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江湖中难免会有纷争。
雾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江湖,里面的人又是一个个以极端方式培养出来的杀手和武者,其性格光怪陆离,或偏执或阴沉,戾气甚重。
雾都是不允许手下私斗的,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培养出来的杀手,是属于自己的财产和工具,若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难免有些暴殄天物。
但这些戾气极重的人若是发生了矛盾该如何处理呢?
敬武台便应运而生了。
每一个宋家正宗子弟都会分有广阔的宅院,宅院的大小以及环境的好坏因人而异,但唯一相同的便是每一个宋家弟子宅子的后院均设有敬武台,用以调节纷争,化解矛盾。
敬武台长宽各八丈,以木夯压平,土石为基,浇上特制的以糯米混合的粘灰,上铺有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十分的厚重结实,以寻常铁锤混以内力都难以破坏。
敬武台周遭则以根根凸起的木桩为边界,再向外便是围成一个圈的以砖石堆砌而成的石墙,用以遮挡飞镖,铁蒺藜等暗器。
石墙之后则是围建而成的一圈石台,高度与石墙等齐,用以旁人观看,学习。
宋晴,端坐在石台之上,淡淡的望着敬武台上的两名手下。
粗布麻衣,短发根根竖起,代号土狗的岳之川。
锦衣玉带,面容俊俏,手持华丽长枪,一身妖气的白冷崖。
“谁的赢面大一些?”决斗尚未开始,宋晴随意的问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未曾比过,实在难以测度,不过白弟近来武功又有突破,我对他很有信心。”
宋晴左手边的安烈笑着回道。
宋晴笑了笑,不置可否,接着看向自己右手侧的书怀恩,问道:
“地龙以为如何呢?”
书怀恩看了一眼安烈,只见其也望了过来,面带微笑,似乎颇为友善。
“我对土狗的信心不下于安兄。”
宋晴好似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转过眼看着下面敬武台上的两人,接着说道:
“你们二人乃是我的左膀右臂,希望这次的事情不会伤到和气,待会给我盯好了,不要弄出人命,懂么?”
书怀恩和安烈同时应了下来。
宋晴手下的杀手除了有任务外出的,剩下之人皆陆续到达,以宋晴为中心向两侧扩散而站,密密麻麻站了比武台的一个整边。
书怀恩随意瞄了几眼,又有不少新人。
那训练小谷近来出去或骗或偷,弄了不少少年培养成为杀手胚子,然后分给宋家子弟,以保证宋家弟子有足够的手下去完成任务。
真是丧尽天良。
“当”的一声锣响,比武正是开始。
白冷崖嘴角带着冷笑,左手单手持着一杆白色长枪,枪尖寒光闪闪,一看便非凡品。
“土狗兄,不是小弟成心对不起你,只是没有经得住嫂子的诱惑,实在抱歉了。”白冷崖作势拱了拱手,表面上是表达歉意,实则是在挑衅。
岳之川一摆手中的椆木枪,神色出奇的平静,就在刚刚那一声锣响,使其感到内心突然受到一阵触动,这是一种没法言说的感觉,好似孤独,好似迷茫。
岳之川没有回应白冷崖的挑衅,而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石台,石台上以宋晴为中心,站满了整排的人,这些人穿着百态,打扮怪异,但相同的是均睁大了双眼看着敬武台上的自己和白冷崖。
强烈的孤独之感汹涌而来,好似无法摆脱的梦魇,逐渐沉沦于苦海之中无法自拔。
抬起头,看向天空,蔚蓝色的天空明净深邃,再往深处便该是宇宙星辰了吧。
“还真是想家了呢。”岳之川抬起胳膊擦了擦因感触而流出的泪水。
“他怎么哭了...。”看台个的宋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自己手底下还有这种奇葩。
书怀恩则是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是好,但心中却有种感觉,岳之川绝非如这看台上的人所想的那样。
“既然没有选择的来到这里,我这个外来者又怎能如此懦弱呢?像现在这般,岂不是给那么多的同行丢脸?”
岳之川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想到此处,突然觉得,面前所站之人,亦不过如此。
接着展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扬声说道:
“小子,以后再泡妹子的时候,便想一想今天的事吧。”
白冷崖一愣,不屑的笑了笑道:
“哪来那么多废...。”
话未说完,闪着寸长枪芒的长枪已杀至眼前。
太快了....。看台上的人均心中一惊,暗自感叹。
锐利无匹的枪芒好似夜空中绽放出的炫灿烟花,带着别样的色彩亦充斥着死亡的魅力在白冷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
“当”的一声。
于毫厘之间,白冷崖以妖神枪枪杆招架住了这疾若流星的一枪。
两人内力狂涌,以长枪为战场互拼着内力。
岳之川单手持枪,缓缓向前迈了两步,探过头去,将整张脸摆在白冷崖面前,一点点翘起嘴角。
白冷崖微皱眉毛,劲气猛的一吐。
气劲爆发,将两人推了开来。
“再来。”岳之川豪迈的大笑着,纵身一跃,依旧单手持枪刺向屏息凝神的白冷崖。
“当当当当”一时间,长枪的撞击声响彻整个敬武台。
岳之川长枪舞动,或点,或拨,或缠,或刺,划出道道残影,越来越快,不断的攻向站在敬武台中央的白冷崖,声势之大,令人咋舌。
而白冷崖则不断的或躲,或闪,或游走,或招架,守得亦是滴水不漏。
“他知道岳之川身有内伤...。”看台上的书怀恩表面信心十足,实际心里却在为岳之川所担忧着。
“你为什么不还手。”岳之川又是一枪,枪尖泛起青色的枪芒,直直刺向白冷崖的前胸,劲气吹拂,刮起劲风,吹得白冷崖衣袂摆动,长发翻飞。
