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沐可晴失魂落魄地呆坐着,夏齐峰走进来,荷花拼命冲她使眼色她都没看见,还是李福临咳嗽了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起身给皇上请安。
夏齐峰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你还有胆子回来。”
沐可晴着急上前握住他的手拼命摇头,她是无辜的,她没有出卖他,她甚至不知道季寒是什么时候把她藏着的遗诏拿走的,可夏齐峰看她的眼神,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他绕她转了一圈儿:“现在你满意了,遗诏贴满全逞都,朕即便此刻杀掉季寒,百姓也会怀疑朕是弑君篡位,那帮叛贼才是正义之师!”
沐可晴眼眶红了,给他打手势:就算这样,也要杀!
流言已起,留给季寒的时间越多,情形对夏齐峰越不利。
夏齐峰冷笑:“你以为季寒那么好杀?真有这么容易,朕早灭他一百回了。”
沐可晴拍拍胸脯,比划了个枪的手势,表示类似的东西自己还能做出更厉害的。
夏齐峰视若无睹:“朕很忙!李福临,看好宸妃,一步也不许她离开养心殿!”
眼见皇上走得头也不回,沐可晴呆呆落下两行清泪,荷花难过地给她递过去一方帕子:“娘娘……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换作别人,肯定被杀……”
沐可晴抬眸扫了她一眼,目光森然,吓得荷花赶紧跪下去不敢吭气,心中很是惆怅。
当年娘娘不搭理皇上,皇上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现在娘娘在乎皇上,皇上却不在乎她了,娘娘也是苦命人,肯定是季王不原谅她,她才回来的,没想到皇上也这般不待见她,怨不得她的性子会变得如此乖戾。
沐可晴摔门而出,奔到院中喘了两口大气,依旧不能平复心中的恨,别人都觉得夏齐峰宠她,只有她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让她住在养心殿,享受着其他嫔妃想都不要想的待遇,可是他带她去看她根本不喜欢的鸡蛋花,让御膳房送来她难以下咽的鸡鸭鱼肉,甚至在梦中,呢喃的也是沐乐的名字。
沐可晴不知道沐乐到底哪里好,对于这个姐姐,她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知。
有时候,她很想找回原本的记忆,这样她就能尽可能地模仿沐乐来讨夏齐峰的欢心,但更多时候,她对沐乐恨之入骨,恨她占据了他的心,却又不肯好好珍惜。
她就这么一直矛盾着,被矛盾逼得喘不过气,逼到近乎绝望,随着遗诏失落,夏齐峰对她仅有一点表面上的温存都不复存在,他不再信任她,之所以让她活着,纯粹就是为了看她这张脸而已……
人活到这份上,也是够卑微的。
她父母双亡,三岁开始被人训练成杀人机器,自打有记忆起,就没听到过一句温柔话语,忽然穿越到这里,那个男人对她呵斥备至,居然还是皇帝,她以为自己转运了,没想到依旧落到这般下场。
凭什么她的命这么苦,沐乐的命却那么好?
今天是冬日里一个难得的艳阳天,出太阳的时候,人的心情也容易好一点,加上楚景天已经给荒唐做好了支架,沐乐唇边,难得地露出笑容来。
“荒唐,加油!”
她弯腰扶着它的前爪,让它后爪着地,尽可能快地跟支架磨合起来快一点,看得林路一阵阵揪心地痛:“它好累的样子,休息一下吧。”
沐乐何尝不心疼,但是……
“复健都是这样的,不能歇,一旦肌肉萎缩,它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荒唐,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噢!”荒唐坚定地吠叫,扭头朝院门处瞄了眼,舔舔沐乐的手,继续吃力地朝前走。
不一会儿,沐乐看到苏一凡牵着紫苏走进院来。
“练得不错。”他摸摸荒唐的头,转向紫苏,“我们也好多了,是不是?”
紫苏竖直耳朵一动不动,荒唐挣扎着想凑过去,被苏一凡拦住了:“别靠近它!”
