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睡了一夜的王天乐和梁勇终于从疲惫中缓了过来,两人策马而行,嘴里侃侃而谈,显得精神抖擞。
而书怀恩则与崔斌驾马走在两人身后,紧随二人而行。
四人一大早收拾好行装,吃过早餐便准备出城赶路,此时刚好驶出城门,踏入燕州的土地。
“王大哥。”书怀恩突然叫住王天乐和梁勇。
两人拉缰停下,看向书怀恩。
“小弟还有些私事要做,不如我们分头行事,到时在苍平镇汇合,如何?”
苍平镇乃是距雾都最近的一个大型镇子,经常有过路的商客到那里休整,是故以四人的装扮不虞被人怀疑。
王天乐和梁勇知晓书怀恩出身燕州,此次有事亦是正常,哪会不允?于是便和书怀恩商议一番,定下集合的暗记,以防走失。
“小崔,你也和两位大哥一起,到时我们在苍平镇汇合。”书怀恩转头看向崔斌。
“好吧。”崔斌虽然不太情愿,但亦无计可施,唯有点头同意。
书怀恩笑着拍了拍崔斌的肩膀,在其怀中塞了张银票,然后挥了挥手,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王天乐和梁勇对视一眼,也带着崔斌向截然不同的方向赶去。
书怀恩一边策马而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与岳之川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一阵感慨,许久未见,不知这小子现在成了什么模样,是否还如以前那般有趣。
生活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使得人不得不变得更加世故,更加圆滑,得到的可能是更加优渥的生存环境和条件,而失去的,也许更多。
黄石镇,虽然距离燕归城有不短的距离,好在书怀恩可以顺着燕平道而行,一路平川,无有阻隔,且一路上,道路两旁均有歇脚的茶摊酒肆,或为商家提供住宿的小型集会点,虽然里面价格比寻常村落贵上一些,但却十分方便。
书怀恩一路风尘仆仆,还额外买了匹马做备用,终于在一个午后,赶到了黄石镇。
黄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书怀恩牵着两匹累的口吐白沫的马儿进了镇子,正准备寻个客栈做落脚点,却看到一名年轻的乞丐走了过来。
只见这乞丐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短发,浓眉大眼,穿着破烂的乞丐服。
“可是书大人?”乞丐来到书怀恩身前,恭敬的行了个礼。
书怀恩点了点头。
“书大人,请随小的来,苏大人这几天可经常念叨你呢。”年轻的乞丐说着,便在前边带路。
“苏大人是谁?”
书怀恩紧随其后,边走边浏目四顾,随意的打量着这个颇为热闹的镇子。
“哦?苏大人是我们的帮主啊,正是他安排我在这里迎接您的。”乞丐眼中闪过一丝费解,但口中依旧解释着。
书怀恩点了点头,知道这个苏大人可能就是岳之川。
自己都能译名书礼乐,岳之川改了个名字亦很正常。
七转八弯的走着,很快便来到一处看上去颇为宽敞的宅院,朱红色的大门,两尊石狮,高耸的墙上爬满了刻意栽种的绿色藤蔓。
乞丐上前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很快,门被拉开,一名相貌标志的丫鬟探出半个身子,一双机灵的眼珠向外望了望,眼看是书怀恩两人,急忙拉开大门,嘴里嚷着:
“是书大人么,快快请进。”
正说着,又跑出两个小厮,殷勤的从书怀恩手中把马儿牵走。
丫鬟带着书怀恩和乞丐绕过前堂大厅,直接往后院而去。
未等到后院,书怀恩已然听到后厅内七吵乱嚷的呼喊声,以及震得耳膜生疼的大笑声。
“嘻,苏大人定是在和李大人下棋了。”丫鬟捂嘴一笑,自言自语着。
三人很快来到后院,亦是后厅门前。
丫鬟走上前,伸手拉开厅门。
随着高大的厅门被打开,露出内里一群嬉笑打闹,形象各异的乞丐,这些乞丐均穿着干净但破损严重的乞丐服,有的坐在地上喝酒,又的躺在一边酣睡,有的互相打闹调笑,而最引人注意的则是厅内中央,坐在椅子上对弈的两人。
一个方脸大耳,短发根根竖起,身型雄伟,气质卓绝,一双虎目精芒毕露,但却饱含丰富的情感,正是与书怀恩阔别已久的岳之川。
此刻岳之川一脚曲起,踩着所坐的木椅上,另一只脚踏在另一人的后背上,凝视着桌上的棋盘,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被其踏在足下的乞丐做犬立状,一动也不敢动。
而与岳之川对弈的赫然是屋内唯一未穿乞丐服的男子,这男子看上去三十许间,但鬓间却已现白发,穿着一身蓝灰相间的长衫,脚踏黑色白底布鞋,长相寻常,但所留的三髯长须却平添几分儒雅之气,显得此人颇有学识。
“好家伙,李大哥你又赢了。”岳之川将手中棋子往桌上一扔,表示认输。
“苏大人...。”丫鬟上前两步,叫了一声。
