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由陈嬷嬷领路,来到肃王府的花厅。
从听到肃王要见她,她的心就一直如擂鼓般响个不停。
来到花厅,她的手心里早已渗出了一层细汗。
但她面上不显,一直保持端庄沉稳,进了花厅,规矩朝上首的肃王见礼:“臣女见过王爷。”
肃王打量眼前的女子,粉面樱唇,婉约秀雅,是个美人。
这些日子,陈嬷嬷几乎每日都在他跟前念叨这位女子,如何贤惠,如何稳重。
她还每日都给自己端去一盅药膳滋补汤,对调养身子不错,口感也极佳,他原本以为是膳房准备的,后来才知,是眼前这位女子亲手所煲。
确实是位贤良淑德的女子。
她跟着太子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到这里,一路上定是风餐露宿,她身为一个自幼被娇养长大的世家闺秀,能做到此,十分不易,需要极大的勇气和韧性。
这个外表看上去温婉甚至有些柔弱的女子,却有一颗坚韧的内心。
她为他不远千里而来,住在同一座府里,明明很关心他,每日都向陈嬷嬷打听他的伤情进展,但她却从未跑到他面前打扰和纠缠,而是默默将她的关心付诸实际行动。
这样的女子,他不讨厌,即便他并不喜欢她。
他伸出手臂,指着不远处的紫檀雕花木椅道:“郡主请坐。”
“谢王爷。”姜依直起身,径直走过去坐下。
即便心中万分紧张,但端庄的姿态都是刻在骨子里的,面上未显露丝毫异样。
肃王一向擅于察言观色,见她紧捏帕子的指尖明显泛白,还微微颤抖,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觉得很有趣,不由低低笑了一声。
姜依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他。
肃王收敛起神色,道:“之前本王身受重伤,郡主不远千里专程前来探望,郡主的一片心意,本王.....”
姜依低垂着头,紧紧抿着唇,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以为他会说“心领了。”
只听他道:“感激不尽。”
姜依的悬着的心瞬间轻松了几分,就听他又道:“太子他们后日回京,本王手上还有些事要处理,等过些日子再送郡主回去,郡主看可以吗?”
“王爷要亲自送我回去?”姜依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内敛含蓄的双眸中难掩激动和喜悦。
肃王垂下眼睫,曾经的自己,何尝没有因为心悦女子的一句话这般欢喜过。
也许因为懂得她真挚的深情,也许是感念她,为了自己不顾闺中清誉,不顾千里迢迢的危险,吃尽苦头来到这里,他不忍心伤害她。
他知道被心悦之人忽略和拒绝是什么滋味。
那个他放在心上十年的女子既已有良缘,他又何必再执着呢?
放过自己,也成全另一人。
虽然他还未喜欢她,但现在那么多人都知道,她为了自己来南境,他怎么能再让她独自去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
他神色温和了几分:“还没有问郡主的意思?”
饶是姜依一再强装镇定,此时也几乎喜极而泣,她努力将眸中的水光压下去,起身端庄一礼:“那便劳烦王爷了。”
肃王轻轻颔首:“这些日子你可以先熟悉一下这里,让陈嬷嬷陪你四处走走,这边地处偏南,风土人情都与京中大为不同,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也直接跟陈嬷嬷说便是,也可来告知本王。”
姜依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望向他张张合合的唇瓣,白皙的面颊快速染上了绯红色,脑袋嗡嗡的,一颗心激动的都要跳出来了,呼吸也有些艰难。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人已经在暂住的院子里了,她暗恼,太失礼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花厅的。
离开前,顾璟熠召集南境各地驻军首领至玉沧城,设宴庆功。
这是一场完美的胜局,从朝廷到军中,配合默契,每一场战役都十分精彩。
最后敌国归顺,成了大齐的藩属国。
整个南境的百姓们都欢欣鼓舞,沉浸在一片庆贺的气氛中。
筵席设在都护府,一国储君亲自设宴,自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样样齐全,还有欢快的丝竹歌舞助兴。
众将士们一边分享胜利的喜悦,一边把酒言欢,直到皆酩酊大醉,这场筵席才结束。
第二日,太子一行人离开。
宽大的马车上,明安正悠哉悠哉的啃着果子,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挑眉望向他:“小郎君总盯着我瞧做什么?难道是我这花容月貌让小郎君垂涎不已,生了什么企图?”
顾璟熠长臂一捞,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的确生了些企图。”
说着薄唇就凑了过来。
明安灵活躲开,羞涩低头:“我劝小郎君安分些,我那夫君醋性极大,脾气也大,若被他知晓,就不妙了。”
顾璟熠低低一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莫怕,咱们偷偷的,不给你那夫君知道。”
一路走走停停,平州的仙露饮,抚阳的金玉羹,桐县的蛋黄蟹,湖县的芙蓉水晶糕......二人将路上各地特色美食品尝了个遍。
当然也少不得游历名山大川,欣赏各处风景:玉山的云海,柱山的瀑布,瑶山的佛光......
