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张海明尚在强行辩解。
但在苏平先后抛出摊贩的指证、监控视频与半年前的医疗事故等线索与证据之后,她便沉默了。
或许是觉得没有办法再抵赖,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坦白,对自己罪责供认不讳。
至此,本案结案。
又过了两天,一家三口恢复的七七八八,但精神却濒临崩溃。
夫妻俩在医院里大吵了一家,女子责怪男人为什么要贪那一口肉吃,捡死猫回家,若非吃出问题住了院,幼子也不会丧命。
男人则一面辩解,一面对张海明,对医院恨的牙痒痒,同时还对妻子的不理解感到愤怒非常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想让家人能有口肉吃。
毕竟他每个月收入不过区区三千多块,而今年猪肉很贵,牛羊肉则一向都不便宜。
扣去幼子『奶』粉『尿』布钱,还得攒一些过年,他们家已经许久没吃上肉了,见到几头死猫,当真欣喜若狂,他觉得这些猫是雨夹雪天,冻死的。
是以才带回家,清洗处理干净,美滋滋的炖了锅肉。
哪里想到竟然吃出问题了呢。
存了一年的工资,加上往年过年回家也勉强省了一点攒下来的几万块,近乎全部填进医院里了。
后边毒鼠强中毒的钱倒是没再需要他们承担,但仅仅大隆中毒的治疗费用也不少了。
男人只能期盼着,张海明,还有张海明的家属,能再赔些钱。
和他妻子争吵的时候,她妻子提到住院费,他便没忍住,把这想法给吐『露』了出来。
女人更是暴怒,幼子都死了,他脑袋里想的竟然是钱
于是两人便直接动起手来,被闻讯赶到的医务人员制止,随后报警,经派出所民警调停,和好。x
听松哥说了这个消息,祁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跟着松哥一块,走到外头,靠着走廊的小窗,点根烟,闷闷的抽了起来。
“又是雨夹雪啊。”祁渊轻叹口气:“这几天格外冷呢。”x
“最冷的时候还没到。”松哥吐口烟雾:“不论今天,还是今年。”
“噢”
“再过会儿,雨夹雪就该转小雪了,傍晚时甚至可能下中雪。”
“可我觉得雨夹雪比较冷。”
“也是。”松哥应一声。
“太难了,”祁渊又说:“像他们这样的人,真的太难了。三千块钱自己用或许还好,但要养整个家”
“难吗”松哥抿抿嘴:“这么难,为什么还要生二胎呢怎么养养得起吗要不生这个孩子,两夫妻一块工作,也不至于这么难。
这话或许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但我没有质疑或否认之类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为什么还要生呢
就算要生吧,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也有句话叫穷则思变,这年头就算没有一技之长,跑腿卖力气勤快点一个月也不止三千啊,办个健康证送外卖四五千还是能有的吧
就算身体问题办不了健康证没办法送外卖,送快递呢拣货呢或者替搬家公司搬货呢我看那男人也五大三粗的,但凡拼一拼,不至于这么难。
虽然身体饭吃不了一辈子,但靠卖力气把孩子供出来还是没问题的吧怎么就不思变通呢过的这么困顿,是不是很大方面归结于自己”
祁渊没接话,他阅历不够,至今也并没有遭遇社会的毒打,自认为没资格评判什么。
松哥见他不答,也没说什么,默默的把烟抽完,掐灭,随后说道:“抓紧把手里的活干完吧,过了中午,可能会很忙。”
“噢这段时间案子多发吗”
“倒不是。”松哥说:“关键咱们余桥,不怎么下雪,所以应对雪天和道路结冰这样情况的措施,相对就比较滞后,经验不足嘛。
总的来说,每到下雪天,交通拥堵是肯定的,到时候交管局会很忙,他们忙了就会向我们要人,到时候免不了过去帮着干活。”
“懂了。”祁渊了然。
松哥拍拍他肩膀。
祁渊也赶紧猛抽两口他正常抽烟的速度比松哥这样的老烟枪还是慢得多的便又掐灭还剩五分之一截的烟头,快速跟了上去。
回到办公室,做报告,写报表,期间他还找文员要了些文档资料,回来又继续整理,可算赶在午饭前,勉强把安排下来的,属于自己该做的任务给大致完成了。
至于松哥等人,则比之祁渊而言轻松了许多毕竟大多相对比较简单的文字录入与偏向于总结这一类的工作,大家都习惯『性』的交给实习生、见习生与辅警文员去完成了。
刨除实习生、见习生不说,辅警文员的主要工作,实际上便是这个,用于对有限的警力进行补充,一定程度上将民警的精力与劳动力解放出来,投入到更有用的地方。
但并不意味着民警本身就不忙了当然,支队一级的直属民警,闲的时候确实闲的发慌,但派出所基层民警,一年到头除开休假,完全没有空闲的时候,手上永远都有着一堆办不完的案子。
是以对辅警的需求最大的,还是基层派出所。
午休时间,松哥拉着祁渊一块去吃午饭,老海等人也在,至于方常,还在扮演者与他们“闹矛盾”的状态,一个人离得远远地,板着脸闷闷的吃饭。
“听说了吗”扒拉了两口饭后,阿先如是问道。
民警与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同样有八卦之心,喜欢吃瓜,且分享瓜的时候开场白也大同小异。
松哥看向他,微笑道:“怎么了”
“就前几天刚结的案子,”阿先脸『色』有些严肃:“受害那一家,半个多小时以前,女人从楼上跳下去了,男人悔恨不已,趴在窗边也想跳,被护士给抱住。
那十四岁的长子,好像也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呆愣愣的”
祁渊手上的筷子一顿,长叹了口气,又扒了两口饭,却觉得怎么吃怎么没滋味,不由放下碗。
“别浪费。”松哥瞧了他一眼,轻声说。
他抿抿嘴,摇摇头,又重新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