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大学院长办公室在16楼,而这整栋楼里,除了在底层极个别的教室之外,
楼上大部分都是教师办公室以及某某实验室。
电梯在十四层停下时,李沐微微抬了抬头。
这一抬头。
眉目微微的紧了紧。
从她的神情都能看出来,她此时很不愿意见到眼前人。
更甚是、厌恶。
而杜时润见到李沐,也有些许诧异。
二人此时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一时间杜时润站在外面。
进也不是。
不进也不是。
“杜老师不进来?”李沐见人步伐未动,眼看着电梯门要阖上了,她伸手按住电梯壁。
话里话外带着几分冷漠。
杜时润抬步,进了电梯:“我以为梅夫人会不想见到我。”
李沐对于杜时润的不喜爱,丝毫不掩藏:“是不喜欢。”
梅家再怎么说也是豪门世家,而杜时润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自古有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所以说在现如今这个时代,书生也能建功立业。
但是、她们这些人,需要的不仅仅是个人能力还有家族在身后的支撑。
杜时润呢?他并没有。
除了一张脸面以及才华,他什么都没有。
倘若他有金钱能力,如c市顾江年那般。
李沐倒也不会如此抗拒梅琼跟他接触。
但他并没有。
杜时润这人只能站在他的三尺讲台上挥斥方遒。
论谋大事,顾大局。
什么都不算。
温和,有才华、在首都这些豪门世家都不算什么。
真正能算的上是什么的。
是手段,谋略。
“杜先生准备什么时候放过梅琼?”
杜时润此时,站在李沐身边,知道李沐会刻意为难他,但他一点都不惊慌,相反的还有一种乘风破浪的淡定。
男人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在身,一米八四的身高、消瘦的身子。
怎么看,怎么都有种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之感。
且杜时润这人。
与商场和政场上的那些男人都不大相同。
周身的温润,好似是在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下浸泡出来的,已经深入骨髓。
他也确实如梅琼所言,是个能让人安定下来的人。
“梅夫人准备什么时候放过梅琼?”
杜时润温润的嗓音响起,如春风扫过树叶,飒飒作响时,也不会觉得吵闹。
“你什么意思?”李沐侧眸望向他,目光带着些许凶狠。
“我会害我女儿不成?”
杜时润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勾了勾唇角笑意漫不经心:“梅夫人不仅会害了梅琼,指不定还会要了她的命。”
“一个正常母亲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的。一个正常的母亲会处处为女儿着想,而并非事事为了家族考虑。”
“你知道什么?”
李沐似乎没想到以梅琼的谨慎与脑子,会把家里的事情都告诉我杜时润。
是以当他说出这些时,李沐有些震惊。
“梅夫人放过梅琼吧!给她留条活路。”
“杜先生还真是狗拿耗子。”
“别人都订婚了,你还上赶着去跟人家发生关系,先生做腻了,想做小三?”
李沐肮脏龌龊的话从嘴里冒出来时。
杜时润有些震惊。
震惊的原由是因为李沐会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将梅琼推到出轨的位置上。
这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一个正常的母亲,即便自己的女儿出了轨,她也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提起这件事情,李沐今天骂他的话无异于是将梅琼也给骂了。
骂他是小三那,跟骂梅琼不知检点有什么区别?
杜时润突然想起了贺希孟。
那个男人有绅士有风度,即便亲眼看见了梅琼在自己的家里。
也会选择退一步,给她一点体面。
可李沐呢?
她没有。
她撕破了梅琼的脸。
连一个外人都不如。
贺希孟不爱梅琼,但能给她体面。
可李沐,却打着爱她的借口,做尽伤害她的事情。
杜时润笑了。
这笑,没了刚刚的温和,相反的还带着些许讥讽:“梅夫人越是这样说,我便越不会放手了。”
“你就不怕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我一个书生罢了,前途这东西,不重要。”
毕竟梅家的大业,他一个书生的前途算什么?
但凡李沐稍微对梅琼好一点,让杜时润知道,梅琼即便离了他也能有所依靠,那他绝对不纠缠梅琼,因为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自古书生跟富家小姐的爱情没有几个是能圆满的,无论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杜时润心中门儿清。
是以在此时,仍旧保持着一个君子该有的风度。
可偏偏。
李沐这人,太过分。
她将梅琼比作一个向上攀登的工具。
将她摧残至此。
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是你喜欢一个女孩子,你想给她幸福,但你明白。你永远都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可你也清楚的知道,倘若你一旦放手,这个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无依无靠,孤立无援。
无人疼无人爱,且还要时时刻刻的堤防家里人把自己卖了。
“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梅夫人想如何?”
“弄死我?”
“还是让我从首都消失?”
