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功*?”段誉鼻子冷哼了一声:“如日弃千金而不顾,我岂能用那种粗浅功夫?”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觉段誉狂妄,环顾当今世上,敢这样蔑视化功*的人,怕是找不到几个。
只有洪金心中明白,段誉的北冥神功,确实远远胜过丁春秋的化功*,他完全有足够的底气说这种话。
段延庆神情有些呆滞,他没有料到,本来计划周密的事情,居然会生出这么多的波折。
更令段延庆想不通的是,棋力高超所向无敌的他,竟然会阴沟里翻船,栽在黄眉和尚的手下。
输了棋又输了人,段延庆的神色极为难看,他将手按在青石板上,许久未动。
轰隆!
一声异响传过,就见本来好好的青石板,突然间碎裂成屑,原来被段延庆的内力给轰成了粉碎。
黄眉和尚的身子飘了出去,他的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情,念了一声佛号。
段延庆情知一番算计,至此彻底化为了流水,他一言不发,拄着两根七八尺长的细铁杖,每一次飘动都是丈许,瞬间消失不见。
南海鳄神和云中鹤等人,都跟在他的身后快速地逃去,保定帝没喝令动手,段家的人就不会有任何异动。
眼看众多帮手很快都烟消云散,钟万仇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狠狠地瞪了段正淳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钟万仇本来想看段家的笑话,结果他反而成为了笑柄,万劫谷从此,很难在江湖朋友面前抬起头来。
保定帝向黄眉和尚表达了感谢,两个人寒暄几句,言语都是非常地客气。
黄眉和尚望了洪金和段誉一眼,感叹地道:“没想到一日之间,居然让我连见两位少年英才,实在是难得,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都已老了。”
保定帝的心中也有很多的感慨,可是他身为帝王,自然不能随意地表达喜怒哀乐。
对别人而言,大理皇位可能意味着极端富贵,极度荣华,可是对保定帝而言,却是一个桎梏,他当皇帝,更多的是因为一种责任感。
一行人出了万劫谷,见到了守候在一旁的巴天石等人,还有早已恢复清醒的木婉清。
“阴阳合和散”发作起来相当的厉害,却也不是什么毒药,只要吃些泻药,再饮些冷水就可以消除。
木婉清知道了身世,心中非常地凄苦,她与段誉认识不久,可是同经患难,一颗芳心,倒是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
如今她有了父亲,有了母亲,还成了身份高贵的郡主,但她的心中,偏偏高兴不起来。
木婉清气鼓鼓地将写有钟灵生辰八字的金盒交给段正淳,段正淳细看了一番,知道钟灵原来是他的女儿,立刻面色大变。
段正淳心中一阵的后怕,幸好段誉在关键时刻把持住了,否则,这一冤孽事情出了,他可真是无脸出去见人了。
秦红棉不由地醋意暗生,可是她自恃身份,还不敢有丝毫地放肆。
刀白凤却是冷哼了一声,只觉心中酸溜溜的极其不痛快。
瞧着段正淳一脸苦恼的样子,洪金的心中不由地暗自警醒,可不要象他一样,堕入风流债中。
众人一起回到了镇南王府,正在喝茶说话,陡然间听到传报,说有客人来了。
段正淳道是有请,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一身丧服,头戴麻冠,双眼红肿,显是家中有人新丧。
来的这人正是过彦之,他师父柯百岁被人打死,如今到镇南王府,是来寻找他的师叔崔百泉。
见到众人大惑不解的样子,洪金笑道:“请霍先生出来见客吧。”
段正淳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叫人去请帐房霍先生。
过不多时,霍先生的踢踏声响了起来,他一脸地苦笑:“你这一来,我的清闲日子,就算到头了。”
崔百泉化装成霍先生,隐身镇南王府,深恐段正淳责怪,连忙走到他的身边磕头。
段正淳伸手去扶,却感觉到崔百泉身法凝重,功力居然不逊色于四大侍卫,不由地脸上变色,冷哼了一声。
崔百泉连忙借势跌了一下,借机向段正淳再度赔罪。
段正淳本来就是豁达的人,就此原谅了崔百泉,令他的心中颇为感激。
过彦之拜见了崔百泉,然后大放悲声:“师叔,师父他老人家,被人打死了,所用的正是那招‘天灵千裂’。”
在场的人大都听说过伏牛派的绝学,其中柯百岁最得意的一招,就是这招“天灵千裂”,想不到他居然死于这一招上。
崔百泉和段正淳等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叫道:“姑苏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洪金听人提到慕容家,立刻想起慕容博来,想到玄悲大师就是被他和鸠摩智两人害死,禁不住恨得牙根只痒。
提到了慕容家,崔百泉陡地一声大叫,衣袖连茶水都打翻了,碎片落了一地。
段正淳讶然道:“崔兄,你见过慕容家的人吗?”
