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山道颇陡,乔峰扶着洪金拾级而上,顺着山道转过一个弯,遥见黄墙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洪金见到了须发皆白的觉远大师,心中狂喜,情知运气来了,活命无虞,只是不曾见到张君宝,想必下山去了。
听到洪金需要九阳真经救命,觉远点了点头,立刻取来了四本薄薄的经书。
经书中都是弯弯曲曲的文字,但是每一行的中间,却以蝇头小楷写满了中国文字。
洪金激动的心中乱颤,他做梦都想不到,如此珍贵的内功秘笈,居然这么容易就能够得到。
乔峰告辞而去,洪金心中很是舍不得,但知道乔峰的事情很多,只得送他离开。
从此,洪金就在少林寺中安心住了下来,每日里苦练九阳神功。
为了消除洪金肺腑中的阴毒,觉远花费了数月时间,每天都替洪金灌输三次九阳真气,每次都超过一个时辰。
觉远从来没有丝毫怨言,到了后来,洪金一看到他亲切的面容,就觉得心中暖流滚滚,对他的敬意与日俱增。
三年的时间,如流水般的过去了,洪金的九阳神功,初步有成,寒气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后来干脆完全消失了。
经过不断地苦修,洪金终于赢得了新生,而且完成了蜕变。
少室山山道险峻,洪金挑了一担水,从后山奔来,步履却是非常地轻快,脸不稍红,气不稍喘,体内有了九阳真气,武学有了根基。
陡然间,洪金停了下来,他发现前面有两个人起了争执,其中一个是僧人,另一个则是俗家弟子。
洪金放眼看去,见那个僧人鼻孔上翻,相当丑陋,脸色却是一片的谦和,口中连连地赔理道歉。
那个俗家弟子一表人才,显得特别地精明,却是不依不饶,非要那僧人下跪不可。
洪金不由地走上前去,冷哼了一声:“这位兄弟,你何必欺人太甚?”
俗家弟子面目一沉,颇显威严:“你既然替他求情,那就替他下跪好了。”
僧人连忙道:“都是小僧虚竹惹的祸,你何必牵连这位好心地施主?”
俗家弟子喝斥连声,伸手向着虚竹的背上摁去:“跪下,今日就让你知道,我陈友谅得罪不得。”
虚竹不甘受辱,骨骼被按得咯吱作响,脸色涨得通红,身子却一点一点的向地面上趴去。
洪金面色本来还算平稳,一听这一僧一俗,居然是虚竹和陈友谅,不由地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嘭!
陈友谅连洪金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就被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摔得满脸都是鲜血。
虚竹在旁边看得呆了,他本来以为,陈友谅就够不讲理了,没想到,洪金居然比陈友谅还要野蛮。
少林寺中高手如云,陈友谅却是后辈弟子的翘楚,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洪金给踹翻了。
陈友谅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居然堆满了笑容,大拇指一翘:“都怪在下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小兄弟真是好身手,不知尊姓大名?”
虚竹彻底的看呆了,他的心地质朴,根本看不清陈友谅的路数。
洪金对于陈友谅,那可是了解颇深,知道这是一代枭雄,绝对是工于心计,杀人不眨眼。
纵然深怀戒备,洪金却也并不恐惧,只是冷冷地说道:“我是洪金,你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我来。”
陈友谅满面笑容:“早就听说洪金兄是难得的高手,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对于你这样的英雄豪杰,我结交都还来不及,那会使什么手段?”
洪金冷冷一笑,不去理会陈友谅,拉了虚竹就准备离开,却看到陈友谅目望前方,神色有异。
迎面走过了一个灰衣僧人,白须白眉,一派得道高僧的样子,面目极为的慈和,令人一看到,就有一股亲近之意。
灰衣僧人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后辈,为什么在寺中打闹?”
陈友谅连忙上前,深施一礼:“大师,这小子恃技伤人,还请大师为我作主。”
洪金眉头一皱,心想这事还真是难以解释,他知道陈友谅奸滑,可是如何取信别人。
虚竹走上前来,深施一礼:“大师,这位施主是为小僧出头,才打伤了人。一切罪责,都由小僧而起,还求你责罚小僧,不要牵连他人。”
洪金心中颇为感动,虚竹果然仁义非凡,怪不得日后有如此丰厚的果报。
灰衣僧人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打伤了人,怎能由你顶罪?来来来,随我到戒律院领罚。”
说话间,灰衣僧向着洪金一把抓了过来,瞧着手上也没有多大劲力。
洪金不想随意得罪灰衣僧,于是就打算认罚,料想只摔了陈友谅一个跟头,就算是受罚,也不会太重。
嗤!
一道极阴极寒的阴气,陡然间从老僧的手指上传出,疾如利箭。
洪金脸色大变,他无论如何都料不到,这慈眉善目的老僧,居然会变换手法,偷袭暗算。
总算这三年来,洪金苦练九阳神功,反应可算极快,身子一飘,退后一丈余远。
但那老僧的阴寒指力,如影随形,还是狠狠地戳到了洪金的身上。
洪金陡觉全身奇冷无比,重新找到了被玄冥神掌打中的感觉,而且,这阴寒劲力凝聚到一点,显得更加的厉害。
“幻阴指,你是……圆真老贼?”洪金脑海中灵光一闪,陡然间大声惊叫起来,身子颤动不已,如秋风中的残败落叶。
圆真狞笑道:“算你还有些眼力,你打伤我的徒儿,岂能容你活着离去?”
