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不知名的花草争相怒放,清风吹过,宜人的幽香飘到每一个角落。
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榕树,在院子里投下了大片阴凉,明安在阴凉下练字,顾璟熠坐在一旁看书。
内侍来报:“殿下,外面有位自称姓项的公子求见。”
顾璟熠道:“将人带到书房。”
“是。”内侍领命而去。
“姓项?是那项氏家族的人吗?”明安趁机赶忙将毛笔搁放到一边。
顾璟熠见她这偷懒耍滑的模样,无奈摇头:“把这张纸写满,否则哪儿也别去。”
丢下话后,他便朝书房而去了。
不多时,一位坐着木质轮椅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顾璟熠的面前。
男子羊脂白玉冠束发,面容清朗俊雅,身着一袭淡青色的袍子,虽然是坐在轮椅上,但整个人背脊挺直,面容温润,没有丝毫颓然之态。
在顾璟熠微微的惊愕下,男子站起身,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恭敬跪地叩首:“外臣项嵘拜见太子殿下!”
顾璟熠颔首:“项世子请起。”
项嵘身子摇晃,颤颤巍巍起身,整个过程仿佛忍耐着极大的痛苦,额间冷汗涔涔。
他站稳后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外臣这双腿早已废掉,殿下不远千里来相帮,外臣无以表达感激之情,只能叩首以谢殿下大恩。”
“世子不必如此,季彦,扶世子坐回去。”顾璟熠道。
“是。”
季彦走至项嵘身侧,搀扶他坐回到轮椅上。
项嵘坐好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这是表兄让外臣带来的信件,请殿下过目。”
季彦双手将信件接过,呈到顾璟熠面前。
顾璟熠拆开信封,展开信函,将上面的内容一一过目后,略思忖了片刻,道:“这件事容孤再想一下,傍晚前会给他答复。”
“是,多谢太子殿下。”项嵘深知事情重大,并不急于得到答案。
接着,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其它事情。
项嵘提出告辞。
季彦要帮他推轮椅时,只听他道:“对了,还有一事,外臣的祖母前几日在街上偶犯心疾,当时幸得一位身着大齐衣装的姑娘及时出手救治,方保下一命,这位姑娘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不错。”顾璟熠道。
项嵘面露喜色:“太好了,可否让外臣见一见这位姑娘,当面道声谢?”
“去请苏姑娘。”顾璟熠吩咐道。
虽然他不想让小丫头和外男见面,但想到此人或许与她的师兄有关,她那么在乎她的师兄,若因为自己误了帮她师兄寻找亲人的机会,她一定会怨怪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季彦躬身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明安扬着明媚的小脸走了进来。
项嵘见到她,果然是祖母描述的模样,知道找对人了,赶忙拱手见礼:“多谢姑娘及时出手救了在下的祖母。”
明安爽朗的摆摆手,笑道:“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仔细观察面前的男子,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惜与师兄没有半分相似,不禁有些失望。
顾璟熠见她一直盯着人家看,微微有些不悦,正欲出声打断,就听她道:“公子,你佩戴的那块玉佩的花纹好特别,那是什么纹样?”
项嵘执起腰间的玉佩,轻轻一笑道:“这花纹乃我项氏家族嫡系一脉的图徽,代表我项氏与山川共在,与日月同辉。”
明安点点头,又道:“那你们也会把它绣在帕子上吗?”
项嵘颔首:“当然,项氏嫡脉常用之物上都会有此图徽。”
待项嵘离开后,明安垂着头,走到顾璟熠面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道:“太子哥哥,你说,我师兄跟这个项家有关系吗?
我瞧着这项公子的长相跟我师兄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他玉佩上的纹样跟我师兄帕子上的花纹却一模一样,这怎么办?”
原来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是为了这个,顾璟熠心情好了几分。
他道:“不一定一家人就要容貌相似,既然这个花纹与你师兄身份有关,等事情结束后我们直接问问项家人,到时回了大齐再告知你师兄就行了。”
突然,明安的眸子亮了起来:“可以让我师兄也过来,一起探查啊!”
