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薇站在身后望着杨珊急匆匆的步伐向着电梯而去,眸光暗了暗,拿着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仅是响了一秒钟便又挂断了。
随即跨步上去,拉着杨珊的手,有些规劝之意,“如果我哥真的是在上面谈事情,嫂子你这样冲上去会不会影响不好?”
姜薇的规劝此时在杨珊看来都是偏袒。
偏袒姜临。
人在质疑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一定要得到真相的,不然,她质疑的那个点就会像似蛛网一样布满四肢百骇,让人难以喘息。
是不是在谈事情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宴会厅里,姜慕晚手机响了一下,随即又断掉,见邵从正与人把酒言欢,她拿起看了眼。
唇边笑意,深了又深。
顾江年进来,恰将她这抹笑意收进眼底,心道:小狐狸。
数分钟前,罗毕一通电话进来告知姜慕晚刚刚做了哪些事情,他听闻虽说面无波澜,但心中隐有惊骇。
一个女孩子将世俗里那些肮脏事儿看得如此透彻,并且可以下狠手去做这些事情,就足以证明她的成长环境比别人要脏的多。
姜慕晚不是个干净的人,她自己也承认。
酒店顶楼;莺歌燕舞。
十六层,冷气冲天。
1608房间门口,杨珊拿着房卡稍有些犹豫不决,如果进去姜临真的是在谈事情,那么她此行的目的一定会曝光,并且会引发夫妻矛盾,如果不进去她有心有不甘。
姜薇站在身后,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道:“还是先敲门吧!以免尴尬。”
姜薇的话给她提了个醒,杨珊伸手敲了敲房门,经久无人应答。
杨珊看似是有目的而来,可她今日的所有举动都是被姜薇推着向前的。
她的行动在姜薇的言行中一步一步向前。
顾江年曾如此评价姜薇:“是个好苗子,但心不够狠。”
可今日、这个好苗子,心狠了起来。
她站在姜慕晚身侧,看到了心狠手辣扔掉包袱的好处,于是、自己也逐渐的成为了那种人。
杨珊敲门,等了许久都未有人开门,于是,拿起卡片,开了房门。
霎时,光裸着的二人映入眼,房间内,衣衫落满地,二人交织着,整个现场,给人一种事后的错觉。
莫说是杨珊,就连姜薇都震惊了,她想到了姜慕晚会有手段,但没想到姜慕晚的手段这么肮脏。
这么不堪。
她用人性用欲望编制出了一场盛大的阴谋。
这场阴谋将她所有的对手都规划了进去,姜临、华亚、杨珊。
她将这三人一网打尽。
何其高超?
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敌军悉数瓦解。
姜薇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她想,倘若当初她选择不与姜慕晚同行,那么此时会是什么下场?
姜慕晚的这一招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历史总是相似的。
杨珊当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今日悉数都回报到了她自己身上。
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人在做天在看。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杨珊啊!报应。
愤恨,怒火,等种种情绪在杨珊的眼眸中上演,她像个暴怒的狮子见了猎物,此时恨不得冲上去撕咬僵在床上的二人。
当真如那些豪门阔太所言,男人这个东西向来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他能出轨第一次,也能出轨第二次,品性,决定一切。
清醒着的人远远望去,只觉得这间屋子疑点重重。
而暴怒着的人被情绪填满了脑子,思及不了其他。
愤怒已经占据了杨珊的所有情绪,她迈步上前,欲要去撕扯这对狗男女,却被姜薇拉住:“嫂子,你现在上去撕扯,万一哥醒来找你算账怎么办?你好不容易做到这个位置上。”
见杨珊不听,她再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你坐在姜家夫人的这个位置上,其他人都不能登门入室,但你今天要是闹出了动静,我哥这么爱面子的人一定不会容忍,姜慕晚在上面顾瑟吹笙宴请宾客,来的都是C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今日要是在下面闹出了什么举动,不是正中她下怀吗?你想想父亲。”
“你想想司南,”见人不动,姜薇下了一剂猛料。
姜老爷子在什么环境下被人带走的想必她没忘记。
往事历历在目,倘若历史一定要重演,那么也不该是在这种场合上。
杨珊前行的动作顿住了,无疑,她将姜薇的话听进去了。
站在门口狠狠的吸了口气,而后转身愤然离去。
姜薇远远看着,都只觉得杨珊正在气的浑身发抖。
姜薇脑海中一时想起姜慕晚在顶层同自己说的话:【带她去看,但不能让她进去撕逼】
彼时姜薇是疑惑的,可此时才切切实实的明白,如果杨珊踏进去一步、将二人弄醒了,引发了舆论,那么华众的股票必然会下跌,到时候受害者是谁?是姜慕晚。
他要收拾姜临华亚与杨珊三人,但又不让自己承担风险,这个女人的头脑何其厉害?