林路绞着手:“要不,让紫苏过来我们这边吧,它们在一起,说不定都能好得快一点,它看见荒唐挺安静的,说不定能记起些什么来。”
苏一凡皱眉摇了摇头:“它耳朵竖直,眼角下垂,嘴在抽搐,是警惕的表现,它根本什么都没记起来,安静是在示警,不信你让沐乐走近一点试试。”
“不用试了。”沐乐难过地耷拉下脑袋,“把它带走吧。”
苏一凡拍拍她的肩膀:“慢慢来,要有爱心有耐心,这事急不得,知道了吗荒唐,你安心在这养着,紫苏交给我,妥妥的,雅儿和可乐成好朋友了,天天腻在一起玩不够。”
荒唐高冷地扬起鼻子,嗤了一声,然后用鼻尖碰碰苏一凡的手,换来后者不屑的冷笑:“跟季寒一个德行,果然什么人养什么狗!”
沐乐的眼神倏地暗淡下去,苏一凡看在眼中,知道她的气还没消,当下不再多说,拎住肩膀上的一条锁链交到她手上:“我帮你治疗紫苏,你也得帮我一忙,绵羊不肯吃东西,交给你了,上次你救过它,说不定它能听你的。”
沐乐赶紧接过去:“你又不肯吃饭了,何苦呀?”
苏一凡嘴角微扬,他就知道这招会管用,没什么比战兽更能分散沐乐的注意力了,所以,她能成为优秀的驭兽师。
“荒唐!我们继续练。”沐乐让绵羊蜷在自己脖子上,抹抹额角的汗珠再次开练,绵羊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静得俨然一条狐狸皮围脖。
“我走了。”苏一凡伸伸懒腰,“季寒说这次夏齐峰大概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掏家底来围剿我们,如何应对,得先筹划妥当。”
沐乐思忖了一秒钟:“等等,我有个想法!”
“说!”
“我想。”沐乐凑到他耳边,“这次再交战,不让花齐木上前线,把他留下来保护我。”
苏一凡蹙眉瞄了她一眼,确定沐乐已经知道花齐木并不靠谱的事实,这才问道:“为什么?”
沐乐掰着手指:“第一,你们怀疑花齐木,又没有证据确认,这次正好试他一试;第二,花齐木如果有问题,让他上前线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留下来比较安全;第三,季寒不想南宫凌见疑,用其他借口留人都不妥当,说保护我,南宫凌那边也好交待;最后,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万一花齐木真有问题,我遇到危险,说不定能刺激紫苏恢复记忆,以前每次我有麻烦,只要它在场,都不会坐视不理。”
苏一凡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两遍,笑道:“前面都是铺垫,最后这条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沐乐被看穿了,一着急,脱口而出:“荒唐弄成这样,我一定要让紫苏尽快好起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去试。”
苏一凡沉默了许久:“这事玩大了,你找我没用,去跟季寒商量吧,他点头的话我没意见。”
沐乐绞着头发:“你去跟他说……”
“我才不去做这种摸老虎屁股的事呢!”苏一凡怪叫,“最近站在他五米外都能感觉到身上冷嗖嗖的,在这个时候惹他?你当我傻啊!”
沐乐咬紧嘴唇。
“沐乐。”苏一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来你知道季寒是很在乎你的,既然如此,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一人让一步,不就天下太平……”
“不!”沐乐很激动地打断他,“我不会原谅季寒的,这次是原则问题。”
苏一凡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傻丫头,你嘴上说着不原谅,可心里根本离不开他是不是?否则何必留在这里?
别拿荒唐和紫苏当借口,这里战兽如云,沐乐是驭兽师,如果她当真想走,拖,也能把那两只拖走。
沐乐彷徨无措,她不愿意面对季寒,但计划没他配合又无法实施,她左思右想,决定去找坎库。
听完坎库的话,季寒陷入沉思,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按沐乐说的做。”
“你真要让她去冒险啊?”坎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发疯你也这么配合?”
季寒又沉默了许久:“我只是,不想让她有遗憾。”
“这次夏齐峰孤注一掷,不会再跟我们客气了!”坎库跟他摆事实讲道理,“谁都知道沐乐是你的软肋,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把她暴露在危险里,万一让夏齐峰抓住机会反过来要挟你怎么办?”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
“战场上的事谁说得准!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嗯,前线上的事,就拜托你和战连齐了。”
“你心还真大!”坎库看神经病似地看着他,“到底是你在谋反还是我在谋反?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居然给我撂挑子?”
“大家同在一条船,分什么彼此?语城跟你们去,有任何变数,我立刻赶到。”
“你妹的!”坎库忍不住爆出了粗口,季寒跟姓苏的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无耻起来都是一般的襟怀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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