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瑶佳的出现让云叱很吃惊,顾不得身上的伤跑到她身前,“主人,您怎么来了,快回去,此地危险。”
如今算是和白羽撕破脸了,两人再不可能和以前那般和平相处,鹤姬又被折磨得极为凄惨,白羽肯定不会放过她。
瑶佳昂首挺胸,端得是女王的气派,但目中的情殇黯淡了身为女王该有的骄傲,当听到白羽不顾凶险潜入画眉山时,心里的怒,心里的痛暴涨到了最高点。
她自始至终仍存着一丝期盼,期盼着他对她是有感情的,然而当他抬起头看着她时,她只能看到无情的冰冷,还有对她的恨与嫌。
唇齿间间划过一丝苦涩,比之吞了黄莲还要苦上百倍。
若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往日同床共枕的缠绵又算什么,他与她的儿子鸾翔又算什么?
对了……儿子,她和他还有个儿子。
儿子是他的骨血,他不会不理的……
本该被怒火烧成灰烬的感情又冒出了一丝星火……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紧,她喝道:“白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白羽讥笑,“明知故问!”
做什么?
她看不懂吗?
若她没有动鹤姬,他不会要了她的命,最多不过是夺了她的权,将她永生幽静在王宫之中罢了,但是如今没有这个可能了。
“大人,鹤姬小姐救出来了!”黑翼背着昏迷的鹤姬出现。
鹤姬遍体是伤,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雷电灼伤的痕迹已发黑,又因泡在水中,皮肉都开始化脓,最惊悚的便是她脸上的伤,是被狠狠殴打的伤,眼皮子肿得像塞了核桃,要不是黑翼说她是鹤姬,白羽都不敢认。
“鹤儿……”
她是他最心爱的人,如今这副模样,他整个人都癫狂了,怒得浑身发抖,一双剔透的灰眸浑浊成了墨色。
黑翼因中间横着云叱和瑶佳,不敢轻易去白羽身边,一边护着鹤姬,一边和追来的云家族人打斗。
“轩辕,保护鹤儿!”
轩辕剑飞了过去,张开结界,将黑翼和鹤姬包裹起来。
“这里有我,你无需担心,但是那个云叱不好对付,你小心些。”
瑶佳见他眼中完全没有自己,只有鹤姬,怒焰燃烧,扬起手让洞窟外的侍卫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我是夜隼族的女王,全族皆听我的命令,白羽,你若聪明就该知道,此时是什么样的状况?”
云叱同样张开结界护住瑶佳,并咬破手指,用血在掌心画了个符咒,刹那间化了分身出来,分身都是他的模样,足有十个之多。
轩辕剑提醒道:“白羽,这是禁术‘千身’,是用元丹和寿命混合复制出来的分身,每一个都有他的能力,你千万小心。”
“我知晓……”白羽冷笑,“千身?就是说杀死一个,他便会少一份寿命。”
分身对妖而言,不是什么难学的法术,强妖一般都会,但用妖气化成的分身是空虚的,不过是个形,通常用来诈敌,混肴视线,是声东击西的法子,能力不足本体的百分之一,不过是诱敌之术。可云叱的分身是实打实的,每一个都是他自己,能力完全复制,十个分身便是十个云叱。
之所以说这是门禁术,是因为他要习成很是残忍。
前提是需要杀人,杀与修炼者有血脉关系的人,杀死他们,将他们的元丹夺走,再与修炼者的元丹融合,因有血脉关系,元丹的融合不易产生排斥,接着这些被杀死之人皮囊和骨血会被制成傀儡丹,修炼会将傀儡单吞入腹中。需要分身时便将元丹之力和自己的寿命灌给傀儡,就像给气球充气,灌满后分身就完成了,并是修炼者的模样和形态。
云叱有十个分身,就等于杀了十个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人,残忍至极,但力量等于增加了十倍,
不过这门法术有个致命性缺点,分身拥有本体的寿命,若死了,寿命会跟着消亡。而将这个缺点弥补的方法就是分身越多越好,因是等分,十个是十分之一,百个就是百分之一,越多寿命的消亡便会因为数量多而等分少,但力量却是百倍了。
因此,练就这门分身之术最好的方法就是多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越多越好。
它的名字叫千身,意味着最高可练就千个分身,曾经就有一人为了练就此术,杀光了自己的族人。
这么残忍血腥,不将其列为禁术都说不过去。
云叱现在是十个分身,那就等于每个分身拥有云叱十分之一的寿命,死了一个,十分之一的寿命就没了。
他的年纪估摸着**百岁,十分之一的话接近百岁,杀一个寿命锐减一百,折换成伤害值的话,那是相当大的了。
一般而言为了弥补缺点,分身都是往最大的数量上放,十个看似不多,但相信已是云叱的所有的分身了。
白羽杀伐果断,已找准了进攻的目标。
“白羽,你不要冥顽不灵,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瑶佳由云叱护着,白羽暂时还伤不到她,但看着他无情地砍杀侍卫已让她寒心,可即便如此,她仍期盼着与他之间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她是女人,面对心爱的男人,心总是软的,她可以不计较他与鹤姬的那些情情爱爱,只要从此之后与鹤姬断绝,她愿意既往不咎。
“主人,您还想留着他吗?”云叱觉得最冥顽不灵的不是白羽,而是她。
“住口!我还没有问你为何要擅自对付白羽。”她只要他折磨鹤姬,别让白羽将她救走,他却竟敢将白羽引到此地想暗中杀了他。
“我也是为了主人!主人想要安稳地做女王,白羽就不能留。”
“那是我的事!”