她捅了别人一刀,还不让血流到自己家门口来。
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姜薇也杨珊离去之后,罗毕与人从另一间房出来,将昏迷不醒的华亚与姜临二人分开。
外人气的火冒三丈,当事人却昏迷不醒不知发生了何事。
对付华亚,姜慕晚有的是手段。
这夜、宴会散场,姜慕晚将一众客人送走已经是十一点的光景。
直至最后一个人离去,邵从迈步前来在她耳边道:“都办妥了,杨珊来过,但只在门口。”
“华亚和姜临此时尚未清醒。”
邵从说着,将文件袋递了过来:“这是照片。”
姜慕晚点了点头,提着裙摆向着点电梯而去:“你跟付婧跟我来。”
“顾董应该在楼下等您,”他乘坐电梯上来时,恰好见顾江年下去,往常宴会,即便是君华自家的,顾江年都会提前离场,唯独今日,姜慕晚的场子,他坚持到了最后。
在场的人,不免有人接头交耳交谈着的。
“恩、”慕晚应了声,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跟上。
————停车场—————
萧言礼从宴会场下来准备驱车离开时,猛的见自己车引擎盖上凹进去了一块。
惊愕住了。
呆愣着站在车前,迷蒙了一阵儿,随即看了看天花板,见上方完好无损也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砸了似的。
“发生了什么?”他喃喃开口。
半夏一直坐在车里,只因记着姜慕晚的话,联系白色车主进行赔偿,见了萧言礼站在车前,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推门下车。
刚站稳,只听顾先生站在萧言礼身后,悠悠开口:“想跟你说来着,我砸的。”
萧言礼:………….
他回眸转身,望着顾江年,疑惑道:“我那么多豪车你不砸,今儿开个破一系出来被你看上了?”
还不待顾江年开口,他又问:“我跟你有仇?”
“意外,”顾江年面不改色,看了眼站在车旁的半夏,眼神示意她进车里等着。
萧言礼明显不信:“那您这意外还挺有水准的。”
这么个大窟窿砸下去还砸的挺匀称。
虽疑惑,但萧言礼也未曾再追问。
顾江年站在身后,仍旧是面不改色的恩了声。
继打架看门之后又给人背起了锅。
“要我赔?”他冷声询问。
“不敢。”
一个破一系,他要真让顾江年赔,指不定这人能给他扔个三十来万的现金打他的脸。
回头他是要还是不要?
顾江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燃了根烟,随即将烟盒扔给萧言礼,后者伸手接过,亦是燃了根烟。
顾江年倚着车身、一身黑色西转扔进了车里,只着一件白衬衫在身,袖子高高推起,露出健硕的小臂,远远望去只觉得这人有几分二世祖的气质。
萧言礼与之同样的动作,倚在自己车身上抽着烟,抬眸望着顾江年,悠悠道:“出去喝一杯?”
“平常应酬喝少了?”
顾江年下了应酬桌,可能是滴酒不沾。
无别的,典型喝酒喝多了。
萧言礼闻言,笑了笑:“所以呢?你今儿跟个望妻石似的等在这里是在等姜妹妹?”
