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胡骑兵一路疾追,尘土飞扬,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十几名汉军骑兵也被他们杀散,千余匹战马静静地集中在路旁,崎岖不平的道路使他们无法再奔逃,只得不安地等待命运的摆布。
但氐胡骑兵的目标并不是这些马匹,他们的目标是前面两个仍在拼命奔逃的人,相距只有一百多步了,骑术超群的氐胡骑兵开始双腿控马,弯弓引箭。
氐胡的弓箭she程远不如中原军队,虽然他们也有一些从中原流过去的复合弓,但大部分氐人的弓箭依然是比较原始的单弓,she程仅六七十步。
箭矢密集she来,大多在距离陶利和姜囧身后约十几步处落下,但也有几支箭矢强劲,越过他们头顶,呼啸she过,陶利和姜囧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打马奔跑,就在他们快要绝望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一支军队,是木牛粮队,约千余辆木牛,正列队向这边快速走来。
“救命!”陶利大叫,“后面氐胡追杀,救救我们!”
这一刻他们又看到了希望,大声呼救,拼命向木牛队奔去,这支木牛队是从上方谷而来,向新冀县运送粮食,为首大将正是王平,他忽然听见前方的呼救声,他不由勒住战马,只见前方官道上疾速奔来两人,一前一后,神情惶恐,后面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雷,显然有大队追兵。
他愣住了,一摆手令道:“弩箭准备!”
千余名蛮族士兵纷纷取出弩箭,张弩搭箭,在官道上列成攻击阵型,很快,陶利两人疾奔而至,陶利常在祁山道上往来,认识王平,他激动得大喊:“王将军,救救我们,后面有氐胡追赶!”
王平也认出了陶利,他大吃一惊,连忙喝令道:“gong弩准备,she击后面的追兵!”
陶利二人如风驰电掣般冲过了蛮族运粮士兵,数十名蛮兵立刻用木牛车在官道上部署了障碍,这时,氐胡骑兵渐渐追来了,他们急红了眼睛,不顾一切打马追赶,这是前方氐胡发现前面有异常,不等他们勒住战马,密集的弩箭便铺天盖地she来,箭矢强劲,she穿了骑兵的头颅和胸膛,氐胡骑兵纷纷惨叫落马。
后面的骑兵终于勒住了战马,为首大将见前方有无数汉军士兵,知道他们杀不了目标了,再加上这里已经是汉军的实际控制地,一旦前后被堵住,他们便跑不掉了,“撤!”为首氐将大喊一声,带领数百骑兵掉头而去,片刻便跑得无影无踪。
王平见氐胡逃走,又命人去前方查看,这时,陶利和姜囧上前感谢,两人惊魂未定,对王平的救援感激不尽,王平这才知道陶利是陪同羌王使者而来,他也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果断,否则差点误了大事。
“两位请放心,我会亲自护送两位南下,一路向南,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多谢王将军援手!”
这时,陶利的伙计纷纷赶上来,向陶利述说氐人的残暴,他们临走时还抢走了大半马匹,陶利一一安抚他们,这个时候,保住xing命是第一重要,马匹被抢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向王平拱手再次表示感谢,王平安排了运粮军士,率领五百护卫士兵,这才对两人笑道:“走吧!继续赶路。”
陶利和姜囧点点头,在汉军士兵的护卫下,继续向南而去
这些天刘璟府中也是乱成一团,主要是刘璟被册封为汉王,陶湛被册封为汉王妃,府宅也就变成了王府,这里面涉及到很多规矩细节的变化,称呼要变,礼仪要变,规矩要变,匾牌要换等等,尽管刘璟和陶湛都是不太在意身份礼仪问题,但毕竟他们的言行和汉王府代表了整个汉国的颜面,所以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必须要加以改变。
不过陶湛还是尽量的简化,她不想被繁琐的礼仪所困扰,尤其要约束府中人,不得以汉王府的名义去sao扰勒索他人。
另一方面,孙尚香身孕也是一件大事,她在一个月前出现了小产的征兆,使刘府上下紧张万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保住了胎儿。
陶湛不敢大意,她知道,一旦有了小产征兆,后面随时可能小产,一直要到足月后,才能稍稍松一口气,现在孙尚香身孕才六个多月,正是最危险之时。
温暖的房间里炭火烧得正旺,屋角的青铜兽炉里幽香袅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孙尚香半躺在睡榻上,身上盖着被子,脸se有些苍白,她喝了几口粥,将粥碗放在桌上,秀眉微皱道:“大姐,你说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陶湛明白她的担心,她是怕刘璟赶不上孩子出生,便笑着安慰她道:“还有三个月呢!我想他应该赶得回来。”
孙尚香叹了口气,有些埋怨道:“这才回来两个月,又走了,他这个汉王也太忙了,什么事情不能交还手下去做吗?”
