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席卷,黄沙漫天。
迷离沙海震荡不休,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时一道剑影闪过,割断狂风几许。
又来两丈刀光横切,震碎黄沙无数。
突地一声爆响,压过呼啸狂风。
春秋道人一手持剑,一手捋须,双眼精芒连闪,气势如虹,一袭道袍迎风摆动,洒然的身姿宛如谪仙现世。
“痛快,痛快,敢再接吾一刀?”
邪帝枫寒大吼一声,一抖手中长刀,尽显凛冽凶威。
“有何不敢?”春秋道人微微一笑,有成竹在胸。
“再来。”邪帝枫寒身形一闪,即隐于黄沙之中。
一时间,劲气激荡,一正一邪,你生我死,你死我则生。
这个碧游宫下徒,那个群魔山上主。
一个为民,一个为己。
一番鏖战,直至风息沙落,月上中天。
邪帝枫寒的枯木战甲碎成土渣,七孔流血,样貌恐怖。
春秋道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却依旧整洁如新,片尘不染。
胜负早已分出,邪怎能胜正。
只见春秋道人面露不忍之色,朗声说道:
“枫寒兄,吾再使一招,若可伤你身躯,断你经脉,你便认输如何?”
“哼,若真能一招重创于我,便如你所说,可若不能呢?”邪帝双目幽深,魔威犹在。
“那春秋便随你处置。”
“好!”邪帝大笑几声,一摆手中成名利刃,气势突地猛增,竟是尤有余力。
“乓”的一声,说到这里,老张一敲醒木,清了清嗓子,端起讲台上的茶杯喝起茶来。
众人皆晓得打赏的时间到了,只见一个小姑娘两手捧着个木制托盘,自另一边台后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莲步轻移,缓缓自桌旁走过。
“哗啦哗啦”随着铜钱落入托盘的响声,老张又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接着往下将。
托盘经过,书怀恩随手扔了一小块碎银进去,而一旁的黄衫书生则宛如没看见一般,仍旧低着头自饮自酌。
小姑娘冲书怀恩笑了笑,亦没有看那黄衫书生,就这样走了过去。
终于,小姑娘退回台后,老张的茶也喝完了,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
只见春秋道人长剑归鞘,转身朝北拜了三拜,高声呼道:
“春秋恭请祖师爷赐剑。”
声音由小变大,最后好似雷鸣,引得天空铅云密布,劲风疾呼。
天地之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一道亮闪划过,好似盘古开那天与地,雷神降那妖与魔。
春秋道人于虚空而立,手中持着一缕青芒。
细细看来,那青芒闪闪,光辉灼灼,三尺长短,晶莹剔透,正是传说中的神器青萍剑。
青萍剑即出,哪还有妖魔立足之地?
只见那邪帝枫寒顿时动弹不得,仿佛溺水之人,却又无力挣扎。
紧跟着青芒一闪,贯穿天地,划破天上铅云,镇住怒吼狂风,却是那春秋道人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刺向邪帝。
“吾为邪帝多年,一言既出,再无反悔之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邪帝不愧为邪帝,敢作敢当,输了愿罚。
自此以后,为祸多年的邪派便就此烟消云散...。
说道此处,老张又是一拍醒木,表示今日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大家各自散去便是。
众人知道老张的规矩,也不多说,先是议论纷纷一番,然后便各自散去。
书怀恩愣了一愣,低头一看,这才想起,十两银子一壶的忘仙酒还未沾唇呢。
一抬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这位公子,可否也请在下饮上一杯?”那黄衫书生突然说道。
书怀恩抬头一看,见那黄衫书生已将自己的酒喝完,杯中正空。
“无碍。”书怀恩洒然一笑,为那黄衫书生斟了一杯。
一壶酒,刚好两杯。
黄衫书生端起杯子,轻轻的嗅了嗅,眯着眼说道:
“什么忘仙酒,亦不过如此。”说罢一饮而尽。
书怀恩也尝试着一饮而尽,嗯,果然除了辣还是辣,品不出什么味道。
“我见兄台刚才听书,隐有皱眉,亦有不信之色,可是如此?”黄衫书生突然话多了起来。
眼见时辰尚早,书怀恩亦无事可做,索性回道:
“一代邪帝,怎会如此不济,若真如此,百姓何苦惨遭杀戮多年?”