顾江年听闻姜妹妹这三个字,眉头不自觉的紧了紧,落在萧言礼身上带着几分不悦:“什么姜妹妹?”
“那是?宋妹妹?”萧言礼向着揶揄道。
顾江年抬手吸了口烟,目光不知是第几次落在了电梯口,吞云吐雾时没什么情绪的望着萧言礼了冷嗤了句:“占老子便宜?”
萧言礼笑了笑,吊儿郎当开口:“哪儿能啊!真要
顾江年抬眼,漫不经心的睨了眼人家。
带着几分凉飕飕的警告。
“姜慕晚当你闺女,你敢要?”
什么叫杀人诛心?顾江年用一句话就把萧言礼摁到地上摩擦了一番。
姜慕晚当他个闺女,他不敢要。
不仅不敢要,还要躲的远远的。
姜临还不够惨吗?
他还要去参合一脚。体验一把姜临的痛苦?
大好日子不过了?
他觉得人生太过枯燥无聊了?
“宋家现在可谓是首都的头等功臣,宋老爷子为人处世之道我再活一辈子都不见得能与之聘比,你丈母娘手中的科研项目,关乎国之大计,这个关头,恰好碰上选举换届,科研成果在前,便是这任的功劳,科研成果在后,便是下一任的功劳,原定九月份的结果,怎么着也该是下一任的囊中物,可六月初先发射了一波,将功劳分成了两份,一人一半,如此之举无疑是在告诉天家人,他谁也不站。”
萧言礼最近在开辟首都市场,待在c市的时间,少之又少。
混迹在首都那个场子久了什么流言蜚语没听过?
首都那群商人在提及宋家时,无一不嗔叹老爷子行的正立得直。
全家人醉心科研不参与政.治斗争。
任由是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你阴嗖嗖的把人姑娘拐走了,不怕人家知道了回头来找你算账?”萧言礼伸出手在半空中点了点烟灰,有那么几分小幸灾乐祸。
“你很高兴?”顾江年隔着烟雾都能看见他脸上那神采奕奕的表情。
萧言礼倒也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道:“很期待。”
他异常想知道顾江年跟宋家若是对上了,就姜慕晚那种心狠手辣又没心没肺的女人会站在哪一边。
是顾着生养她的宋家,还是想着顾江年?
“换句话来说,与其说我期待宋家来找你麻烦,不如说我跟更期待姜慕晚会如何选择。”
前一句话,对顾江年没什么杀伤力,他素来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麻烦来了解决麻烦就是了。
可姜慕晚的选择,让他头痛,更或者,让他觉得没有底气。
将期望落在姜慕晚身上、这种赌博,风险太大。
与其说风险大,不如说他深知自己没有胜的可能,他与宋家,若是有二选一的情况,姜慕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宋家。
毋庸置疑。
也无须多想。
电梯内,邵从疑问声响起:“为什么不让杨珊跟姜临撕起来?”
姜慕晚望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温温开腔:“华亚以为c市跟首都一样是个讲武德的地方,一切都在明面儿上交易,倘若今日之事,杨珊跟姜临撕起来了,那跟一切放到明面上交易的首都有何区别?不撕、才能让她长记性。”
“你想让她受挫?让杨珊替我们去收拾她?处在被动位置从而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付婧从姜慕晚的话里捕捉出了有用信息。
望着姜慕晚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后者笑了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有的玩儿、不是吗?”
“高,”邵从心服口服:“处在主动位置上,杨珊玩儿不过华亚,老大你是想把她们推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让他们唱戏。”
“再者、要是撕起来了,姜临现在好歹还在华众,动荡了股票,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姜慕晚站在电梯里,用平淡的话语替他们答疑解惑,消瘦而又挺拔的背脊给人一种俯瞰苍生的高傲。
让人仅是望着,都不得不敬仰。
“别小看了华亚,让达斯风控做好准备,华众的股票跌了就大量购入,”一个在首都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女人即便是离了首都也够让她头痛几天。
姜慕晚从不否认华亚的能力。
但这商场,向来只能一方独大。
“华亚会有后手?”付婧愕然。
“一定,”姜慕晚万分肯定开腔。
停车场内、电梯声响在二人的谈话中细微响起,顾江年伸手将手中半截香烟丢在地上。抬脚碾灭,冷呵了声:“闲的?”