近两个月,方回到京城,已是年底了。
封笔前最后一次早朝,从南境回来的太子出现在了朝臣们的眼中。
朝臣们看向太子的目光热切而激动。
南疆一战,实在赢得漂亮又完美!
还有珲水城一战,太子殿下提前掌握和洞悉了南疆的企图,及时布局应战,亲自指挥不足两千的守军,击退了十倍于己的敌军进攻,奋战一夜,硬是拖到了援军抵达。
粉碎了南疆企图截断朝廷与南境通道,蚕食大齐南境的阴谋!
太子妃的箭术也令人惊叹,能拉开八石弓将敌军主将射伤,捷报传回朝中,武将们都热血沸腾,都嚷嚷着有机会要亲眼见识一下太子妃的神力。
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储君,毋庸置疑将是一位贤能的君主!
自南疆归顺以来,大齐大扬国威,引来周边许多小国上表归顺,如今的大齐正在慢慢恢复曾经的荣耀!
不错,百年前,大齐也曾威服四海,使万邦来朝,后来经历了权臣谋反,藩王叛乱,强虏来袭,皇权内乱,佞臣当道......几经坎坷,大齐国势日渐衰落,甚至一度风雨飘摇。
自太子为国料理朝政,勤勉贤德,知人善任,御下有道,眼见大齐正一步步恢复,一步步发展,一步步强盛,相信不久的将来,大齐一定能再度走向辉煌!
顾璟熠没有理会那些早已让他习以为常的目光。
他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希望得到朝臣认可,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太子了。
下朝后,有些朝臣跟着皇帝到御书房议事。
商讨了些国事后,有大臣提出开春选秀之事。
皇帝轻轻拨弄了几下茶盖,看向儿子:“太子觉得呢?”
顾璟熠轻轻颔首道:“回父皇,选秀之事乃惯例,自来有之,儿臣觉得,若非国有危急,该举办还是得举办。”
大臣一喜:“殿下所言极是。”
顾璟熠道:“那便命有司准备起来吧,废后狠辣善妒,多年来后宫无数宫苑空置,也是时候进些新人,充盈后宫了,还有,赵王也到议婚的年纪了,正好借此机会,为赵王选位王妃。”
大臣一噎:“......”
上首皇帝口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这儿子装什么傻,大臣们是想往后宫塞人吗?分明是想往他太子府里送人啊!
下首的大臣们果然纷纷蹙眉,皇帝虽才过不惑之年,算不得老,可现在把自家女子送入宫根本没有前途可言,即便生出儿子来又有什么用?
太子的地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撼动了。
赵王平庸不堪,之前户部好几件简单的差事都办砸了,哪个愿意与他结亲?
又一位大臣忙出列道:“殿下的太子府中,如今只有一位太子妃,也该再进些新人了。”
顾璟熠眸光转冷:“怎么?皇宫大内的事,你们要管,孤府上的事,你们也要插手吗?”
大臣被这目光所慑,立刻跪下,满是惊惧道:“微臣不敢,不过,储君妃嫔自有规制,殿下肩负重任,应广纳贤良淑德的女子,充盈后宅,开枝散叶,以安社稷啊!”
“朱大人所言极是啊。”
“是啊!是啊!”
......
又有几位朝臣附和。
顾璟熠凉凉道:“那就先按规制,将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八十一御妻添置满,再谈论其他吧。”
“这......”大臣们哑口无言。
京城所有适龄闺秀都入宫,也不能将后宫各苑全添满呀!
太子这不是为难人吗?
皇帝适时轻咳一声道:“朕的后宫暂时不用添新人了,与南疆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花费不小,国库并不充裕,就别铺张了。年后,直接从京中闺秀里为赵王选妃就行了。”
众人暗暗交流眼神。
最后作罢,太子刚大婚不久,与太子妃正是情浓的时候,等过了新鲜劲儿,没准儿自己就主动张口了。
晚膳前,顾璟熠回到太子府,得知明安还在睡觉,直接去了内室。
看着小妻子恬静而深沉的睡颜,竟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意思,顾璟熠哭笑不得,怎么这么能睡呢?
看来是一路长途跋涉累着了。
修长的手指轻捏小巧挺立的鼻头:“小懒猪,起床了,该用晚膳了。”
明安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俊美的容颜很快恢复了清醒:“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末了,你是想现在睡够,晚上好与我奋战一夜吗?”顾璟熠目光深邃。
明安捂脸,这人,人前清冷若皎皎明月,高不可攀,怎么私底下就这么......不正经!
回京这一路,他几乎每晚都要折腾到半夜。
她觉得自己武功比他高,力气比他大,应对他还不是绰绰有余吗?
结果......还是她率先败下阵来了。
不能总是认输!
她磨磨牙:“好啊!今晚本姑娘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