“嗯?”岳之川转过头一看,顿时一愣,紧接着一双虎目现出激动的神情,身躯亦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缓缓站直了虎躯。
书怀恩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凝视着岳之川。
“恩哥!!”岳之川上前两步,声音有些哽咽。
屋内的乞丐们顿时息声,一个个的望着门外,猜测着这个富家公子的身份,能让武功卓绝,霸气无俦的首领如此失态,此人必非寻常。
“嗯。”书怀恩点了点头。
“恩哥。”岳之川猛的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书怀恩。
一股热流在书怀恩心中缓缓流出,往事一幕幕,或开心,或难过,皆在脑海中闪过,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轻拍着岳之川的虎背,感受着真挚的友情,书怀恩眼圈亦有些发红。
岳之川发泄完毕,拉着书怀恩的臂膀,转身冲着屋内的乞丐们大声叫道:
“蠢货们,睁开你们的狗眼仔细看着,这位便是我苏察哈尔灿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书怀恩,给我把名字记住了,若是叫错了可休怪我老苏不留情面。
书怀恩!
众丐顿时惊呆了,一个个睁着大眼凝视着这位看似富家公子的英俊男子,想不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天罚书怀恩。
虽然早有预料,但书怀恩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名气如此之响,内心有些惭愧。
“这...。”书怀恩未等开口,便被岳之川抬手止住,接着只见岳之川手臂一挥,大吼着:
“还看,还不识相的滚出去,老子要和兄弟好好叙叙旧,说说心里话,对了,李大哥,你也暂时先去休息休息,让小丽给你捶捶背如何?”
领着书怀恩进门的丫鬟正羞红着脸颊望着书怀恩,一听捶背,顿时撅起小嘴,显然很不情愿。
众乞丐你推我赶的走出大厅,经过书怀恩身旁时还不忘点头行礼。
片刻后,整个大厅便只剩下书怀恩二兄弟。
岳之川拉着书怀恩在椅子上坐下,虎目不住的打量着书怀恩,最后深深的呼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双眼,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过了片刻,突然一起大笑起来,笑的突然,笑的岳之川捂着肚子蹲了下来,笑的书怀恩拿手拍打着桌子。
“来来来,就从我在镇子裸奔开始说起吧。”岳之川又拿袖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开始说了起来。
久别重逢,且两人的经历亦颇为曲折,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想说。
没想到这一说,直说到黄昏日落时分,这才将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
岳之川知道书怀恩不喜应酬,也就没大摆筵席,而是叫那个小丽送些热饭热菜过来,两人便在厅内吃了起来。
饭毕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岳之川一拍大腿,拉着书怀恩从大厅的后门走出。
大厅本就处在后院偏后的方位,此时出了后门,便只能看到一间不大的,以石砖砌成的石屋,石屋没有窗子,只有一扇厚实的铁门。
这石屋让书怀恩想起了雾都的训练小谷,竟与那里的石屋有些相似。
铁门未锁,被岳之川轻易的推了开来。
“吱呀...。”厚重的铁门发出难听的声响。
“自然的警报!”岳之川转头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书怀恩踏入石屋,换目四顾,漆黑的石屋内摆满了各式的刑具,栓人的铁链,割肉的短刀,烧炭的炉子,烫肉的烙铁,皮鞭,铁刷,等等。
“这...。”书怀恩亦看到了那个被铁链捆绑着,挂在墙上的囚犯,只见其一身衣服早已被鞭子抽的不成样子,浑身是血,一动不动,而最令书怀恩吃惊的,是其脸上所带的面具。
马脸面具,午马!
“这货就在前阵子来找我麻烦,被我抓了起来,可惜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岳之川上前两步,拿起一根细铁棍,敲了敲午马的脑袋。
午马一声不吭,亦没有任何反应。
书怀恩感叹,没想到十二生肖,足足有四人栽在自己和岳之川手上,不知是不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