萧言礼听闻这二字,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对顾江年,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
这人若是有足够的自信就不会说这话。
脚步声渐起,萧言礼侧眸,见姜慕晚踩着高跟鞋跨步而来,余光瞥了眼顾江年的面色,亦是伸手将手中的半截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碾灭,叹息了声,悠悠吟诗:“郎如落花随流水,妾如流水飘落花。”
他起身,将身子从车边抽离,跨步绕至驾驶座时,又道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姜慕晚走进,便听见萧言礼在这装腔作势的吟诗,停了步伐,笑问道:“萧总这是被人甩了?”
萧言礼闻言,乐了,睨了眼脸色黑如锅灰的顾江年,笑道:“差不离了。”
“萧总节哀,人姑娘估计是想通了,想好好过日子了,”姜慕晚接过他的话,顺嘴来了这么一句。
将萧言礼给怼了回去。
开口就骂他?
“你这-------------。”
“还不走?”
萧言礼张嘴,准备怼回去、顾江年冷声甩了两个字出来,阻了他的话。
萧言礼的车从姜慕晚跟前呼啸而过时,她才看见白色宝马引擎盖上的洞,愣了一秒,望向顾江年,见人面色阴黑,有些疑惑。
“他那车--------?”姜慕晚望着顾江年欲言又止。
“人家不缺我们那点钱。”
这日,姜慕晚跟顾江年离开君华酒店,付婧跟邵从都饮酒过量,罗毕也先行一步送余瑟回了梦溪园。
是以这日,顾江年亲自驱车。
车内,开着冷气,吹着姜慕晚有些凉飕飕的,她伸手捞过后驾驶的座的西装外套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问道:“你跟萧言礼刚刚聊什么了?”
顾江年目视前方,一副认认真真开车的样子,淡淡回应:“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拉的跟驴似的?”慕晚随口嘟囔了一句。
开车的人睨了眼她,冷声嗤道:“你还挺会聊天。”
慕晚抿了抿唇,没了言语。目光悠悠落向车窗外,车子行至距离顾公馆地界不远处,见巷子里有夜市,眼睛一亮,侧眸望向顾江年道:“我饿了。”
顾江年睨了眼她,见巷子里乌烟瘴气,拧了拧眉:“回家给你做。”
“换换口味,”慕晚据理力争。
“吃屎去吧!吃屎也是换口味。”
姜慕晚:..............“你爱的东西我不一定爱,停车,我要吃烧烤。”
狗男人是真的狗。
顾江年:...............“说两句好听的。”
“老公~~~~。”
“就这样?”
“不然呢?”慕晚反问。
顾江年闻言,笑了、阴阳怪气道:“骂老子的时候用尽毕生绝学,说好话的时候活像个幼儿园没毕业的智障,姜慕晚、区别这么明显的吗?”
顾江年这冷飕飕的话冒出来时,姜慕晚笑倒在了副驾驶上,着一身旗袍,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笑的顾江年那点阴霾之气都随风消散了。
“好笑吗?”男人硬邦邦问道。
姜慕晚摇了摇头,直起身子凑到顾江年跟前,轻轻啄了口男人俊逸的面庞,望着他眨巴着眼眸子卖乖道:“想吃烧烤。”
顾江年是惯着姜慕晚的,嘴皮子不管多硬,心还是软的。
最终,顾江年掉头停在在烧烤摊附近,临下车前,顾江年着姜慕晚,问道:“确定要下午吃烧烤?”