“这也没有办法。”陶湛苦笑一声说:“曹cao快六十岁了,也还要亲征,你兄长不也一样吗?他们都是劳碌命,听说这次是去清扫胡人,但愿他别弄个酋长之女回来。”
孙尚香咯咯一笑,“大姐原来是担心他在外面风流无度?”
陶湛脸一红,连忙摇了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没有那么小心眼,只是哎!我不喜欢和胡人女子打交道,这样那样规矩和我们不一样,很难一起生活。”
“大姐说得有道理,我也不喜欢。”
孙尚香狡黠一笑道:“不如我们一起写封信给他,jing告他一下。”
陶湛犹豫一下,“这个就算了。”
孙尚香知道陶湛心中想,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写这种信,她可不管,他胆敢带个胡女回来,让他等着瞧,孙尚香笑着握了握陶湛,小声说:“这件事大姐别管了,我来写信。”
陶湛也知道丈夫很宠爱尚香,这种男女之事,他从不听自己的意见,但他却在意尚香的感受,虽然陶湛有时候也不太舒服这一点,不过她心胸比较宽,再加上孙尚香本身也是一个心地单纯之人,令人喜爱,而且对自己敬重有加,陶湛也尽量不去计较争宠,以维护家中的和睦。
这时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先说明啊!我可没有这种想法,与我无关。”
孙尚香眨眨眼,“当然了,大姐是汉王妃,应以大局为重,我这个泼辣女子才不理他那一套。”
说到这,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时,门口有侍女禀报道:“启禀王妃,陶乡侯在外面求见!”
陶乡侯就是陶湛的父亲陶胜,虽然同在成都,但很少上门来看望女儿,陶湛知道父亲必有事情,便点点头说:“请他稍候,我马上便来。”
她又对孙尚香道:“你好好躺着休息,我晚上来看你。”
“嗯!把珠儿和婵儿带来,好几天没见她俩了,倒挺想她们。”
陶湛又吩咐几句,便快步向外宅而去
外宅的贵客堂内,陶胜心事重重地坐在软席上喝茶,这两个月他也很忙碌,刚刚才从长安回来,儿子升为京兆郡太守兼长安令,这是陶家的大事,甚至比他这个乡侯还重要十倍,陶胜请教过贾诩,贾诩告诉他,最多两年,汉国就要迁都长安,儿子陶正不出意外将是第一任京兆尹,如果政绩卓著,十年会他甚至还会入平章台为相。
陶胜十分激动,如果父亲九泉之下知晓,不知该有多欣慰,但他也深知,儿子的高迁完全是因为女儿成为汉王妃的缘故,这是刘璟在培养外戚,提高女儿的地位,所以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他需要和女儿沟通一下,让她明白家族的动向。
这时,一阵环佩声响,陶湛从外面走进堂内,陶胜连忙起身,上前深施一礼,“参见王妃!”
陶湛微微一怔,“父亲,为何要这样?”
“这是礼数,我没有下拜已经很无礼了。”陶胜笑道:“这不仅是你的面子,我须给汉王面子。”
陶湛默默点头,“父亲请坐吧!”
陶胜坐了下来,又欠身笑道:“你可知道你兄长出任京兆郡太守一事?”
“我听说了,不过不是将军告诉我,我是听大嫂说的,她前几天来过。”
“汉王这些事不告诉你吗?”陶胜有些不解地问道。
“父亲!”
陶湛有些不满地拉长了声音,“我以前给你说过,我从不管陶家的事情,也希望陶家不要借我的名义在外面胡来,至于兄长的升迁问题,我和将军早有约定,他不必将这些事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陶胜有些尴尬,他沉默半响道:“我当然记得你说过,不过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走极端,你毕竟是陶家的女儿,而你兄长出任京兆郡太守兼长安令也和你有关系,这是事实,你不能否认。”
“父亲,我没有否认,我只是说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将军是怎么考虑,我不会干涉,更不会主动提出他照顾陶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呢?陶家的事情或许和我的身份有关,但和我无关。”
陶胜笑着点点头,“我能理解,你不干政是明智之举,只是作为陶家一员,作为一个女儿,应该知道我这个家主,也是你父亲是怎么考虑,我希望你能给一点建议。”
陶湛沉默片刻道:“父亲请说,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