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杨妞妞和伊伊小丫头过满月了。经过家里一致讨论决定,暂时先不办满月酒,明年老三要考秀才,家里银钱并不宽裕,再者李氏的娘家人也不在,老杨头和陈氏也没有闺女,除了村里人也没啥亲戚来,干脆等家里有条件了,再好好给小孙女庆祝。
大福和二壮两个当大伯和当爹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两人暗下决心,一定努力挣钱挣银子,不办满月酒太委屈妞妞儿了,往后得多多补偿妞妞儿,还有老三,一定得让他多多给妞妞儿攒嫁妆…两人越想心里越难受,这两天俩人都只闷头干活很少说话。
杨妞妞儿对于这些可不知道,也不在乎满不满月酒,反正是吃不到她嘴里,反倒有点激动又高兴,终于不用每天闷在屋子里了,终于可以看看天了,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了。
于是乎,老杨家每天都得腾出来一个人抱着她坐在院子里,坐在大门口。天越来越冷,大福看着小侄女天天非待在外边才不闹腾,担心妞妞儿着凉,就自个琢磨着给做了张小木床,又用麦秸秆编了一圈围栏,留的有空档,躺在里边也能看到外边的景儿。妞妞儿可喜欢极了,大伯可真是太棒了,这不就是后世的婴儿床嘛,除了简陋点实用性可是赞得很。
然后妞妞儿就每天躺在小床里,盖着一张小薄被子,看看院子里的天,听听路上邻居们的谈话,一天一天过的倒也是充实。
转眼到了腊八节,韩氏前一晚上就把赤豆绿豆红豆杂粮都给泡上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开始煮腊八粥,各种杂粮豆类熬煮在一起,今年家里收了不少板栗,也添进去了不少。杨妞妞儿醒来就闻到了空气中满满的又浓又香。
冬季万物萧条,相对而言没有什么正好应季的食材。但是,腊八粥中的各种食材几乎汇聚了一年中各个季节的食物。这种食材的大汇总相当于向天地、神灵、祖先展示这一年来的收获。
陈氏先盛出来一碗,拜了拜老灶爷,庆贺今年的丰收,祷祝祈求上苍保佑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土地肥沃,昆虫不作灾害不生,再来一个好收成。
“大福,腊八粥煮好了,你和老二先去给几个大娘婶子家送去吧,等回来了咱们再开饭。”陈氏看着大儿媳盛好的粥,一碗一碗的摆在桌子上,给亲朋好友送一碗联络感情,也是这腊八节的风俗。
等忙完这些事儿,家里也多了几碗亲朋送来的腊八粥,共同庆贺这腊月里的第一个节日。
“哇,大奶奶家放红糖了呢,好甜啊!”
“嗯嗯,三奶奶家的有红枣呢,也好吃。”
“咱家的也好吃啊,板栗子好香啊,又粉又糯!”
几个孩子尝尝这个,吃吃那个,还认真评价了一番。家家熬腊八粥,家家味儿不同。
杨妞妞儿此时躺在小床里,听着,看着,心里急着,口水忍不住的泛滥。好想快点长大,好想吃饭!
“奶奶,为啥要过腊八要喝腊八粥啊?”小小的杨康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陈氏摸了摸小四孙子的头发,“传说啊,从前有一对老夫妇,他们老两口啊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攒下了一大笔家业,可是这老两口的儿子啊,却是个不争气的,娶了个媳妇儿也不贤惠,两个年轻人都爱吃懒做……”陈氏停了停喝了口粥,看着几个小孙子认真的听自己说,就那躺在小床里的小孙女妞妞儿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这小人精,能听懂啥?
“奶奶奶奶,快讲啊,是不是他爹娘打了他俩一顿?”
