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苏明焕由最初震惊变成了无奈,沉默了许久,最终只道:“臣再去将驿站周围巡视一番。”
规规矩矩一礼后,便告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顾璟熠微微弯起了唇角,他知道好兄弟这是默许了。
祁云湛顶着半张肿胀的猪头脸蹭过来,愤愤道:“这小子,净捡软柿子捏,就看我好欺负,有本事揍正主一顿啊!”
顾璟熠冷冷瞥向他:“需不需要孤给你补上另半张脸?”
祁云湛一一顿,满脸受打击的表情:“表哥,我这可是被你牵连的,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可怜我这般热心肠帮你周旋!”
“你之前送了安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孤那儿有把玄铁剑,等回了京就送你府上去。”说完话,顾璟熠抬步离开。
他又回到明安的房间,来至床前,看床上的小丫头睡得香甜,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轻轻无奈一笑:真是没心没肺!
第二日,明安睡至晌午方醒,头还是晕沉沉的,一位中年妈妈端着脸盆和帕子进来,爽朗的声音道:“刚刚瞧着姑娘是要醒了,我便去打了些热水,姑娘起来洗漱吧。”
明安木木的从床上坐起身,一脸迷蒙,神情呆呆的,慵懒而可爱。
那妈妈赶忙过来搀扶她:“姑娘刚睡醒,当心些。”
“敢问妈妈是?”明安一脸疑惑。
“奴的夫家是这里的管事,是昨夜太子殿下吩咐奴来照顾姑娘的。”妈妈一脸明朗笑意,她虽不知晓面前女子的身份,但瞧着太子殿下这般看重,便有分外热情。
明安了然,一定是昨晚她喝醉了,又没有侍女随行,所以太子哥哥特意临时给她找了位妈妈来照顾。
她看看身上已经换过的衣衫,心头涌起暖意,太子哥哥对她真好!
洗漱的时候,内侍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虽已至晌午,但还是以清淡好消化为主的菜肴。
明安问:“太子殿下呢?”
一位内侍禀道:“殿下今日和工部的几位大人去本地修筑的堤坝那里察看了,可能要到天黑才回来。”
明安点点头,坐到桌旁去用膳。
顾璟熠带着工部的几名官员,在薛县尹的陪同下,来到当地修筑堤坝的现场,这段堤坝大概长三百里。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时不时下马去查看,主要看修筑堤坝所使用的材料及配比是否合乎规范,堤坝的耐用度和坚固度是否符合要求。
关于修筑工事,顾璟熠并不擅长,他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几个工部官员与当地负责修筑堤坝的管事,不断讨论交流修筑过程中的问题,及解决办法,听了一会儿也听出些门道,获益匪浅。
他暗自点头,看得出来,这薛县尹是位称职的父母官。
一行人要将整个堤坝都走完,这距离并不短,午膳也是在堤坝附近随意用了些。
明安用完膳后,直接出了驿站,无人管她,乐得轻松自在。
昨日闲逛时,进去了一家绸缎庄,看到里面售卖的一种绸缎很特别,是她之前在嘉州和京城都没有见过的。
她掌管侯府庶务一年多,已经对各种布料都有了些了解,这款料子摸起来手感细腻柔软光滑,凭感觉若放到她的绸缎铺子里,定能大卖,于是想试一试。
祖母交给她的三家铺子,她一直循规蹈矩经营,从未有大动作,日子过的太舒心,差点忘了祖母的教导,现在正好有此机会,她怎能错过?
昨日怕太子他们久等,她没有看太仔细,所以今日打算再去好好瞧瞧。
凭着记忆来到那家名叫孙氏绸缎庄的铺子,明安抬步径直走了进去。
店铺不大,略显局促,一位面容瘦削,神色苍白而憔悴的妇人迎了过来:“姑娘是要买布吗?”
明安点点头:“昨日我来过此处,看到你们这儿有种十分细腻光滑的绸缎,与别处的都不同,拿出来给我瞧瞧。”
妇人轻轻一笑:“姑娘是识货的,请稍等。”很快便从货架上拿下一匹料子,摆放到柜台上。
明安走近,轻轻捻了捻那料子,又扯到身上比了比,柔软又光滑,轻薄而不通透,颜色也极佳,确实是质地上乘的绸缎。
“这种绸缎十分特别,质地上乘,想来是极受欢迎的,你这里怎么只摆放了这么几匹?”明安有些好奇。
整间铺子,除了这几匹绸缎,其它的布匹皆质地不佳,款式、花样老气,她不明白店家的用意,为何不都换成好的绸缎来卖?
妇人很是苦恼的叹息道:“不瞒姑娘,这种绸缎是奴家的夫家中自己织的,奴家的夫家手握祖传的丝织手艺,经过几代人的尝试,前些年终于探索出一种将绸缎织得柔软光滑、轻薄不透的法子。
本以为可以将家业发扬光大,更进一层,却不想被恶人盯上,贪图我夫家手艺秘法,致使我夫家家破人亡,眼看这绸缎庄子也快经营不下去了。
织这种绸缎要经过多道特殊的工艺处理,颇耗时日和人力,奴家家中已然支撑不起,所以这种绸缎现在只剩这几匹了,这还是以前织的。”
“被这般欺凌,你们没有报官吗?”明安问。
妇人无奈道:“怎么没有报官?可那家人在朝中有靠山,平日横行乡里、称霸一方,县尹大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着他。
报官的状子一次一次往上递,最终都石沉了大海,最后还招来那帮人的变本加厉。
前几日,我夫君气不过,欲去府衙告状,刚走出清水县便遇了劫匪,将他抢夺一空不说,还将他狠狠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自从家中遭了难,公爹和婆母相继去世,家产耗光,如今只剩这间铺子了,若不是家中实在艰难,奴家也不会丢下夫君出来抛头露面了......呜呜呜......”
明安恍然,怪不得瞧着这这妇人如此憔悴,原来是家有不幸。
她道:“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妇人神情悲痛:“奴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盼着赶紧挣些银子,拿回去医治我夫君,让我夫君早日好起来,别的暂时不敢想了。”
明安对官府这一套并不了解,她想起来似乎大理寺便是惩恶扬善、专管断案的地方,这种事云湛哥哥当会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