“主人!”云叱痛心疾首道,“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您看看那些侍卫……那可都是您的亲兵,他若对您有半点情分,又怎么会杀他们。”
白羽已杀红了眼,瑶佳的亲兵顷刻间已灭了一半。
蜿蜒的血水染红了瑶佳的眼……
情分……
有的!
她与他是夫妻,还有一个儿子。
他们是夫妻,他是她的王夫,婚礼已经在筹备了,就差挑一个良辰吉日了。
“主人,您贵为女王,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听云叱的话,杀了白羽。来日,云叱会替您找更好的。”
“住口,住口!”
这些话瑶佳不想听,可是眼前白羽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眼里只有杀戮,偶尔瞥向她时,只有杀意,还有恨!
他凭什么杀她?又凭什么恨她?
她才是那个该恨的人。
是他……是他骗了她,夺了她心,也占了她的身子,她对他那么好,什么都给了他,他却这般无情。
虽有轩辕剑的保护,但鹤姬被折磨了几日,身体早已破败,黑翼因要对付云家的人,不能照顾她,她意识醒了几分,却吐了口血,白羽看到后紧张万分,迫切地要冲过去。
“鹤儿!”
这一声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瑶佳的脸上。
他眼里只有这个女人,只有她!
瑶佳赤红了眼,嫉妒、愤怒,仇恨团在了一起,让她的眼看起来极为魔狂。
她有什么好的……她贵为公主,贵为女王,难道还比不过这个曾被十几个男人欺辱过的破鞋吗?
他明明曾说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容貌很美。可是转眼间,她在他也眼里就成了烂泥。
鹤姬!
早知道会这样,当年她就不该为了想看看她的惨状留她性命,杀了多好。
杀了……
“云叱……”她暗黑了眼,声线沙哑冷酷。
“主人?”
“杀了那个女人,我要你杀了那个女人!”
云叱领命,三个分身离开保护瑶佳的队伍去了鹤姬处。
“轩辕,保护好鹤儿!”白羽看到后也想冲过去,但包围他的人太多,他除非使出重明鸟,否则无法马上脱离战斗。
先前使出重明鸟已咬碎了他的心,再来一次,他未必能承受得住。
“白羽,你越是喜欢她,我越是不让她好活。我今天就要她死在你面前!”瑶佳挥手将披风甩落,亲自加入了战斗。
她身为王族,自然是一只强妖,往日看着昏庸,但她天赋很好,暗中也从来没有忘记要修炼,那些个好逸恶劳都是装出来的,身为鹫羽族最后的血脉,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是女王,是一族之王,她的母后日日都嘱咐着她要复族,复族信念早已在心头生根,奈何情字害人,在白羽的事上,她第一次反抗了母后,生生将她气死,但她并不后悔。
可是如今问她真的不后悔吗,她却答不出来。
她是那么爱他,真心实意地爱他。
“白羽,你真以为你斗得过我吗?”
因鹫羽族的过往,为了减少父亲的猜忌,她装蠢钝,装任性,蛰伏在暗处,可该学她的一样没落下,本来待父王死后,她就该恢复本来面目,光复鹫羽族,做一个真正的女王,但因为白羽,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继续伪装,不想让他像父王那般会猜忌她,帮着他清除乌鸫党羽,反正乌鸫的人马,她也是要除的。她愿意给他权利,只要他对她是真心的就好。
可是牺牲了那么多,又有何用,换不来他的真心。
既然没有真心,那她还要他做什么?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的。
“难为你藏得那么深……”白羽自嘲地笑了笑。
他以为机关算尽,却未曾想到最可怕的敌人是她。
“这般藏着,我又是为了谁?你告诉我,你可有一丝爱过我?还有孩子……你难道不要鸾翔了吗?”