“对,我爹说不听话的孩子给吃顿竹笋炒肉就好了。。。”
“没有没有,这老两口过世后啊,他俩很快就败光了家业,俩人地里的活不会干,家里的活懒得干,早早的就吃完了粮食,也不去多捡柴火,天越来越冷,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啊,两人是又冻又饿,可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幸好啊,村里人心软,亲朋邻居啊接济,这家给一点豆子那家给一点面粉,俩人混在一起煮了一锅粥,俩人叫这为杂合粥,意思啊吃了这顿杂合粥,教训时刻记心头。从那以后啊,小两口痛改前非,走上正道,勤勤恳恳努力劳作,节俭持家,日子也一天一天好过起来。”
“奶奶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多干活,也肯定不找个懒媳妇儿!”这话一出,逗的大家乐的笑出了眼泪,三娃杨健这小家伙听后感太直接了。妞妞儿也是笑得眯着眼,三哥太可爱了,可到想到不能娶懒媳妇儿了!
三娃摸了摸脑袋,低头喝着碗里的粥,自己没说错啊,自己都勤快了,娶个懒媳妇了可咋办,那还不是得饿肚子。
欢笑声中吃完了饭,大男人们出去遛弯了,偶尔给家里补点柴,女人们坐在屋里掐辫子。小男人们正开心,和一群小伙伴们唱着童谣满大街跑呢。妞妞儿躺在小床里静静的听着院子外的欢乐声,心里向往的很…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猪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
快过年啦,妞妞儿回忆着,比起前世的新年没有丁点的年味儿,这里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己咋还不快快长大,好想出去玩啊。
“啊啊啊……”妞妞儿挥动着小手,表达着内心的吐槽。“哎呦,奶奶的小乖乖咋了,不想躺了吗,好了好了,奶奶抱。”说着放下手里的麦秸,抱起小孙女,感受着妞妞儿一直往外努力蹭,“妞妞又想出门啦?好,好。奶奶拿着小被子包着啊,外边可冷嘞。”
妞妞儿被包成大粽子一样终于走出大门,走过大路,来到了村的大槐树下,众人点着了一大块树疙瘩在烤火,妞妞儿看着嬉戏的孩童,下棋的爷爷,聊天掐辫子的各位婶子大娘奶奶们,真好,暖暖的烟火气人情味儿。
“这是咱家小孙女吧,水灵灵的真漂亮。”大奶奶赵氏接过了妞妞儿,是老杨头大堂哥村长的媳妇儿,前些天去帮闺女伺候孩子去了,刚回来。
“哎,我想着大嫂子都回来了,早上孩子们还夸呢,说大奶奶家的腊八粥好吃香甜的很。”陈氏和赵氏关系很好,年轻时老杨头犯浑俩人吵架,都是赵氏这个大嫂子安慰自己修理小叔子,老杨头不怕大哥就怕这个大嫂子。
“香秀非让带回来的一包红糖,刚好过腊八,我想着大家都尝点甜味儿。”
“香秀和两个孩子咋样了?明年还去不去了?”陈氏拉着赵氏俩人坐的离火堆不远不近,远了怕冷,近了怕烟熏着小妞妞儿。
“挺好的,两孩子也能吃能喝的,现在断了奶,她小姑子也能帮忙照看着了,明年就不去了。家里一摊子呢,老二明年也到年纪该相看了。”赵氏大闺女香秀,前两年嫁了个手艺人瓦匠李季,这村那村的跑着盖房子。去年生了对双胞胎,还没有公婆给帮忙带,小姑子年纪还小帮不上多少忙,李季干脆把岳母给接了过去,只偶尔回来几天。
妞妞儿特别爱听这些奶奶大娘们聊天,听着听着脑袋就不好使了,一点头一点头的。陈氏也和大嫂子说了回头家里聊,抱着孙女回家,妞妞儿迷迷糊糊的没走到家里就睡着了。
“睡啦?”李氏看着婆婆抱着安安静静的闺女回来了。
“睡啦,你去把炕再烧把火,别冷了。”为了节省点柴火,婆媳三个白天都是在婆婆屋待着掐辫子干活计。反正公公还有自家相公白天基本不在家,烧那么多屋子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