说完,跑去了院子里。
顾璟熠一头雾水,跟着去了院子。
只见明安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天空,过了一会儿,一只雄鹰从空中展翅飞过。
明安从荷包里掏出一截口哨,悠扬而尖锐的声音从口哨中破风而出,雄鹰似是被这哨声吸引,开始不断在天空中盘桓。
她继续吹奏,雄鹰盘桓了一会儿后,准确锁定目标,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直接落到了院子里的一棵矮树上。
明安收起口哨,笑眯眯朝雄鹰走过去,道:“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帮姐姐一个忙,可不可以?”
雄鹰高傲的扬着头,并不理会她。
明安不甚在意,朝凌霜道:“去拿些生肉来。”
顾璟熠走至她身侧:“你竟然会召唤鹰?”
之前听闻京中有擅长奇巧淫技表演者,能号令飞禽走兽听其驱使,想不到这丫头竟然也能召唤雄鹰。
明安不甚在意的道:“我师父喜欢饲养飞禽猛兽,驯服过许多动物,我只向他学了几个简单的小法子,能唤鹰、狼这些动物。”
顾璟熠点点头:“那你将这只鹰唤下来做什么?”
明安道:“让它给我师兄传信呀!趁咱们在这儿,我师兄来了也不算孤单无依,若认亲不成,也不会被欺负了去!”
顾璟熠觉得不可思议道:“它会听你的?”
明安道:“你忘了?我有一只能驱使动物的蛊虫,只要蛊虫进入它的身体,它便会乖乖听话去为我送信啦!”
紧接着,她从荷包里掏出那只玉盒,将它的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白胖胖的蛊虫,慵懒而随意,很是可爱。
明安把玉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从头上取下一只发簪,戳破食指,血液滴进玉盒里,蛊虫闻到血液的气息,翻了个身,将头挪到血液中小口小口的吮吸起来。
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顾璟熠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血便顺着嫩白的指尖滴落下去了。
“你这是做什么?”顾璟熠脸色很难看,又气恼又心疼。
明安一脸轻松,理所当然的道:“让它帮我干活,当然要先喂饱它呀!”
顾璟熠有些动怒道:“那你何必要伤害自己,可以告诉我,我来替你喂它!”
明安看着他生气的表情,起初有些茫然,而后恍然大悟:“你心疼了?那替我含一下!”
说着,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他的嘴里。
她记得从岚华郡主的话本子看过,里面的女子被针戳破手指后,男子会把女子手指含在嘴里,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就会更进一步,于是她也依葫芦画瓢试试。
嘴巴里突然被塞进根手指,顾璟熠哭笑不得,原本该深情款款的一件事,被她这样做出来,什么情趣都没有了。
他抬起手,攥住她的,轻轻用舌尖舔她的指腹,就听她道:“别人的血不行,它出生就认了我当娘亲,只喝我的血。”
片刻后,凌霜拿着一大碗生肉来了,明安抽回手指,夹起肉丢给树上的鹰吃。
趁它吃肉时,将蛊虫靠近它。
此时蛊虫已经喝饱了血,变成了殷红色,它的尾部轻轻一弹,便将自己弹到了鹰身上,然后钻入其羽毛,钻进了它的身体里。
顾璟熠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你刚刚说这只虫子认了你当娘亲?那它是你的......”
“我的女儿,是不是很可爱?我特意让师弟给我炼出来的!”明安笑容灿烂道。
顾璟熠心情复杂:“我一点都不想当一只虫子的爹。”
明安道:“你当不了它爹,它爹是我师弟,这是用我师弟的血炼出来的。”
顾璟熠一哽,很好,自己的未婚妻先跟别的男人有了血脉,还是一只虫子,他只觉得今日之事甚是荒谬!
明安去一旁的桌子上快速写了张字条,塞进竹筒里,等鹰吃完肉后,系到它的爪子上。
鹰展翅起飞,很快就飞到了悠远深邃的天空。
明安朝它们挥手告别:“乖闺女,一定要把娘亲的信送到大师伯手里哦!”
听到这话,顾璟熠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有必要对一只虫子那么认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