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茅舍外另一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奔腾之声,非常地迅急,简直是要将地面都踏碎。
马蹄声不绝于耳,很显然,来的是一群人马,直冲到茅舍前不远处,这才勒马顿住。
一阵马嘶人喊声,非常慌乱。
片刻过后,一个浑厚的声音,蓦地喝道:“神算子瑛姑,有没有见到,三男一女从此经过?”
白发女人瑛姑高声应道:“裘帮主,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知道我一向爱静,何必带人前来骚扰。哼,我神算子瑛姑的地方,别人能轻易进得来吗?”
想必是最后一番话,打消了裘千仞的顾虑,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带领一般人,呼啸而去。
“怎么说,我都帮你们,挡去一场劫难,帮帮我,难道不成吗?”瑛姑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
黄蓉摇了摇头:“我不是不帮你,让我呆在这里半年,闷都要闷死我了。”
瑛姑脸色突然变了,露出一番凶狠神色:“难道你没有发现,腹中有什么异常吗?”
话声未落,黄蓉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神色,她指着瑛姑道:“你……你在茶中下毒。”
一路赶来,黄蓉等人均是又渴又饿,黄蓉更是从桌上倒了杯茶,自行喝了。
从头到尾,众人都没见到瑛姑,有任何动作,没想到她的使毒本领,竟然这样出神入化。
瑛姑冷哼一声:“想要活命,就要听我安排,否则,就等着阎罗王上门吧。”
黄蓉疼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这才觉得稍好一点。
瑛姑闻到香气,不禁怒喝道:“九花玉露丸。你怎么会有九花玉露丸?”
黄蓉道:“你这个贼婆子,这是我家传的圣药,我当然会有。”
“桃花岛主黄药师,与你是何关系?”瑛姑厉声喝道。
“他是我爹。”黄蓉喘息着说道。“哈,我明白了,你这么狠毒,怪不得我爹不肯要你。”
“什么不肯要我?小丫头胡说八道,你不要再吞服这种药丸,吞得越多,死得越快。”瑛姑怒骂。
看到黄蓉痛苦的样子,郭靖不由慌了神,他连忙央求道:“婆婆,我们并未得罪你。这毒物的解药,麻烦你赐给我们吧。”
“哈哈!”瑛姑疯狂地笑了起来,“黄药师是我的仇人。今日天可怜见,让他的女儿,撞在我手里。这解药岂能给她?就算你杀了我,这解药依然是没有。哈哈哈哈!”
郭靖恼怒无比,真想扑过去动手,还怕惹恼瑛姑,讨还不到解药。
“男儿汉当有骨气。靖哥哥,别求她。”黄蓉强忍着疼痛说,“这疯婆子。你替我杀了她,用她的人头来祭我,就行了。”
郭靖望着黄蓉疼痛的样子,忍不住心如刀绞,他一双眼睛,瞬间发红。
“想要我饶她的性命。却也不难。”瑛姑突然间提高声音喝道。
“别要我在这里陪你一年,我宁愿死。”黄蓉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生死关头,依然不肯委曲求全。
“哼,谁要你陪?”瑛姑冷哼一声。“我改变主意了,这里有三个锦囊,你们只要依计行事,就可救得她的性命。”
洪金淡淡地道:“瑛姑,你总要设法,先消去黄姑娘的痛楚才好,否则,她支撑不下去,痛也痛死了。”
瑛姑取出一枚药丸:“这枚药丸吃下去,可以暂消她的痛苦,想要彻底消除,还要依计而行。”
黄蓉吃了药丸,果然觉得疼痛渐消,脸上的神情,轻松许多。
洪金接过三个锦囊,放在怀中,徐徐吟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瑛姑脸色大变,她浑身如遭雷震,如同见鬼一般,指着洪金道:“你……你……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洪金一副淡然地样子:“没什么,只是知道这首诗,顺便念出来而矣。怎么,瑛姑也喜欢吗?”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瑛姑失魂落魄一般地念着,尘封多年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她的心头。
想到瑛姑孤苦寂寞的半生,洪金忍不住心中的怜悯,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你还知道什么?”瑛姑抑制不住她心中的惊讶,差不多狂吼一般地喝道。
洪金道:“我知道,你处心积虑,想用锦囊去害一个人。可是一番算计,只能落空。”
“你……还我的锦囊。”瑛姑大叫一声,如同鬼魅,向着洪金直扑过来。
洪金将手一翻,反而去拿瑛姑的手腕,想要将她制服,免得她在疯狂之下,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这一拿,洪金用上天山折梅手功夫,非常地精巧,瑛姑身子一愕,手腕立刻被擒。
没等洪金使上力道,只觉瑛姑手腕一滑,立刻脱出洪金手掌,她身子一欺,反而向着洪金,一指点了过来。
洪金没料到,瑛姑泥鳅功,竟然如此地刁钻,他一连使了两记妙手,都拿她不住。
瑛姑心中,更是无比惊讶,她这些年来,除了精心研究算数,就是勤练武功。
在瑛姑心目中,她的实力,就算比不上一灯和周伯通,可是在江湖上,已少有敌手。
没想到这次前来三男一女,一个比一个厉害,黄蓉能破她算数,已让她惊讶,而郭靖和洪金的功夫,更令她震撼。
嗖!
