁立忠的队伍,时日一久,还得人心涣散
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建生我见过了,已经向他晓明了利害关系,想必正忙着自查自纠了。
陈明远缓缓道:“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他们打定主意要拿他杀鸡儆猴了,估计接下来还会再有动作。”、
宁立忠笑而不语,默认了他的推测。
改革大体都是如此,难免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固有旧势力的利益,大到国家党政的路线方针,小到一县一城的发展策略,在宁立忠看来,东江省的民生经济早已到了瓶颈阶段,这时候正需要一味催化剂的调和,才有机会把这个民营经济大省的发展引入新轨道。
季明堂他们皆是耳聪目明的高官,自然清楚这一点,大多也乐意看到治下的富饶强盛,毕竟在国家改革开放后,衡量一名官员政绩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民生经济,如果东江省的发展能再上一层楼,对于季明堂等本土官僚来说,亦是有百利无一害。
但是,或许是看不到太多仕途进步的聚会,以至于他们有些‘鼠目寸光,,索性在东江省当起了土地主;或者是和本土利益集团的利益联系愈发紧密,让他们舍不得打破眼前的格局,宁可安于现状,对新政策则是不断的抵触。
宁立忠自然不想在任期内大动于戈,把东江省搅得天翻地覆的,但诚如他一直秉承的政治理念,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绝不会有丁点的迟疑和退缩
他能坐到如今的高位,敢于作为固然是一大特点,不过论到政治斗争的哲学,和季明堂等人比起来,却丝毫不遑多让
陈明远察觉到他眼中流露的坚毅之色,不由暗暗钦佩。
众所周知,宁立忠从中央部委空降来东江,镀金的成分是比较大的,换做大多数官员,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肯定不愿因为一些政见分歧和本土官僚发生冲突,免得耽误了前程,而宁立忠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以及紧迫的时间,却依然坚持原则处事,光凭这份胸襟和眼界,就他注定将拥有不可限量的锦绣前程
事实上,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宁立忠最终确实坐到了国家领导人的位置
沉吟半响,陈明远建议道:“宁书记,恕我直言,既然他们已经亮出动作了,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主动出击,争取把局面优势扳回到我们这边,然后一鼓作气,把人事的问题彻底敲定了。”
“说得轻巧,你倒是说说,我们这出击的方向目标是什么,才能最有效快捷的瓦解掉他们的势头。”
宁立忠笑得兴致盎然,没介意他讲话的直接。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当初他指明把陈明远调来,就没指望他能成为像汪磊那种循规蹈矩的秘书,主要还是看重了他果敢机敏的特点,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心腹参谋,在关键事务上助自己一臂之力
面对他炯炯有神的俨然目光,陈明远依然淡定自若,分析道:“在这节骨眼,白省长肯定是不愿意再生事端的,他的资历最深、声望最高,如果我们一意孤行,肯定会惹他忌惮反感,即便这次能侥幸获胜,但日后肯定会遭来一些反制,没准还可能被孤立起来,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我们这次的行动除了抓稳抓快,关键还是得把战局限定在一定小范围里,不至于引起全盘的混乱。”
宁立忠微微颔首,显然这话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那你觉得应该把战局锁定在哪里比较妥当?”
陈明远直截了当道:“省委督查室”
“你想动康茂辉?”
宁立忠浓眉立时紧拧起来,但眼中已有赞赏之色,沉声道:“为什么?”
陈明远早知道宁立忠想铲除掉办公厅的这颗钉子,就直言不讳道:“整个大院里,谁都清楚,康茂辉是季书记的左膀右臂,自从季书记把他提拔到督查室主任后,这半年来,他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张狂,关于他傲慢自大、独断专行的评价早已是所有人的共识,如此蠢材,不选他还有谁?”
宁立忠陷入到思索中,目光闪烁不定,低声道:“你有多少把握?”
“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七八成的赢面还是有的。”
陈明远很是笃定的道:“其实,就算我们没介入,估计他这黄梁小丑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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