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圆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他的脖颈上浅浅的金色的符文若隐若现,从领口处蔓延出来有向脸上攀爬的趋势。
张楚岚眉头紧锁的盯着凛言的脖子,一颗心陡然沉到谷底,前两次明明没有出现符文!
张楚岚心思不知转了几百遭,全是明天会不会消下去,万一被发现他们该怎么办,该如何保全小汤圆…
凛言:“……时间会改变人的外貌。”
“行吧行吧,你说的对。”张楚岚的声音敷衍的很,满是不正经:“这都几点了快睡吧。”
“好吧…”凛言不想睁开眼看张楚岚,他知道,他睁开眼看见的是张楚岚堆砌出来表面平静,亦能看见平静之下的欲壑成渊。
他抬手,指尖微不可察的轻颤,顺着他下巴上的温度轻轻拍了拍张楚岚的手,声音含糊着:“我没事的。”
“嗯,感冒发烧而已,当然不会有事。”张楚岚轻轻的地扣住他的手掌,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在灯光晦暗处任由心里的情绪翻涌到眼里。
屋里静悄悄的,时间缓缓流逝。
发现小汤圆不说话之后,金色符文就没再浮现过,张楚岚心里浅浅的松了一口气…
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屋子里黑的彻底,月光被乌云遮住了,连窗上都没得到月色的亮。
少年额上的那方毛巾一直是冰冰凉凉,直至天明破晓。
…………
翌日清晨,当王也在发早饭的大排档看见张楚岚时微微一惊,对方的黑眼圈明显,脸色白里泛着点青,一大早就像没睡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俨然一副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哪里去夜游了的表现。
他拿着包子啃了一口,问:“张楚岚,你昨晚是没睡吗?”
“两份,谢谢。”张楚岚对发饭的道士说了后才扭头看王也:“睡了,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还不如不睡。”
道士把装好的早饭递给他,两碗稀饭两个包子两个馒头。
“八块。”
“楚岚哥,你这是秉烛夜谈去了吗?”风星潼好奇的声音也响起,他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手里啃着与众不同的豪华三明治:“我已经打听到今天的规则了,还是抽签,每个人的名字在盒子里,你抽到谁就和谁打。”
张楚岚感叹,富二代的生活果然挺与众不同的。
风星潼:“谁抽到你,你也要和谁打,一个人要打两场,全部赢的直接晋级,一输一赢的到最后他们之间会抽签接着打,直到晋级。”
张楚岚听完规则就打算带着早饭去叫小汤圆吃饭,还没开口。
就看见穿了一套灰色运动服的小汤圆从连绵的屋舍拐角处晃悠出来了,衣服单薄,人也未见得有多厚实。
低着头打了个哈欠,生龙活虎的模样。
凛言以指为梳把长发随意的捋了两下就用皮筋扎成个高马尾,他这头发也不知道是这么长的柔顺的很一点不打结。
他动作自然的接过张楚岚手里的袋子,跟没事人一样开口:“哥,你一大清早起来就给我带早饭,我太感动了。”
张楚岚:…………
你说这话的时候好歹看我一眼增加一下可信度啊。
张楚岚觉得,这但凡要是能打,他现在一定要亲手将这货打哭了。
“哦,既然这么感动,不如卖身给我当十年的马仔怎么样,我说往东绝不往西的那种。”
风星潼佩服的瞥了张楚岚一眼,主要是佩服他脸皮有点厚。
早饭大排档的人不少,凛言拎着早饭找了个相对偏僻的台阶坐下,看着跟过来的张楚岚蹭了蹭下巴,弯了弯眉眼,笑的好看,“你这话说的,你现在说往东我也不往西呀。”
张楚岚也不讲究的坐在他身边,收回隐晦看他眼睛的目光,无情拆台,拿起馒头狠狠的咬一口:“你是不往西了,但你往南往北,但这有差别吗?”
凛言惊了,转头抗议的看着他,眼睛睁的有些圆:“我是那么杠精的人吗,你这是诬蔑啊。”
张楚岚给了他来了一声冷笑,活脱脱冰山霸总上线,一张脸冷的很:“你赶紧吃饭吧。”
小汤圆当然不是一个点满杠精属性的小少年,只是张楚岚这心里复杂至极的情绪无处安放着,小汤圆身上的秘密太重太多,而小汤圆自己都看不清楚弄不明白。
他这十几年来外放给人的感情,进孤儿院前是五分给他爷爷,四分给他爸,一分给街坊邻居。
后来遭遇巨变,爷爷死了,老爸失踪了,他那九分的感情也就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粉身碎骨,到孤儿院后这感情也就这么碎着。
碎着也好,都说人无情无欲则强大无惧,张楚岚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种强大的特性,后来两分牵挂着他爷爷和老爸,剩下的七分全牵在了小汤圆身上。
不得不承认他是恐惧的,他怕这人和他爷爷一样哪天忽然就死了,也怕和他爸一样失踪的没一点影子,就此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活了十九年的岁月,有记忆的十六年里,小汤圆一个人就占据了十年。
这人…
没了,他再也没有心去这么对别人了。
“来,粥配鸭脖子更香。”张楚岚的粥里出现一根香喷喷的鸭脖子,小汤圆的声音含着笑。
就像…初升的骄阳,暖的很。
张楚岚眯了眯眼,抬眼看天找了一下,没看见太阳升起,天被阴霾笼罩,看样子今天有雨。
他用筷子夹起鸭脖子咬了一口,还是他喜欢的麻辣味,配上粥,吸溜两口。
的确很香。
“下山回学校的时候多买点鸭脖子,再带点其他特产。”
凛言:“成啊,再来点特色炒米粉带回去。”
他们这俩不讲究的坐在台阶上吃饭,王也看他们坐的惬意让张楚岚朝凛言那边挪了一点,他也坐了过去捧着稀饭。
三个人排排坐,从大到小。
风星潼看那兄弟俩,不由感慨,这俩没有血缘的兄弟到真像亲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他们四个吃完饭就一起朝比赛的场地晃悠过去。
走在半路的时候,凛言听见耳熟的声音。
“金施主,好巧啊,你也留下来观战了啊。”
他循声望去,在他们身后斜七八米的距离走着两个人,是昨天诸葛青张灵玉凑一场的其他两个人。
和尚和壮汉。
“巧啥呀,这门票钱花了好歹要多待几天,看个够本。”金缸眉飞色舞的开口:“260的门票呢,在龙虎山上免费住几天相当不错。”
无缘的目光忽然穿透稀疏的人群和凛言的目光猛然撞上,一瞬间他们看见了彼此。
凛言不动声色,眸光平淡如水。
无缘挑眉一笑,肆意中露出些许张扬。
他们俩之间轰然出现一股张扬无形角逐的气氛,就像大草原上的雄狮遇到强有力的竞争者。
凛言眨了眨眼,半点没有看人被抓包的尴尬,他有点看不明白这和尚怎么忽然看他的眼神变化这么快,就跟要抢地盘决斗似得。
他…留长发是随心而至,头发至头顶朝天而生,向地垂落,天地皆占,看样子他或许也是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