瑛姑一记寒阴箭掌,向着洪金劈了过来,这一掌蕴含阴毒劲力,下了死手。
洪金将手一拂,使了一招“手挥五弦”,瑛姑立刻觉得手腕一麻,所有劲力,消失无踪。
一招得手,洪金接着使招“反弹琵琶”。伸手去点瑛姑身前要穴。
嗤!
瑛姑将手一扬,就见数枚细小暗器,从她手心发了出来,就如飞鱼。穿梭在空中。
洪金掌力吐处,将暗器尽数弹出,都射到墙壁之上,原来都是她用于计算的一些竹筹。
“罢手吧。”洪金微微地叹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洪金说的本来是实话,可是听在瑛姑耳中,却如讽刺一般。
瑛姑一生心高气傲,向来不肯服人,她突然间跃起。双手连挥,一道道寒芒,直向洪金飞了过去。
洪金心中一动,双手抱成浑圆,左手九阴真气。右手九阳真气,成怀中抱月式。
那缕缕寒芒,进入洪金面前后,立刻缓了下来,慢慢地沉在地上。
洪金这才看清楚,原来都是金针,想必是瑛姑。将女红手段,用在暗器之上。
“你还有什么歹毒本领,尽管使来。”
洪金心中微微地生气,不由地将脸一沉说道。
瑛姑看到洪金的样子,突然间想起一灯大师来,当年段皇爷。就是有着这样的功夫,这样的气度。
“我打不过你,就死在你手里算了。”
瑛姑心中一恼,奋不顾身地向着洪金扑了过去,手中金针。竟然去刺他的眼睛。
洪金怒了,猛地将手一挥,那些金针,全都被他扇飞,嗤嗤嗤扎到墙壁之上。
为了以示惩戒,洪金猛地踏前一步,反而向着瑛姑冲了过来。
瑛姑吓了一跳,她如果不撤,肯定要硬生生地撞在洪金身上,这可非她所愿。
仅仅只是一步,洪金就跨到瑛姑身边,然后手臂,如金刚杵一般的杵出。
这一记,凌空击在瑛姑腰间,纵然瑛姑使了泥鳅功,都无济于事,被洪金硬生生地杵中穴道。
瑛姑眼中,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可是她的身子,却渐渐地委顿下去。
“事不宜迟,我们去寻解救之法。”洪金对着瑛姑道,“你如果愿意跟来,就跟来吧。”
洪金打开第一个锦囊,果然是一副地图,指示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由洪金在前方引路,郭靖背着黄蓉,杨康紧紧跟在后边,四个人,急匆匆地向着外面走去。
瑛姑穴道,过不多时,自能解开,至于她要不要跟来,洪金计较不了太多。
四人走不及远,见到有一处山坡,一个樵夫,徐徐走来,腰里插着两面板斧,正如大将军,八面威风。
樵夫走过来之后,无巧不巧,挡住洪金等人的去路,朗声念道:“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疾,也是天地差!迟,也是天地差!”
四人看到樵夫气度不凡,都不敢轻视,郭靖上前拱了拱手:“这位前辈,我们有急事,要借道而行,还请行个方便。”
樵夫不答,依旧唱道:“天津桥上,任栏遥望,春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郭靖怒道:“你如果再不让开,我们就要硬闯了。”
樵夫看都不看郭靖一眼,自顾自念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里都作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黄蓉有气无力地念道:“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茅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废谁家败?陋巷单瓢亦乐哉。贫,气不改!达,志不改!
樵夫一惊,不由瞧了黄蓉一眼,深深地为她的才气所折服。
洪金笑道:“骊山屏翠,汤泉鼎沸,说琼楼玉宇今俱废。汉唐碑,半为废,荆榛长满繁华地,尧舜土阶群莫鄙。生,人赞美!亡,人赞美!”
樵夫道:“两位才思敏捷,使人佩服,可是此路不通,只能绕道而行。”
洪金知道事情紧急,不愿意与他多啰嗦,猛地向前一窜,就到了他身侧,顺手拔出他腰间斧头。
看眼前黑影一闪,樵夫很吃了一惊,就准备拔出双斧迎敌,结果却拔了一个空,不由地一愣。
刷刷刷!
洪金一连数斧,在樵夫面前闪过,只见银光闪闪,只差一点,就能砍掉他的头颅。
“得罪了,我们此来,绝无恶意。”洪金将双斧插入到樵夫怀中,起步先行。
郭靖和杨康连忙都跟了过去,郭靖的背上,牢牢地背着黄蓉。
只听黄蓉小声地念道:“生,你背着我。死,你背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