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伏虎拳,一遍推山掌,一套连环腿练毕,饶是春寒料峭时节,书怀恩也已汗流浃背,但却是神清气爽,全身的筋骨都放松开来。
于是暗自想道:人道内功为根基,可这寻常武人均先练外功,后修内功也并非全都是因内功难得,极可能是这身体越是健壮,根骨越是优秀,那么修出内力的速度也是越快了。
只是这佛门的功夫实在缺少美感,不符合我的性子,想一想与人相斗时那大开大合的拳打脚踢,着实令人脸红,以后定要进书亭内寻几本适合的武功招式来用用。
与此同时,雾都外,古道旁。整装待发的古蒙笑容和曦的看着对着自己喋喋不休的宋晴。
“古师傅,宋青的死无关紧要,但是训练场对于雾都却很重要,至于那些没什么用的废物,不老实的就都替我杀了吧。”
“晴大人请放心,既然这次上面把任务交给了我,古蒙定会尽心尽力,不负所托。”古蒙一个眼神示意,周围二十名黑衣大汉齐齐上马,显得训练有素。
古蒙随后也一个翻身,跃上马背。
“嗯,有古师傅一句话,我便放心了。”宋晴点了点头,在一群蓝衣小厮和马管家的簇拥下转身回雾都而去。
古蒙双腿一夹,通灵的骏马便长嘶一声向远处奔去。
马背上的古蒙眯着双眼,没想到时隔不久又要来个旧地重游,那个废物宋青居然就这么死了,死的充满了古怪。
讲道理,宋家子弟再不成器,武功也非一般寻常高手可比,毕竟有一座书亭在,无论怎样疲懒,晋升一流高手之林也非是难事。
莫非是摘星楼的人?实在小题大做了,像宋青这种没了刺客护卫的宋家子弟,实在没什么好刺杀的。
古蒙一行,一路快马加鞭,本来需几天的路途竟然两天就赶到了,只是座下的骏马累的不轻,口中冒着白沫。
迎接古蒙一行的是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公孙狼,这个宋青的嫡系见到古蒙后“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地哀嚎道:
“求古大人给条生路啊。”按理说若是宋青横死,这公孙狼理应负上保护不力的责任,重罚的话很可能会陪葬的,是故这声哀嚎着实撕心裂肺,情真意切。
古蒙翻身下马,扫了一眼一同跪倒在地的众多奴仆,又看了看远处那宋青豪华奢靡的高楼亭阁,面无表情的说道:
“先带我看看。”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宋青的阁楼,只有古蒙和公孙狼进了楼内,其他人一律在楼外把守。
古蒙领先而行,穿过铺有红色毛毯的甬道来到一楼大厅,此时大厅内跪了一地的莺莺燕燕,两个俊俏的白衣少年亦夹在其中,颇为刺眼。
这些人此时均低着头不敢言语。
古蒙记得这两个少年,上次来时还曾祈求自己的收留,只是顾忌宋青的想法而不了了之了。
古蒙寒着脸,没有说话,径直来到二楼,刚出了楼梯,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并看到了宋青那死不瞑目的狰狞表情。
宋青的尸体被平躺着放在一张大床之上,盖着被子,若不是青紫色的脸颊和怒睁的双眼,几可让人误以为仍睡的安详。
古蒙来到尸体旁,毫无顾忌的近距离观察了下,道:
“竟然是青紫花,谁下的毒?”
“是青大人的一个侍妾,因为争风吃醋,串通一个小厮偷偷给青大人下了毒。”公孙狼熟练的一个跪地,沉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岂知古蒙转身一脚将话未说完的公孙狼踢倒在地,眼中凶芒毕露,语气森然的说道:
“我想要听的是真话,若是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答复,你们都得死,知道了么?”
早已汗流浃背的公孙狼继续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而古蒙则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一双锐目紧紧的盯着公孙狼。
“是混进楼内的刺客,属下无能,保护不周。”短短的一句话似乎抽走了公孙狼所有的力气,软倒在地。
古蒙内心一紧,真的有刺客?
