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洒下光辉。
落鹰上前两步,提醒道:“主子,既望日到了。”
商聿望着那圆月,过了好久,说:“出去走走。”
说出来走走,也真就是走走。
落鹰跟着商聿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晃悠,落鹰开始有些后悔了,大晚上的,正常人哪个吃饱了不睡觉来吹风闲逛啊。
“主子,风大了。”
“无妨。”
落鹰木着脸,认命的继续跟在商聿背后。
商聿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看着面前的府邸,上方的牌匾上写着殷府二字,一条长长的白色绸缎系在上头,在风中摇摇曳曳,活像在招魂。
“主子,这是翰林学士殷正淳的府邸。”落鹰的表情难得的有些严肃。
“既望。”商聿垂着头,既望是白绫仙子杀人之夜。
白绫仙子杀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既望当夜想杀谁,这人家的门匾上总是会系一条白色绸缎。不知道她是通知你,我要来杀你了,快逃,还是单纯的一种恶趣味,总而言之,逃是逃不掉的。
这个既望,殷正淳成了那个倒霉鬼。
商聿飞身入内,殷府很是安静。
也是,白绫仙子惯会无声无息中取人性命。
商聿运起轻功,顺便吩咐落鹰,“找人。”
落鹰立即行动,很快,落鹰找到了殷正淳的书房。商聿足尖轻点地,与书房门口站着的白衣女子相对立。
身着白衣,面覆白纱,不同的是,她的额头上有花钿。
有花钿就不是白绫仙子了。
“罂粟。”
“是聿王殿下啊。”
白绫仙宫右使,罂粟,这个传闻中狠绝程度不输于紫荆左使的女子。
商聿来得很及时,罂粟还没来得及动手。
“殷大人犯了何罪?”
众所周知,白绫仙宫只杀有罪之人。
罂粟摇了摇头,“殷大人倒是没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不过嘛,很不幸,这位殷大人运气不好,他得罪了我们宫主,我来替我们宫主将他清理了。”
商聿皱了皱眉,他想起凡是得罪过白绫仙宫的人,都是尸骨无存的,得罪过白绫仙子的怕是会更惨。
商聿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血弑不是谁都压得住的,压不住的人会疯狂的杀人,直至力竭而亡。
“罂粟右使,既然殷大人无罪,滥杀朝廷命官多有不妥,还望罂粟右使三思而后行。”落鹰是看出来了,他家主子今夜是非蹚这趟浑水不可了。
不随便多管闲事的聿王殿下最近管的闲事好像有点多了。
“唰”,几根银丝齐出,直冲落鹰面门,落鹰险险的避开。
商聿挥袖,将罂粟的银丝尽数拂回。
罂粟收了银丝,面上带笑,“聿王殿下要拦我?”
罂粟自知不是商聿的对手,商聿当真要拦她,她今夜必定会无功而返。
“可是白绫仙宫还没有杀人失手的先例,聿王殿下此举让我回白绫仙宫后,面子往哪儿搁?我可是白绫仙宫的右使呢,没带好头,宫主会生气的。”
落鹰的脸都僵住了。
罂粟这话明着说她杀人失了手,白绫仙子会生她的气,了解白绫仙子的人却知道,白绫仙子最是护短。罂粟若真这么回去了,殷大人逃过了今夜,也是万万逃不过下个既望的,白绫仙子亲自动手,他家主子也拦不住。
“王爷?”
“罂粟,这事本王撞见了。”言外之意,撞见了就不能不管。
商聿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管殷正淳这事,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理。
“聿王殿下是大雍的战神,为大雍鞠躬尽瘁,驻守边关八年有余,恪尽职守。凭一己之力为大雍百姓竖立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罂粟对聿王殿下向来是敬重有加的。既然聿王殿下开口了,这个面子,罂粟还是要给聿王殿下的。”
罂粟迈着步子从台阶上下来,走近商聿,错过商聿,渐渐远离商聿,她忽而勾起唇角,“面子罂粟是给聿王殿下了,不过,殷大人的命,还是属于我们宫主的。”
罂粟的身影消失在夜里。
月光底下,屋顶上,一袭白衣的女子悄然飘落,在瓦片上落下脚尖。
清风拂来,墨发扬起,裙袂飞舞。
好一个清冷无双的天外飞仙!
白绫眸中澄澈清明,像碧波潭里的水,她看向你的时候,总让人疑心心中的一切在她这双眼下无所遁形。
“我不在,就有人欺负起我家罂粟来了,聿王殿下好本事。”
“殷大人命不该绝。”
落鹰对自家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怕白绫仙子再给你下一回毒啊,主子您可悠着点吧。
“命不该绝吗,可是他得罪我了。”白绫飞身从屋顶上下来,落在离商聿十尺的距离,“聿王殿下不如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殷大人为官清明。”落鹰接话。
“呵,碌碌无为之辈罢了,他这大学士的名头有几分是真才实学,你怕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白绫仙宫只杀有罪的人。”商聿说。
“是,殷大人虽庸碌了些,到底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永安三年,京都连连大雨,京都一个小镇地势偏低,百姓们深受其害。殷大人可是自掏腰包,救济了不少逃进京都的难民。”落鹰也只是听说过,商聿手底下的云鹰也没特地去核实过。
不过落鹰这一袭话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不知哪句触动了白绫,白绫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
“永安三年。”
确实有那么一个殷大人,救济过百姓,不过那个殷大人大概率不是这个殷大人。
“罢了,放过他这条命,也无妨。”白绫像是释然了,“只是,聿王殿下,你知道的,既望杀一人,是我的规矩。今夜我来都来了,聿王殿下却破了我的规矩,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商聿低低的笑了,“本王这条命,你若是想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都中了你的血弑了,再来点什么也没关系。”
“王爷?”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商聿摆手,含笑看着白绫。
白绫眉微拧,“聿王殿下功德大过了天,中了我的血弑也从未伤过一个人,这一点,聿王殿下就令人敬佩。要知道,迄今为止,除了聿王殿下,还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毒。就冲着这个,聿王殿下这条命,我就得好好的留着。”
“哦。”商聿似乎颇有兴致,“这是要给本王解药的意思?”
白绫轻笑,如清风般带给人一阵的清爽,“血弑是没有解药的,聿王殿下不是有压制之法了吗?”
“强行压制终归不是个好办法。”
白绫笑得意味深长,“聿王殿下的功力比上次见着时,精进了不少。”
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白绫仙子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