慕晚点了点头,望着顾江年有些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顾江年这话,问的极有深意。
不过反应过来,是往后了。
俊男美女出现着烧烤摊,总是格外引人注意的,当事人或许没有什么感觉,可旁观者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过多打量几眼。
民众们对于姜慕晚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认识,但对于顾江年,他的形象已经深入脑海。
这顿烧烤当事人吃的风平浪静,而旁观者却吃的暗潮汹涌。
兴许是没有想到C市首富顾江年会如此接地气。
二人均是一身高定礼服,却坐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同平凡人一样撸烧烤。
有人不信,亦有人颇有感触。
满是油腻的桌椅好似在突然之间就升价了,而这条吵闹油腻的巷子也变的容易让人接受了些。
许多年后,顾江年接受采访,主持人在大屏幕上放出了二人坐在街头闹市吃烧烤的照片,笑问道:“顾先生平常也会进这些街头小店吗?”
顾江年看了眼照片,笑的温淡,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回道:“我爱人比较喜欢。”
姜慕晚低头吃的正香,对比坐着不动的顾江年,她的吃法再怎么文静,都会显得有那么几分狼吞虎咽。
片刻、吃得正欢的顾太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眸望向顾先生:“你不吃?”
顾江年摇了摇头。
“尝一尝?”
仍旧是摇头。
姜慕晚环顾四周,见众人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将打量的目光落下来,觉得眼前的烧烤有些不香了,停了手中动作,抽出桌子上粗糙的纸巾擦了擦嘴:“走吧!”
顾江年低眸望了眼一次性餐盘里的烤的油腻的东西,挑选时,兴致昂昂,吃了两口就停了?
“不吃了?”
“一个人吃,无聊,走吧,我下次跟邵从她们一起来。”
姜慕晚从某种情况下而言比顾江年连接地气,在首都时,是夜半烧烤摊的常客。
而顾江年,大抵是身处高位,每日出入各种高档场所亦或是工作太过繁忙,鲜少来这些地方。
说不上嫌弃,但鲜少来吃是真。
姜慕晚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江年伸手,从筷子筒里抽了副一次性的筷子出来,掰开:“坐吧、陪你吃点。”
“怎么了?”准备起身的人又坐回了椅子上,奇奇怪怪的望着顾江年。
后者夹了一筷子烤的油腻腻的金针菇到碗里,望了眼姜慕晚,及其平静的道出了一句让她失心的话,他说:“想参与你的生活,无论好坏。”
“邵从跟付婧能陪你做的事情,我也能,虽说人与人之间的生活习惯不同,所接受的事物不同,但我还是希望,我在你的人生中,是不一样的。”
姜慕晚的心头狠狠一颤,望着顾江年,不知是眼中起了水雾,还是浓烟迷人眼。
只觉得,有些瞧不清楚眼前人。
“顾董是在表白吗?”
顾江年点了点头,不否认:“算是。”
“真浪漫,”姜慕晚环顾四周,看了看眼前这乱糟糟的环境,笑着揶揄道:“红尘过客为我们见证?”
那些正儿八经的表白姜慕晚不是未曾经历过,曾有人大费周章包下一栋楼的电子屏向她表白,亦有人找了无数路人甲向她表白,更甚是有人送豪车豪宅,可独独顾江年,特立独行。
在烧烤摊干尽这等浪漫之事。
“熙攘繁盛,不好?”
“好,”姜慕晚笑意悠悠点头,将晚间斗智斗勇的紧绷情绪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满身的轻松。
顾江年给她的感觉,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归顾公馆,十二点四十。
下车,她站在院落里,抬头望了眼漫天星辰,微微眯了眸子。
凌晨1点,姜慕晚披着一件长长的晨袍,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拨了通电话出去。
那侧接起,嗓音微微朦胧。
她端着杯子,浅浅的喝了口水,轻启薄唇冷声开腔:“唐总,我是宋蛮蛮。”
那侧,睡梦中的男人坐直了身子,按开了床头灯,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定宋蛮蛮,才道:“夜半三更,宋总有何贵干!”