“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了,没有查出来路,资料上也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孤女,无父无母。”公孙狼补充道。
“带我去看看。”古蒙沉思片刻后说道。
公孙狼艰难起身领路前行,来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推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平躺在木床上,衣服外面的皮肤现青紫色,显然已死去多时,且和宋青的死因相同,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女子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仿佛沉眠。
依旧是青紫花毒。
古蒙轻轻将手指搭在女子僵硬的胳膊上,缓缓输入内力,使内力在女子的体内艰难的游走。
细细查看了片刻,古蒙发现,这女子完全不会武功,亦没有受到伤害,看来真的是摘星楼培养的死士了。
其实杀手并非全都需要学武,有时武功会暴露很多事情,无论是走路的脚步,眼神和动作以及皮肤,种种种种。一个练过武功的高手想伪装成普通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单是一双拿惯了武器的双手已是不好处理,是故很多杀手不去练武反而去学毒和暗器。
当然,所说的暗器是那种机括类,不需要内力便可发射的那种,显然这女子应该就是这种了。
“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写下来,晚上给我。”古蒙扔下一句话便转身下楼去了。
“是。”公孙狼跪在地上低着头应道,脚步声渐远,直到古蒙走出了阁楼,公孙狼这才抬起头,现出神色狰狞的面容,双眼闪着劫后余生的凶光。
是夜,古蒙看着公孙狼双手奉上的薄薄宣纸,上面用小楷写着整件事情的经过,这公孙狼似乎是宋青的师爷智囊类的角色,写的字方正平和而又自然,极具美感。
古蒙看毕不禁现出苦笑,不是事情过于复杂,而是太过简单了,这杀人的女子身世清白,来历清楚,在毒死宋青后,也服毒自尽于自己的卧室内。
仇杀?宋青虽然好色,但对这些女子还算不错,没什么深仇大恨。情杀?如果说这些被迫服侍宋青的女子会爱上宋青,古蒙宁可相信是仇杀。公孙狼与宋青一荣皆荣,没必要说谎。那么剩下只能是这女子乃摘星楼派来恶心人的杀手了。
轻轻将宣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古蒙揉了揉额头说道:
“看来是摘星楼做的了,我会向上面汇报的,至于你,先在这里等消息吧,尽量维持现状。”说罢挥了挥手。
“是,属下告退。”公孙狼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对了,把那两个白衣服的小子叫过来。”古蒙心中一动,叫住门口的公孙狼。
公孙狼手一抖,愣了一下,想了想回道:
“知道了。”
古蒙皱着眉头看着下楼的公孙狼,总觉得好像有问题,随手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正是上次喝过的“叶香”。这茶刚初泡时味过于甜腻,至少需要洗茶三次,待洗去轻浮的甜腻,轻品一口,初时无味,后渐甘甜,然后一种比花香更淡却更加清新的芬芳便缠绕在唇齿之间,令人回味无穷,无法自拔。
古蒙眯起双眼,一边享受着“叶香”的甘甜,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丽人窈窕的身影,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些年,有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醉心于武技的古蒙从来没将谁放在心上,亦从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友情和爱情这种看不到,更摸不到的乱七八糟感情。
没有什么比手中的刀更可靠,没有什么比武功的进步更有诱惑和令人感动。可是,当那端庄秀丽的女子手提灯笼借着月色,婀娜的走进自家院子的时候,古蒙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心动的感觉,这是一种曾经只有在午夜梦回时分才会偶尔出现的感觉,亦是心底难以忘怀和不愿提起的甜蜜苦涩经历。
古蒙迈着略僵硬的腿轻轻走上前去,看着画了淡妆的女子正微抬起俏脸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仿佛一个漩涡,将古蒙卷了进去。拿过灯笼,轻轻牵起女子的玉手,一边细细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一边指引着女子进屋。
当时月色下的景色古蒙早已忘了,但犹记得那女子用清脆甜蜜的嗓音说道:
“呵,奴家叫白荷。”
“当当当”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将古蒙从甜蜜的回忆中唤了回来,桌子上的茶水早已凉掉无法入口,但古蒙却觉得心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破天荒的,古蒙开始怀念起雾都内的华宅了。
“进来吧。”早已从足音知晓对方身份的古蒙换了个坐姿。
“吱呀”木门被推开,依旧一袭白衣但略显憔悴了的安烈和白冷崖进门走了两步便齐齐跪在地上,等候古蒙的询问。
“可愿随我回雾都?”古蒙面带微笑突然的问道。
安烈和白冷崖猛地一颤,互望一眼,均看出了对面眼内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