孩子?
白羽轻扯嘴角,原本沉静淡漠的眸子寒光凛凛,目光里没有丝毫感情,“你或许很聪明,但到底没有聪明到哪去。”
“什么意思?”
这句话她听不懂,可是知晓这里头藏着些什么。
她在云叱分身的开路下,杀了过去,与他近在咫尺地相对,他还是这般俊美,犹记得年少时第一次与他相见,是在圣羽的寿宴上,他被鹤姬用鞭子抽了一顿,浑身脏污,但那双眼明亮如星,她从不知道眼睛是可以这般漂亮的,那时开始她就一直留意他,但他被送去了圣羽府中养,她很难得能见他一回,就是他进宫了,她也找不到机会与他说话,许是谣传他是父王的私生子,他总是被贵族的子弟欺负,人也愈发冷漠了,但他知晓这冷漠只是保护色。因她见过他看着花园中盛开的花时,笑颜是如此灿然。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不过是她的假想,是她忘记了那日鹤姬也来了宫中,并在花园中起舞……
其实,她从来都不懂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甚至于,她像是大笑话,眼巴巴的送上门去,不惜为他付出一切,藏起光芒,可他根本不在意。
什么叫没有聪明到哪去。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但隐隐觉得身体好冷。
“你真的会以为我会和你生个孩子?”
脸已经撕破了,有些事就不必瞒了,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她的嘴脸,今日他必会除了她。
瑶佳颤了颤,眼前的掠过白羽往昔的温柔、体贴、谦和,然后全部化为了幻影,在俊美的皮相下她只能看到狰狞与残酷。
“你可还记得一个叫斑鹇的人?”
她当然记得,这人是燕秦的狐朋狗友……这种人她原不该记得,但这个叫斑鹇的人却长得和白羽很像,这个像不只是容貌,容貌其实也就五六分的像,最像的是身形,从背影看几乎分不出两人。
想罢,她骇然地一颤。
据闻斑鹇失踪许久了……
白羽漠然又带着嘲讽地迫视着她,“这一生我只爱鹤儿,除了她,我断不会碰任何女人,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瑶佳被这句话震得浑身发抖,只觉得满口的血腥味道,她慌了,“不,不可能!”
她不相信!
“我知你不会相信,但你该知道我最擅毒,或许没有云家的噬魂馫草那么厉害,但也足以迷惑你了。”
这样的话,在这种境况下他本不该说,说了等于激怒瑶佳,或许还会逼她来个玉石俱焚,弄个两败俱伤,但有些话他不吐不快,当他知道瑶佳隐藏了实力,往日的蠢钝、跋扈、任性都是装出来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当年圣羽被暗杀,鹤姬困在别院,他被瑶佳关进牢狱错过援救的事。
她不蠢钝,不跋扈,也根本不任性,明明最懂何为算计的她,又怎会不知道圣羽被陷害,鹤姬被袭的事,既然都知道还将他关起来,揣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便很好猜了。
她全都知道,她是故意的。
如若不是他,他便能救下鹤姬,还有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白羽的声音如浮水在水面冷冷相触的碎冰,“你如何伤害鹤姬,我便如何还你,很公平!”
他从来都没碰过她,碰她的人另有其人,孩子也是这另有其人的。
瑶佳的心崩溃了,这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不过一句话刺痛的不只是她的心,还有整个灵魂,更毁了她的骄傲。
她惨白了一张脸,白玉似的面庞开始微微扭曲,指骨弯曲,握紧的拳头里指甲狠狠戳刺着掌心。
心碎了……
将她的心踩碎的人就在眼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的目光含着无限的痛意,可慢慢地成了狰狞,喉咙里发出一丝低沉的冷笑,渐渐放大。
“主人?”云叱就在身边,这些话自然听到了,怪就怪那段时日他一直在修炼,未能保护她,否则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白羽……我为你做尽一切,等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哈哈哈哈,白羽,你好狠毒!好卑鄙!我要你死,还有鹤姬,我要生生撕扯她的血肉,我要让她死在你面前!”
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心,怀着最真的情感送到他面前,他竟毫不犹豫地残忍践踏!不仅伤害了她的心,践踏了她的身体,更是凌迟了她的尊严与灵魂。
她成了什么!?
海一般的恨涌来,她几乎抵受不住这股恨意,人也变得魔狂,完全释放了自己的妖力。
发飞扬,妖气满溢,她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血色图腾。
“鹫王!”
巨大的魔鸟从天而降,那是鹫羽家护族魔鸟,与凶兽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