“提醒唐总一句,华总的手若实在太长,我不介意帮她砍一节,趁现在还有缓转的余地,趁我还顾及我们之间还算是认识,我给唐总把人带回去的机会。”
“商业往来,有利益冲突是常事,宋总这样是不是过分了?”唐迟嗓音清明了几分,听到姜慕晚的一席话,可谓是睡意全无。
“倘若是商业往来,那么我无话可说,华亚此番前来,是在参合我的家事,我跟姜临是父女之间的斗争,华亚若是识相,就不该掺和进来。”
“宋总想如何?”唐迟问。
“我给你机会把人带走,”姜慕晚道。
她颠覆姜家,将整个家族企业据为己有,可谓是闹的风风火火。
首都的商场,人人都得嗔叹一两句。嗔叹姜慕晚好手段,也嗔叹姜家活该,宋家在首都的名望与地位,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姜临得到宋蓉却不珍惜,伤了多少首都豪门的心。
旁人视之如珍宝的东西他弃之如敝屣。
如今姜慕晚颠覆姜家,看好戏的人,怎么着都该说一句活该!
姜慕晚与姜家的斗争尚未结束,而华亚却凭空插了一脚,这件事情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他在事发之前来这通电话,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期限,”聪明人说话就是这般干脆利落。
“天亮之前,”她下最后通牒。
华亚如果想身败名裂,她一定会成全人家,拨这通电话的原因无非是欣赏她的能力与手段,倘若是栽在了c市跟姜临陪葬,实在是太可惜。
姜慕晚站在阳台边缘,喝水的杯子被她搁在了栏杆上,
手机仍旧还在耳边,尚未挂断。
她正低头望着院落里溜达着德牧时,腰间一双手攀附了上来。
清爽的柠檬味从身后传到鼻尖,她一愣,落在栏杆上的手落在男人宽厚的手背上,大抵是入夜,有些凉飕飕的,栏杆上的雕花瓷砖将她掌心变的冰凉。
附在顾江年手背上,男人感受到温度,反手将她的爪子握在掌心。
那侧久久未言,姜慕晚收手挂了电话。
转身,面对顾江年。
冰冷的爪子从他掌心抽出来,钻进了他的睡衣内。
顾江年睨了人一眼,将她的爪子扒拉出来,望着人没好气道:“进屋。”
牵着人转身回卧室时,还不忘顺走了阳台栏杆上的杯子。
这夜、并不太平,至少姜慕晚如此觉得。
凌晨四点,向来睡的沉的人被吵闹声吵醒,朦胧中睁眼,入目的是兰英扶着顾江年起身,而后者,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轰隆一声,睡意消了大半。
慕晚跪在床上,爬到顾江年身侧,紧张问道:“怎么了?”
“先生肠胃炎发了,”顾江年肠胃不好,早年间应酬饮酒落下的病根,时好时坏,好在他平常比较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饮酒,下了应酬桌也是滴酒不沾。
可今日不知怎么了。
夜半一个电话将她喊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时,男主人疼的面色寡白,女主人窝在身旁睡的正香。
兰英不免感慨,这场婚姻里,扮演长者角色的是自家先生。
而自家太太,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个会照顾人的。
许是夜间起来见到这一幕,感触颇多,兰英的目光并未有所掩饰,落在姜慕晚身上时,当事人只觉的一股子凉意从心理攀爬而来。
这目光、是失望、也是无奈。
失望的是姜慕晚躺在顾江年身边,后者胃疼到不能自已,却要打电话给佣人求助。
无奈的是姜慕晚为人妻的这个角色并不合格。
“你睡,我去客房,”顾江年坐在床边,往日伟岸的背影今夜显得有些孤败,他伸手,摸了摸处在迷茫当中的姜慕晚,将她脸面上凌乱的碎发别致耳后,轻声言语着。
兰英听到这话,抿了抿唇,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无法言说。
“躺着吧,医生来了吗?”姜慕晚望着兰英问道。
“在路上了,”兰英点头。
顾江年见姜慕晚如此,低沉唤了句:“蛮蛮。”
姜慕晚此时,心中有了不该有的情绪,那种情绪如同爬山虎的藤蔓在心中肆意蔓延开来,起于兰英的眼神,爆发在顾江年这句无可奈何的轻唤中。
这夜,不管是兰英还是顾江年,都让姜慕晚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都疼的浑身冒冷汗了,还在为自己考虑,这种考虑,是爱意,也是负担。
最起码对于此时的姜慕晚而言是如此。
“顾江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旧时代里十恶不赦压榨农名的地主,你这虚弱又为我着想的模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且自私自利又不顾他人感受。”
情绪不佳,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那么好听,卧室内,兰英和顾江年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姜慕晚仍旧是跪在床上,睡意全散,此时清醒异常。
她伸手,见散落在肩头下的睡袍往上拉了拉,挡住了因斗殴而猛烈撞击微微肿起来的肩头。
“躺着吧!别让我觉得自己跟个杀人犯似的,”说完,姜慕晚冷着脸从另一头爬开,顾江年伸手想抓人,却没抓住。
目送着她转身进了衣帽间,将长长的吊带睡衣换成了家居服。
顾江年这种过多的考虑让她觉得自己想什么?