原来,洪金刚才打伤陈友谅,被圆真看得清清楚楚,他却不动声色。
圆真将有重大图谋于少林寺,见到突兀地钻出来一个功力非凡的少年,于是决心下阴手除去。
幸好洪金所练的九阳神功,至刚至阳,算是玄冥神掌和幻阴指等一类阴毒功力的克星,他体内真气快速运转,只觉一道暖流,从内心深处涌过,寒意不由地减了几分。
情知这是生平未遇的大凶险,洪金乘着圆真得意忘形地时候,陡然间一把抓起虚竹,飞奔而逃。
圆真算是超一流高手,他的幻阴指厉害无比,就算是杨逍等人中了,都是动弹不得,他万万料不到,眼前的少年被他点中,居然还能带着人飞奔。
洪金正在飞奔期间,却听到身后传来破空声,速度快捷无比,正是圆真到了。
虚竹只觉得身子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连忙定了定神,叹息道:“这位施主,请你将我放下,独自逃吧,你带了我,终究难以逃脱。”
这个道理,洪金何尝不知道,但是他对圆真了解颇深,知道以圆真的个性,一旦追不上他,必会迁怒于虚竹,到时候虚竹性命难保,将来少林就会少一个大高手。
瞧着洪金表现出来的功夫,圆真心中大是忌惮,展开轻功,在身后穷追不舍,眼看越来越近。
洪金正在咬牙疾奔,陡然间觉得身侧影子一闪,一道灰影落在了他的前面,如果不是他脚步骤停,还会撞进那人的怀里。
看面前的那人,满脸狞笑,充满煞气,正是刚才还面相庄严的圆真,露出了本来面目。
圆真明明是陈友谅的师父,可是两个人刚才装作不认识,彼此之间演技都是十分惊人,让洪金对他们两个的歹毒,有了更深一个层面的认识。
“跪下忏悔,说不得我还饶你性命。”圆真带着笑意说道。
如果是别人,洪金或许还会被对方骗到,如今知道是圆真,自然不会相信他的假面孔。
洪金手臂一挥,将虚竹轻飘飘地送出,叫道:“快走,去搬救兵。”
圆真在一旁连声冷笑:“你自身难保,还想保护别人?”
洪金情知遇到了生平大敌,将九阳神功催生到极致,连衣衫都微微地鼓动起来,呼的一掌,向着圆真拍了过去。
瞧着洪金还有余力动手,圆真脸上惊讶的神色越来越浓,洪金表现出来的潜力越大,他的心中就越是忌惮。
洪金挥掌猛攻,心中却是暗自叫苦,圆真功力的深厚,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混元霹雳掌,更是异常威猛。
再斗片刻,洪金觉得圆真掌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耳边如同有着一个个的雷霆炸响,连身周的空气都有所凝滞。
“他强由他强,清风过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强来他自横,我自一口真气足。人为我制,而我不制于人……”洪金觉得九阳神功的精义,一句句地在心中流过,惟自咬牙强撑。
圆真的攻势越来越强,他脸上的惊奇也是越来越深,眼前的少年,就象狂风大浪中的扁舟,随时都会倾灭,却一直屹立不倒。
纵然在寺中的辈份不高,圆真却一直以顶尖高手自居,如今在弟子陈友谅的面前,连一个受伤的少年都收拾不下,不由地惊怒交加,出手更显凌厉。
虚竹在一旁吓得呆了,他今天稀里糊涂地撞了一下陈友谅,然后就引发了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令他有一种不知所措的眩晕感觉。
洪金的九阳神功纵然威力强大,可是他毕竟修习时间尚短,一个不备,还是露出了空当。
“着!”
圆真觑势已久,一看大喜,那里还会放过,一掌势若奔雷,向着洪金的胸膛印去。
谁料圆真志在必得的一掌,却根本没有打中洪金的身子,一个高大的人影突兀地窜了过来,硬生生地将洪金拉了出去。
圆真杀红了眼,根本没有看清来者是谁,就一掌向着他拍了过去,正中对方的胸膛。
“哎呦,大师的拳脚好厉害,我招架不住了。”随着一个惊慌的声音,一道异常浑厚的劲力传了过来。
饶是圆真数十年的苦练,积蓄了很深的内力,都被这道劲力反震得差点吐血,脸色苍白。
圆真瞪大了眼睛望去,见是一个恂恂儒雅的老年僧人,他却并不认得。
来人正是觉远,他体内九阳神功不断流动,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惊雷气息,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苦笑道:“大师真是好功夫。”
圆真情知不是觉远的对手,生怕吃亏,冷哼了一声,飘身而去,身法快速至极。
陈友谅紧跟在圆真的身后,本来想趁火打劫,毁灭洪金,以报他刚才的怨气,看到圆真逃走,连忙尾随而去。
洪金情知当真斗起来,觉远未必能胜过圆真多少,见到将他惊走,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觉一道寒意在体内不断流动,就此晕了过去。
接连静养了数日,洪金体内的寒气,才算消除干净,想到那一战的凶险,他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