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干活的人下晌儿回到家天都黑透了。
老杨头领着儿子媳妇儿们六口人还有谭师傅,大哥杨虎家父子俩,杨熊家三口子,再加上杨平杨安四个孩子跟着捡遗落的麦穗儿。
一共四十九亩地,镰刀割了一天,四把钐刀割了两天,十来多口子终于把几家的麦子全部割倒!
韩氏李氏还有三婶子张氏,绑的跟不上速度,杨平杨安两个大点儿,捡着麦穗时跟学着捆了几蹾儿。
杨虎担心割好捆好的麦子放地里不安全,真有人给你抱走几捆,看着也显不出来。
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趁着月光星辰,总算是把地里的麦子全部拉到了场里。
杨平杨安杨健杨康,四个孩子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可把陈氏给心疼坏了,一个劲儿的骂老杨头太赶紧。
众人勉强吃了几口饭,随便擦洗了下,都瘫炕上去了。
收麦子的第一仗算是完成。
第二天,小李氏和陈氏摸黑起床,把家里的大公鸡宰杀了一只,配上豆角炖一大锅,再贴上二合面饼子。
“蕊儿,你去后院摘点黄瓜,煮几个鸡蛋拌拌,大早上光吃鸡子再吃腻挺了。”陈氏坐锅灶前烧着火,安排小媳妇儿去摘菜。
陈氏在家一直喊小儿媳的闺名儿,连韩氏李氏都是偶尔喊弟妹,大多数只叫蕊儿。原本家里大嫂二嫂都处的好,这现在三个妯娌处的也不差。
今天老杨头家人都起来的晚,一是昨天休息的晚,二是麦子割完心里放松睡得香。
陈氏等天大亮,饭菜都煮好,连一天的绿豆茶都烧开了才喊众人起床吃饭。
“赶紧吃,吃完饭大福二壮你三个跟着我去场里就行,今年咱家拉完的早,昨个你大伯和四柱子说好了,今年咱先租他家的牛和驴,石磙用你大伯家的,离场里近。”老杨头捧着碗吃着菜,又安排好了今天的活计。
两个儿媳妇和孩子们就先歇歇吧,等着起场时再去帮忙。
等老杨头几人过去,杨虎父子俩已经套好三盘石磙。
牛的速度慢,套在里圈,驴的速度快,把驴子放在外圈,快慢结合,和谐默契。
“呦,杨叔家今年可是头一个啊!哈哈”有乡亲们来摊麦子来还没有离开。
“哎,你家也快了吧,掏钱难买五月旱,大伙儿都得掏劲儿干。”
今天村里的孩子都被约束不让往场里来了,一直等到所有乡亲打完场,才能让孩子们来这边玩。
打场是整个麦收的关键重头戏,大家的一举一动都很严谨郑重,整个过程忌讳说那不吉利话,再则就是撵场使的大石磙,怕有那调皮的孩子,万一伤到就不好了,为了安全考虑也不允许孩子们随意来这边,要是说家里孩子听话稳重,又实在缺人手,那睁只眼闭只眼也行。
杨虎拉着长长的撇绳,让牲口拉着石磙在控制的范围里转圈,这放磙看似轻松却十分重要,对牲口的牵引可影响着石磙碾压的位置,关系着是否能均匀的碾压到每一穗儿麦子。
老杨头和大福川子他几个在摊麦子。一辆木杈车被老杨头以长辈的身份抢了过去。
杨熊和杨柳正在家里加班加点的赶制木杈车,除了要给大哥四弟还有谭师傅家做一辆,还又接了不少村里的订单。不过这也说好了,木杈车先可着乡亲们的做。
老杨头和杨虎轮换着牵牲口,压了一上午,几家将近五十亩地的麦子才堪堪压了四分之一。
陈氏送来午饭,几个人蹲在草席下的阴凉里抓紧吃了吃,放下碗筷又投入到打场里,此时气温炎热,麦子晒得焦干,更加容易撵出来粒儿。
带着草帽顶着火热的大太阳,不敢停歇,这夏季多阵雨,万一老天爷打了瞌睡,一阵风吹来,顷刻间乌云密布,大雨来临,那才可真是坏了菜!
家里韩氏李氏也没有歇着,帮忙把昨天没有浇完的园子浇透。又凑一块儿缝制手套,麦收前缝制的磨烂了好几双,趁着这空在做一些,等起场扬场时更得多带两层了。
杨平十二岁的年纪,懂事了不少,知道今天不用去场里,又领着弟弟妹妹们去山上割草,家里租四大爷的牛和驴得管每天的草料。
妞妞儿在家待不住,背着小箩筐也跟着,好久没吃小根蒜了,想看看能不能碰见。
山上的气温略微凉爽,一阵微风吹来,树叶晃动,惬意人心。
妞妞儿挖了半背篓野菜,也不论是啥,只要能吃想吃通通收了起来。
站在这个位置,往下望去,就能看见顶着烈日弯腰挥镰的庄稼人。妞妞儿有感而发,想起了那几句诗。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
“妞妞儿?累了?”杨平先发现妹妹站在着动也不动。
“不累,大哥,我是在看在地里劳作的大爷伯伯们,好辛苦…”
“不会啊,妞妞儿应该这样想,爷爷伯伯们现在割下的可是家里半年的收获,背回家里足够一家人吃饱穿暖,那是希望呀,再累也是幸福的!”杨平看问题的角度倒是乐观。
妞妞儿听了大哥的回答,倒是一喜,从来没有看出来大哥是一个乐观派的人,总感觉大哥还和四哥五哥一样,原来,成长总在不知不觉间。
“再说今年有了钐刀,可比往年割麦子快了好几倍呢,再加上三爷爷新做出来的木杈车,大家又是省力了不少呢。。。好了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杨平背起来装的满满的背篓,喊了一声几个弟弟,牵着妞妞儿下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