杜时润整个人异常平和。
好像跟李沐谈话、就像在跟一个多年的老友谈话那般,没有任何剑拔弩张,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不不不、应该说李沐看不出这人的情绪。
“那您放心吧,我要是出了任何意外一定会带上梅琼,生不能跟她同寝,死、也要同穴。”
“你————————。”
“杜老师。”
李沐还想说什么电梯在8楼停了下来有学生进来,看见杜时润,很惊讶的呀了一声,喊了声杜老师。
“杜老师你下课啦?”
杜时润浅笑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本来想去想您的课的,结果坐满了。”
女孩子说着,且还有些失望似的。
“还有下次,记得早点来。”
女孩子心花怒放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电梯。
李沐原想在说什么。
却见杜时润拿着书本扬长而去,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似乎很不屑跟她交谈。
春雨落在他的伞面上噼里啪啦作响。
杜时润撑着伞,步履坚定。
在这个雨幕纷纷的时日里,他却突然觉得内心充满朝阳。
更加坚定的想要去得到某件东西。
而李沐呢?
望着杜时润的背影。
提着包的手紧了紧,而后又缓缓的松开。
………….
这边,付远归家。
没忍住,当着付婧的面开始说起了李沐今天去学校找他的事情。
满腔豪言壮语,喷涌而出。
惊得付婧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付家是一个家教比较森严的家庭,付婧自幼在家里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脏话,只因付远是一个学者,是一个文明人。
这些污秽的东西进不了付家的门。
付婧今儿听自家老爹开了这个口子,忍不住了,坐在沙发上帮着亲爹一起骂:“我一直都觉得李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强势霸道,为了一己私欲,恨不得把家里所有人都给牺牲掉,梅叔叔被她逼得都去国外当驻外大使了,她还不罢休,还要去折腾梅琼,她折腾梅琼就算了,梅琼好歹还有几分本事,可她梅瑶算什么?一个刚出校门毛都没长齐的女孩子,妄想在科研界立足。她把宋家当什么了?把宋思知当什么了?宋宋思知为了那个项目花费了7年的时间,日日夜夜,呕心沥血。”
“都快为科研献身了,宋蛮蛮跟宋思慎的家底都快被她给掏空了,原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光明了,结果,杀出一个梅瑶,等着吧!没本事的人,注定是端不稳饭碗的。”
付远狠狠的叹了口气,想起梅琼的父亲,摇了摇头:“造孽啊!”
想当初她要是不娶李沐,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也别叹气了。”
付远点了点头,望了眼付婧,开口警告道:
“这些话在我跟你妈跟前说说就行了,出去说你小心是个火烧身。”
“我又不傻、”付婧嘀嘀咕咕的。
“我都没跟蛮蛮一起浪了,”说着,她这语气中还有点抱怨。
“宋蛮蛮是为了你好,你别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的。”
“我又不是不知道,”付婧憋了憋嘴。
“婧婧、宋家的这条路注定不好走,蛮蛮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再者、身边少个牵挂,她也能走的更快。”
付婧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
这场大雨,下的猛烈又湍急。
直到天黑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3月份的天比起的寒冬时黑的要晚一点,姜慕晚从会议室出来时看了一眼窗外。
雨势仍旧未停。
“总觉得这雨,下的有点邪乎。”
秘书办里有人神神叨叨的来了这么一句。
随即,身旁有人接道:“怎么?还会看时辰了?”
姜慕晚闻言,笑了笑。
推开门进了办公室。
“欧阳确实最近跟华亚走的很近。”
姜慕晚刚一进去,半夏进来,关了身后的门道。
“两人频繁的约在外面见面。”
姜慕晚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先跟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好。”
六点半,姜慕晚准备下班。
但窗外雨势湍急。
怕是不好走。
六点四十,姜慕晚接到顾先生电话,告知他过来接自己,让她稍微等一等,于是准备起身的人又缓缓地坐回了座椅上。
望着窗外的雨幕,微微失了神。
良久、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a4纸。
在上面,缓缓的,写下一连串的名字。
李沐、梅瑶、梅琼、贺希孟,杜时润。
写到杜时润时,姜慕晚的笔尖停住了。
她伸手,将杜时润的名字又一笔一划的划去。
划去之后,她望着纸张上的名字,失了神。
如果没有杜时润她设的这个局,所有的步骤都推动不了,杜时润这个局里面的关键人物。
姜慕晚姜慕晚不忍心将一个无辜的人拉到政治斗争的漩涡里来献出生命,可此的她好像别无选择,亦或者说没有更好的选择。
片刻,她将杜时润这三个字又一笔一划的写上去。
写每一笔,都写的及其缓慢。
似是在逼着自己下定决心,狠下心。
要怪、只能怪梅琼。
她喜欢上这个男人就注定会将人拉进来。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姜慕晚将杜时润的名字写完,转而又将目光落在贺希孟三个字上。
许久、她缓缓的,将贺希孟三个字划去。
在他的下方,写上刘清二字。
如果打破这个局面会让某一个人受到伤害,那受伤害最深的这个人是刘清而非贺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