黄衫书生露出志同道合的神色,点头说道:
“兄台说的很有道理,在故事里,反派永远是一群没脑子的弱鸡。”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笑罢之后,黄衫书生慌忙起身行礼道:
“在下黄山,尚未请教兄台尊姓。”
书怀恩上前扶住黄山,笑着回道:
“相逢即有缘,在下书礼乐,黄兄叫我礼乐便成。”
两人说着再次入座。
那黄山又将小二喊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小锭银子说道:
“来一大壶尚可入口的忘仙酒。”说道大时还特意用了重音。
小二拿起银锭,细细一看,回道:
“客观稍等。”说罢匆匆去了。
黄山转头对书怀恩说道:
“礼乐兄似乎初来乍到,黄山说的没错吧。”
书怀恩笑着点了点头,回道:
“确是如此,总想着学好了武艺再出来闯荡一番,可惜天资愚钝,拖到了现在。”
黄山摇了摇头,笑道:
“没想到礼乐兄如此会讲笑话,我观礼乐兄的举止气度,绝非寻常武林人士,他日定能有所作为。”
“吆,我说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区区五两纹银便想要一大壶忘仙。”一声娇笑传来,紧接着便是一把悦耳动听的女声。
书怀恩眼见黄山抬头,黝黑的面庞缓缓露出灿烂的笑容,也跟着回头一看,不禁内心怦然一动。
一个身着淡粉色衣裙,肌肤犹如凝脂,妩媚动人的女子正款款走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壶忘仙酒。
书怀恩终于晓得其为何能与忘仙酒以及老张的嘴并列为“忘仙三宝”了
老板娘的玉容十分精致,淡如远山的细眉下是一双清澈如水却又闪着通晓人情世故的眼眸,娇俏的竖鼻,诱人的朱唇,形成了其无与伦比的魅力。
消瘦的身型却因一袭紧身的衣裙而显得凹凸有致,低至不能再低的衣领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俯身一看究竟。
总之,这是一个可以令男人沉迷至不可自拔的动人女子。
老板娘带着一袭好闻的香气,直接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黄某何德何能,竟可令老板娘亲自待客。”黄山依旧面带微笑,一点不以老板娘亲自到来而受宠若惊或惶恐不安。
“几年不见,怎么如此客气了,是不是香君这蒲柳之姿,配不上和黄兄你做朋友?”老板娘那双勾魂的眼眸幽怨的瞥了黄山一眼,抬起藕臂,为桌上的酒杯斟满忘仙酒。
书怀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乃是旧时,一时之间,迟疑着是否该告辞离去,但心里却有些不舍,不禁拿眼睛多瞟了老板娘两眼。
“香君你想多了,这次我来,至少有一半是为了你而来的。”黄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笑着向老板娘示意。
“那另一半呢?”老板娘没好气的又将其酒杯斟满,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如礼乐兄这般的人物而来。”黄山拿起酒杯,伸向书怀恩。
书怀恩也跟着碰了个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突然觉得,这个黄山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明明看似不会武功,偏偏又能断定自己身怀绝技,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
就像,就像自己初次来鸣城时,所遇到的那个叫臧青山的书生。
“是否读书人都有黄山这种厉害的本事,书某明明一招未出,便一口咬定我是个高手。”书怀恩摇头苦笑,十分不解。
黄山笑着点了点头:
“天下有三教九流之说,而提起武功,大多所知分为佛门,道家以及其他武学,可偏偏却将儒教排之在外,虽然有其原因,但却总是令人下意识的忽略读书人的能力,儒家流传久远,怎会没有些许手段呢?书兄以后可莫要小看读书人,以笔杀人绝不比刀剑来的慢呢。“
书怀恩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礼乐受教了。今日已晚,礼乐已该告辞了,若是有缘,我们下次再聊。”
黄山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老板娘,然后无奈的叹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明晚再聚,礼乐兄可有要事要忙?”
眼见黄山面露遗憾之色,绝非作伪,书怀恩亦点头应了下来,毕竟老张的故事还是满动听的。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让黄山送礼乐兄一程。”
书怀恩笑着婉拒了黄山的相送,起身离开了忘仙酒楼。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时分,街上早已不见逛街的行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个带着仆从,长醉温柔乡的富家公子少爷,或者是自命清高的才子书生,个个持着扇,要么背着剑,摇头晃脑,吟诗作对。
这次来鸣城,书怀恩才算真正的看到了世界,看到了曾经没有发现到的人和事。
不知为何,书怀恩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曾经刺杀平一心时,所遇到的那个神情清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