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在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中醒来,虽然床帐里的光线很微弱,但她知道外面一定已经天光大亮。
仰起脸,入目的是线条硬朗、弧度漂亮的下颚线,往下,是好看的喉结;再往下,微微敞开的衣襟里,清俊嶙峋的锁骨诱人至极。
她忍不住凑近,轻啄一口:“我的夫君真好看!”
她的额上也落下了一吻,头顶上方,略带几分慵懒的嗓音响起:“娘子满意便好。”
“吵到你了?”她已经尽量很轻很轻了。
“没有,我一向眠浅。”
顾璟熠几乎一夜未睡,他是多思多虑的性子。
一整夜,他的心从未平静过,想了许多事,年少的事,漠北的事,归朝以来的事,还有关于那场梦的事,搅得他不得安宁。
虽然他极力掩藏,但明安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心事重重。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认真道:“夫君,我不聪明,也没有什么才学,你责任重大,肩负许多,你朝中的事我不懂,也帮不了你。
但你若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不要总自己闷在心里,我不一定能帮你开解,但两个人一起分担,你或许能轻松些。
我们已经是夫妻,要白首相约,要共度一生,你让我全心全意信任你,你也全心全意信任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真诚而温柔,带着令人舒心的安抚。
顾璟熠看向她,她的眸光干净又明亮,盛满了浓浓的情意和关心。
他的安安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察觉不出他的情绪,甚至毫不在意他感受的懵懂女子了。
这样的她,让他很感动,又很想占有。
好在,已经名正言顺,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覆身而上。
明安被吻的猝不及防,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又把她嘴堵住了?
他的掌下尽是娇嫩滑腻,眸中墨色翻涌,还不忘问:“还疼吗?”
“全好了。”明安当然知道他问的什么。
所有的克制和压抑完全溃散......
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幔帐层层晃动,遮住了无限春光。
许久之后,明安呆呆的望着帐顶,理智全无的男人太可怕了。
“夫君......就到这儿吧......该用早膳了......”
“顾璟熠......我饿了……”
“子华......”
“太子哥哥......”
任她哑着嗓子好话说尽,他也没再半分心疼她。
顾璟熠拥她入怀,声音中尽透着餍足和慵懒:“再睡会儿,午膳时,咱们再起来进宫便可。”
皇家的新妇第二日晨起要入宫拜见帝后,但如今宫中只有皇帝一人,皇帝昨夜喝多了,又恰逢今日休沐,定不会早起。
昨夜顾璟熠送皇帝时,便提前跟他说了,今日直接带着明安去跟他用午膳。
明安有些饿,早膳没吃,一直折腾到现在,滴米未进。
但她更累,四肢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听完他的话直接闭眼就睡了。
两道绵长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半个时辰后,常易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殿下,时辰到了。”
顾璟熠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恬静而深沉的睡颜,他知道,这一上午累着她了。
两次之后,他本想就此结束的。
但见她面颊粉嫩,若雨后绽放的桃李般娇艳欲滴,实在令人垂涎不已,尤其那双水蒙蒙的杏眸里,盛满了柔情和春色,娇艳又妩媚。
那一刻,他的呼吸有片刻停滞,见过她俏皮灵动的样子,果决狠厉的样子,天真懵懂样子,灿烂明媚的样子,端庄守礼的样子,这样妩媚勾人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他没忍住,又将她压回了锦被里,最后便难以自拔,醉生梦死了。
“安安,该起了。”顾璟熠柔声道。
怀里的人没有动,只睫毛轻轻颤了颤。
顾璟熠不由一笑:“父皇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菜肴,难道不想去尝尝?”
明安仰起脸:“婚后第二日向长辈敬茶是规矩,我可不是因为贪嘴。”
“当然不是。”顾璟熠一本正经赞同道。
“快点,莫让陛下久等。”明安一骨碌坐了起来。
这一动才发现虽然力气恢复了许多,但身上各处又酸又疼。
她瞪他:“谋杀亲夫和谋害储君,哪个罪名轻?”
她很生气!她许久不曾这么狼狈了!