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主,男主人公都要死了,她还让人家死远点。
换完衣服的姜慕晚并未急着出去,反倒是在衣帽间的长踏上坐了许久。
只道听见第二个人的言语声才出去。
夜半,方铭来了。
替顾江年诊治了番,得出结论【吃了辣的】
姜慕晚站在一旁,听着方铭的话,未有言语,但不得不说,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好了,她是罪人。
彻彻底底的罪人。
一顿烧烤惹出的慌乱。
顾江年夜班醒了一次,自己吃了药。
未见好,才惊动了方铭。
凌晨四点半,顾江年挂着水躺在床上,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姜慕晚,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后者不为所动。
姜慕晚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而后抬眸,冷静的目光落在顾江年身上,幽幽话语在安静的卧室里铺开:“人与人之间生活习惯不同,所接受的事物不同,所以不必强求自己去迎合别人,不能吃辣你直说就是了。”
“蛮蛮、”见姜慕晚语气不对,顾江年嗓音沉了沉,隐有些许焦急。
他的呼唤没有让她情绪好受些,反倒是更急促,更高涨了几分:“参与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你这样会让我有负罪感,兰英看我的眼神就觉得我是上天派下来要你命似的。”
“没人这样觉得,”顾江年开口解释。
大抵是真的太过虚弱,这话,显得有几分中气不足。
“我觉得,”她怒喝道。
面容带有几分狰狞。
去而复返的兰英端了一碗熬好的、热滚滚的清粥上来,见二人又吵了起来,急的不行。
“太太。”
姜慕晚高涨起来的怒火瞬间被自己强行摁下去。
她狠狠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滚出去,”顾江年亦是被姜慕晚的三两言语激起了怒火,将怒火撒在了兰英身上。
顾江年横眉怒目望着姜慕晚,因疼痛而有些沙哑的嗓音显得有几分尖锐:“对你好也不行,不好也不行,老子把你娶回家搞得跟在商场上跟人谈生意似的,时时刻刻得把握度量,又记仇又想得多,红楼梦怎么不找你去拍?成天他么瞎几把想钻牛角尖,你属牛的?”
顾江年这日也是气到不行。
伸手,哗啦一声拔了手背上的针头,脚步虚浮向着站在床边的人而去,也不管手背上是否鲜血横流,行至姜慕晚跟前,伸手捧住人的面庞,一个及其强势霸道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堵了她的所有情绪。
顾江年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让她稍有些站不稳。
这个吻,与往常不同。
急促、愤怒、强势,且有力。
良久,顾江年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双手捧住她洁白的脸颊,强势道:“你是我老婆,我对你好,你就受着,老子心甘情愿的事情你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兰英若是伤着你了,开了就是,她的位置、多的是人能坐。”
姜慕晚心中一惊:“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上次因为柳霏依的事情跟我闹,这次又为了兰英把气撒我身上,我就这么好欺负?”
慕晚抿了抿唇,余光瞥了眼还在冒着血的手背,伸手摁住出血点:“先让方铭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