崔百泉的身子都颤抖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道:“我见过……没见过……大概……可能……”
众人瞧得崔百泉脸色青白,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由地眼中充满鄙视,都道他是个脓包。
过彦之的心中暗自难过,他千里迢迢来寻师叔,想要替师父报仇,没想到师叔刚一听到仇人,就吓成这个样子。
黄眉和尚长叹了一口气道:“崔兄大概见过慕容博了,成为惊弓之鸟,那也难怪……”
众人都向黄眉和尚望去,只见与段延庆连番苦斗,脸色丝毫没变的他,神色中居然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连黄眉和尚都如此恐惧的人物,崔百泉就算害怕,那都不为丢人了。
“说起来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我喜欢打抱不平,在江湖上着实干了点轰轰烈烈的事情。那一次,我用金刚指点杀了四名盗贼,正在夸口,道我的金刚指力,可算天下无双……”
洪金想到了黄眉和尚当年的风采,不由地心向往之,满怀热情的少年侠士,令人敬佩。
黄眉和尚心绪完全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是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时刻,他记得很清楚。
正是因为他的过激言语,激怒了那个一身傲气的少年,结果差点将性命都给断送了,却从此带来一生的痛苦。
似乎为了验证他说的话语,黄眉和尚掀开了他的僧衣,大家都能看得清楚,在他的左边心脏处,有着一个寸余深的洞口,如今虽已结疤,仍能想象当年所受的伤痕之重。
黄眉和尚正是靠着他万中无一的心脏偏右,方才逃了一条性命,众人见了,全都骇然。
洪金知道正是慕容博的指力所为,这老儿动不动就出手伤人,实在是罪大恶极。
见到连名重武林的黄眉大师,都并不掩饰当年的丑事,坦然说清了事情的真相,崔百泉却也讲起了他的经历。
崔百泉为了替师兄柯百岁出头,杀死了土豪蔡庆图一家,结果遇到了慕容博和一位年纪较轻的少女。
慕容博当时正在研究凌波微步,他只是随手除下三颗算盘珠子,就掷到了崔百泉的身上。
崔百泉解开衣襟,众人看到在他*上各有一颗,两个**中间还有一颗,事隔多年,居然没有起出。
正是这小小的三颗算盘珠儿,每到变天下雨时,就阴痛无比,折磨得崔百泉雄心顿消,连传宗接代的兴致都没了,躲在了镇南王府,天天凭着烧酒打发日子。
保定帝说了有关慕容氏的传闻,河北骆氏三雄遭飞锥夺命,山东章虚道人被斩断四肢,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哀叫半天方死。
说到这些,保定帝脸上有着强烈的不忍神色,显然很是看不惯姑苏慕容家的恶毒手段。
洪金说了玄悲大师被害的事情,道是慕容博先使暗算,打伤了玄悲大师,这才使得鸠摩智偷袭成功。
提到慕容家的狠毒,过彦之和崔百泉都是破口大骂。
崔百泉明知上姑苏慕容家只有九死一生,依然决定到燕子坞替他师兄柯百岁报仇,这般不怕死的行为,令得众人立刻对他刮目相看。
洪金与段誉正在花园中散步,陡然间见到木婉清走了过来。
木婉清如今去了面纱,更显得脸面晶莹如玉,极为的俊俏。
纵然知道不该乱看,段誉依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心中深有负罪感。
木婉清冷冷地对段誉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见到木婉清连个哥哥都不愿意叫他,段誉苦笑着摇了摇头,紧跟在木婉清的身后离开了。
洪金的耳目,实在是太灵敏了,纵然相隔很远,可是木婉清和段誉低声的谈话,还是会落入他的耳鼓。
纵然洪金没有刻意地去听,可是一言一语,还是清晰地向他传了过来。
木婉清面色极其严肃地问道:“段郎,你想我不想?爱我不爱?”
段誉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你是我的妹妹,我当然十分地想念你,我也很疼爱你。”
木婉清尖声叫道:“你知道,我说的这种爱是不同的,就象乾和坤之间的爱恋。”
段誉一脸地尴尬:“这是上天注定的东西,我们根本无法改变,命中注定,没有那种缘分。”
木婉清陡地将一柄长剑扔了过来,凶巴巴地道:“你先用这剑自刎,然后我接着陪你,我们今生当不成夫妻,就来世再会。”
段誉吓坏了,连忙道:“来世传说,都是虚无飘渺地东西,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木婉清冷笑道:“看起来你是怕死,那好,就让我先杀了你,然后再陪你殉情好了。”
段誉脸色大变,他身形一飘,立刻快速地窜了出去。
如今比起轻身功夫来,段誉比起木婉清可是要高明多了,只见他身子几个起落,人已消失不见。
木婉清的脸上充满了气苦,她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出来了这样的笨主意,没想到段誉并不配合,令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洪金看不得美人落泪,立刻走了过去,温言劝解道:“木姑娘,凡事当看开一点,岂不闻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段誉不解风情,说不定你会碰到更懂你的男子。”
木婉清白了洪金一眼,嗔道:“我的心中只有他一人,就算谁有一千个好,一万个好,都休想再让我动心。”
洪金微笑道:“如果我有法子,能够让你的段誉哥哥,变成你的如意郎君呢?”
木婉清脸色一红,眼中露出了异彩,随即无力地叫嚷道:“他说的对,我们之间,终究是不成的。你……该不会是想学恶贯满盈,将我们关起来吧。”
洪金连续地咳嗽起来,他连忙摇了摇头:“你怎么能拿段延庆与我相比呢?真是没有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