“你还能撑多久。”白冷崖冷笑着,挥枪格挡。
枪枪相击,擦出夺目的火花,内力相撞,爆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岳之川越打越是顺手,一杆长枪似化作游龙,于枪圆之中肆意的进攻,时而如电闪,时而如搬山,枪影之中均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使得白冷崖守的越发费力,险象环生。
突地,岳之川手中长枪一晃,一记虚招过后,猛的横扫一枪。
“当”的一声,枪刃砸在白冷崖的枪杆之上,发出令人难过的脆响。
白冷崖踉跄后退,脸色由红转白,显然受了内伤。
“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岳之川看上去更为狼狈,上衣被内力震得碎成破布条,嘴角亦流出一口浊血。
白冷崖深呼了口气,交由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拍了拍衣服,拂去沾在上面的灰尘:
“既然你要死,那我只能送你一程了。”
话音刚落,白冷崖猛喝一声,双眉上挑,星眸圆瞪,高挺的鼻子皱在一起,露出两颗细长锋利的虎牙。
妖气,瞬间弥漫全场。
“呵,没想到还真被他练成了。”台上宋晴轻轻一笑,似乎早已知晓这个武功。
“这种武功晴大人自然看不上,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且特别适合小白。”安烈在一旁应和着。
敬武台上的情况瞬间逆转,白冷崖真似化身成了远古大妖,脚尖点地高高跃起,时而盘旋时而缓落,仿佛后生羽翼。
一手妖神枪疾点而出,划出道道残影,刺向穷于招架的岳之川。
台上的书怀恩看的心中一沉,这还是第二次看到有人可于空中改变方向,第一个当然是银级巡捕玉谆。
不过和玉谆的突兀式横移相比,白冷崖这种盘旋滑翔显然容易躲避,也似乎更符合实际。
书怀恩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盘旋式的快枪,若不动用心魔灵觉,恐怕也会弄的手忙脚乱。
激烈的对拼以白冷崖从天而降,劈出一道如电如闪的一枪,砸在岳之川横在胸前的长枪之上而结束。
“嘭”的一声,岳之川双脚陷入石内,猛的喷出一口血箭,血箭激射而出,可惜被白冷崖劲气挡住,无有建树。
看台之上,书怀恩心情激动,猛的踏出一步。但一旁的安烈微笑着也跟着向前踏了一步。
“地龙兄,胜负未分,我们何不再稍等片刻。”
“确实,这土狗虽然狼狈,但看上去似乎尤有余力。”宋晴在一旁赞同道。
书怀恩只得继续看向敬武台,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岳之川喷出一口血箭后,双足向后一跃,重新摆开架势,迎接白冷崖的新一波进攻。
白冷崖双目杀机忽现,运起轻功贴地滑行,疾驰冲向两丈外的岳之川。
“来的好。”岳之川大笑一声,双目泛起赤红,犬牙凸出,杀气突地弥漫开来。
石台上的看客们纷纷屏气凝神,猜测谁是站到最后的那一位。
“兹呀”随着一声极为刺耳的声音响起,岳之川手中长枪根根寸寸断,直到最后全都化为碎片。
妖神枪去势不减,直接刺进了岳之川的肩膀内,从其后背穿出,鲜血顿时随着枪上的放血槽喷洒而出,流了一地。
“这...。”石台上的看客均倒吸一口凉气,一些才从训练山谷出来的杀手胚子则震慑于场面的血腥,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胆怯和恐惧。
岳之川大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持枪的右手无力的搭怂着,左手则掐着白冷崖的脖子。
白冷崖脸颊憋的通红,他到现在都没看清岳之川是如何伸出左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现在唯有被动的以内力运于脖颈之处,抵挡着岳之川铁钳般的左手。
“你...有多..少血.可流。”白冷崖嘴角冷笑,虽然被制住脖颈,但心中笃定死的会是岳之川。
“是么。”岳之川淡淡回道,接着先是深呼一口气,然后猛的大吼一声,如龙鲸吸水,将周围的杀气尽数吸入口中。
“这...。”这回就连书怀恩都不晓得岳之川在搞什么名堂,他现在不是应该用自己的邪目么?
岳之川青筋条条凸起,面容狰狞,几乎肉眼可见的杀气不断在口中聚集着。
“你....。”白冷崖看的目瞪口呆,以嘴凝聚杀气,不怕死么?要知道这杀气若是压缩到一定程度,便会不受控制的爆发开来,那种威力,若是于人体内部...后果可以想象。
直到敬武台上的杀气尽数入了岳之川的口中,这才鼓着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猛的一咬。
白冷崖似乎听到了一声仿佛冰块碎裂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岳之川对着自己猛的一吼。
“尾兽玉。”岳之川尖叫着将嘴里的煞气喷射而出,撞向白冷崖的脸面。
“嗖嗖”破风声响起,安烈与书怀恩眨眼间在空中过了三招,然后一个落在白冷崖身后,一个立在岳之川身旁。
煞气瞬间轰进白冷崖的头脑之中,然后顺着穴道涌进其身体,疯狂的破坏着白冷崖的经脉和生机。
安烈眉毛紧皱,双手按着白冷崖的肩膀,渡入其特别的内力,化解着在白冷崖体内疯狂破坏的煞气。
而白冷崖早在受到煞气冲击之时便双眼大睁,昏死过去。
眼见没了看头,宋晴起身伸了个懒腰扔下一句:
“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休要再提。”便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
一场战斗便就此落下帷幕,而石台上的看客们仍旧意犹未尽,这样水平的生死相搏确实不多,能在一旁细细观摩,对于武道上的进步更是不言而喻。
唯有敬武台上的四个人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