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老杨头几口子走到岔路口,已经过了牛车去镇上的时间,没办法只好继续赶路,靠着两条腿走了又有半刻钟,碰到了赶牛车从镇上回来的王老四。
“杨叔儿,你们这一家子这是干啥去?”
“四柱子啊,赶紧再搭我们一程,我们去县城。”老杨头看着停在前边的牛车。
“去县城?可是有啥急事儿?赶紧上来吧,就别再转搭镇上牛车了,我直接送你们过去。”王老四(四柱子)赶紧调转头,牛车哒哒哒的在乡道上快速移动。
“那就感谢四哥了,等会儿到镇上我先买点东西。”大福去买纸钱元宝香烛麻衣,事发紧急没来得及准备。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午后片刻到了县城,老杨头在路边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递给了王老四,他们五口吃了素包子。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去忙吧,我自个逛会儿,咱还在包子铺接头。”王老四也没多问这一家子干啥去,知道得会儿功夫,自个转转等会儿再一块儿回去,省的老杨叔还得找牛车。
杨祥领着自家爹娘兄长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小院儿,临近县城南边。三间堂屋,两间西厢房,东边看着像是厨房杂物间。摆着一些花花草草,颇有些雅兴。这时的屋子,挂满了白布,李蕊儿独自跪坐在灵堂前。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三五成群的吊孝的邻居,还有些应该是学生,学生家人。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三祥带着大福二壮走进杂物间,把麻布孝衣穿上,老杨头领着陈氏先去烧纸上香。
老杨头眼眶红红,深深地鞠了躬,看着一旁哭的脸色苍白的小女子,心里暗暗道,李先生,你放心吧,以后,老杨家绝对不能亏了你闺女,你的大恩大德,老杨家不能忘!
“好孩子,快歇歇,跪了多久了,吃晌午饭了吗?”陈氏看着身穿孝衣,一脸悲痛的李蕊儿,心疼的不得了。
“这是我娘,你,起来吃点东西吧,有素包子,我来守着。”杨祥换好衣服走了进来。
“这…婶子…”李蕊儿略有迟疑,更震惊着一身孝的杨家三兄弟。就被陈氏拉起来扶着进了厨房。
“婶子,这,让杨家儿子来给爹爹穿孝,不合适…”李蕊儿也算饱读诗书琴棋书画不算精通也略懂,深知这些忌讳。
“啥合适不合适的,你爹是杨祥的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说句太不合时宜的话,你爹把你托付给了他,他该跪,你爹是为了救了杨祥才出了事,我们一家子都记恩,他们仨亲兄弟,都该跪。”陈氏说着,把包子塞到李蕊儿手里,“快吃,再伤心也得顾些身子,你爹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的。”
李蕊儿忍也忍不出夺眶而出的眼泪,至于陈婶子说的托付一话,一时也没注意到。
下午来的客人几乎没了,陈氏又劝着李蕊儿去了屋子歇一会儿。
“老头子,你先回吧,我不能走,这家里就这一个小闺女,我得在这待着。”陈氏让老杨头先回去,李家就剩一个黄花闺女,光自家三儿子留着不合适,人言可畏。
“行,你多搭把手,看明天需要的东西还缺啥,让祥子去买,等先生安稳入了土,再回去,还有这闺女,要我说劝劝她跟咱一道走,事儿定不下来,大不了让她先住大哥家,咱家里等谭师傅宅子这两天忙完,赶紧也添屋子。”老杨头安排着自家老婆子,现在这情况属实放心不下先生的闺女。
“这,我看这丫头,也是个有涵养教养的好姑娘,这还没有三聘六礼能跟咱回去吗?”
“唉,你尽管劝劝,我放心不了啊,我问了祥子了,李先生他们在这儿没有啥亲朋,就这独零零一家,剩个闺女单独在家,哪能放心吗?”
“行,我多劝劝。你回去了先去和大哥大嫂通个气儿,别让闺女去,让老大家两口子借住几天,毕竟还带着孝呢,咱自家不碍事儿,还是注意点儿。”
两口子商量好,老杨头就去等着王老四,坐着牛车回家了。
老杨头他们到家时,天色已经暗透,给王老四车钱死活不收,老杨头趁着下车扔牛车上五十个铜板。“四柱子,给你扔车上了啊,可别让了,要不以后叔儿可不敢坐你车了。”说着摆摆手往家方向走。
“爷爷!是你吧?”杨平杨安两兄弟被支使出来等人。
“哎是我,往家回吧。”
王老四看着走远的老杨头,只好收起来一串子铜板,赶着牛车往家里走。
“爹,锅里温着饭,娘和他们三个呢?”韩氏从厨房出来,刚收拾好灶台。
“哎,孩子们都睡了吧,你娘他们留县城了。”老杨头也没让把饭端进堂屋,趁着厨房的油灯吃了几口。
“说了这些,你们心里也别计较,以后的事儿等你娘回来了咱再商量。”老杨头给两个儿媳妇讲了个大概。
“爹,咱家人都记恩,不计较。”韩氏李氏俩一时缓不过来小叔子遭遇,不过还是打心眼里感谢李先生,要不是他,唉,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当亲兄弟相处大的小叔子了。
“行,都赶紧歇着吧。”
一家人摸黑躺在了炕上,除了早早睡下的孩子们,其他人心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儿。
阴天乌云,遮挡着上天,连颗星星都看不到。被迫躺在床上的李蕊儿,眼角默默淌着泪,回想着小时候爹娘在的阖家欢乐,娘去世后,爹爹对自己的细心呵护,耐心教导。
偶尔的狗吠虫鸣,也显得有些许凄凉,逝者已去,留下的人徒有伤悲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