“我可以给你写张赦免令。”顾璟熠浅笑。
“行!若再有下次,你提前将赦免令准备好,别耽误我动手!”明安冷脸警告。
顾璟熠眸中尽是笑意,便知道这丫头事后不会轻易罢休,这次,他确实有些难以自控了。
他认真道:“娘子放心,下不为例。”
以后都在晚上,休息一晚,第二日就好了。
两人起身,内侍们和侍女们躬身鱼贯而入。
隔着屏风,二人分别由下人们伺候穿衣。
因为要入宫,今日的衣裙要复杂些,华丽些。
洗漱完,明安坐到铜镜前,杜嬷嬷过来为她挽发。
顾璟熠抬步走来,将一只玉雕桃花簪插到她的发髻上:“送你的新婚贺礼。”
明安抬手轻抚玉簪,从镜中看去,上面雕刻着两朵大小不同的桃花,中间的花心用小颗珍珠装饰。
“不错,嫁了你,我连首饰都省买了。”
她眉眼弯弯:“也是难为你了,送我东西还要巧立名目。”
第一次听说给新婚妻子送新婚贺礼的。
顾璟熠也弯起唇:“想讨好娘子,当然要费些心思,娘子不嫌弃手艺粗陋便好。”
登上马车,去皇宫的路上,明安轻车熟路的从暗格里找出了糕点,直接捻着吃了起来,实在太饿,先垫垫肚子。
顾璟熠倒了杯茶给她。
明安接过喝下,就听他道:“安安,你很聪明。”
她一怔,就听他又道:“你的聪明无关才华与学识,你虽不会出口成章,虽不精通诗词歌赋,虽不擅琴棋书画,
但你豁达、果断,行事知进退,懂分寸,守本分,明是非,有原则,知晓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智慧。
少有女子能做到如你这般,即便那些号称才华横溢的‘才女’。”
明安懂了,他在继续早晨的聊天,她的眼眸亮了:“在你心里,我有这么多好?”
顾璟熠笑着点头:“是啊!而且,我早已说过,于公于私你都助我良多,我能有今日,大齐能有今日,都有你的功劳!”
明安眸光更亮了,凑近他:“真的吗?那你为何不曾给我封赏,也封我个县主或郡主当当啊!”
顾璟熠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太过惹眼,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你。
只那次去聊州赈灾,你帮助大军躲过了山匪的陷阱,又救了我,还及时发现了疫病及其根源,这些功劳,请封郡主便绰绰有余。
但我知你并非爱张扬的性子,更有意低调行事,我同明焕商议后,还是决定不向世人公布你的功绩。
如今,我将自己封赏给你,正一品太子妃的身份远远超出郡主或县主了。”
这话,明安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便胡乱跟着点头附和了一下。
顾璟熠弯了弯唇角,随即又抿了抿唇道:“近来,我确实被一件事烦心,之前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
梦里的我们并没有走到一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康郡王府,你去采我的莲蓬,被我训斥了,因此,你排斥我,你退了我们的婚事。
许多年后,我还是不可控的喜欢上了你,可……你已是他人妇了,我一直活在痛苦不堪的悔恨里......”
他越说,语气越低沉,他对梦里的人感同身受,心中也充满了无尽的遗憾、悔恨和痛苦。
“别说了!”明安捂住他的嘴,早已泪眼朦胧:“你梦里的人和事都与我们无关。
你不是梦里的那个顾璟熠,我也不是那个苏明安,即便他们跟我们有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身份,他们也不是我们,我们也成不了他们。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嘉州,我们没有退掉婚事!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也很喜欢很喜欢嫁给你,我不嫁旁人!
你不要再想这个梦了!那不是我们的故事!那是跟我们毫不相干的另外两个人的故事......我不喜欢......”
她趴在他怀里呜咽哭了起来,他说的这个故事,她听着很揪心,很难受,很心疼。
尽管她知道,他说的这件事或许真的在某个地方发生了......
顾璟熠也眼圈泛红,但很快便释然了,她说的对,梦里的他和她并非现实中的他和她。
现实中他们彼此深爱,已是夫妻,绝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