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卿离开之后,叶长歌等人就直接离开了帝都,有了那层金光,皇都大阵并不会阻拦他们,不过在出了帝都之后,他们身上的金光就消失了,显然短时间内他们是无法进入帝都了,叶长歌他们也不在意,李他们不认为李昀卿会毁约,当下也就各自离开。
皇宫前,皇甫陨看了洛胥一眼,说道:“咱们也离开吗?还是留下来再看看?”
洛胥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李昀卿要履行承诺估计也是一段时间之后了,趁着这段时间,我们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星月教重临世间,就算李昀卿帮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走吧,先去江州帮霄云他们稳定那边的情况。”洛胥说完,便率先飞了出去,皇甫陨和许伯彦对视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处残破的民居里,那名孙姓金袍供奉艰难地爬起身子,体内叶长歌留下的真气还在肆虐着,使得他行动十分艰难,他如今也知道李氏已经投降了,民居之外有着一些黑甲士兵等着将他送去皇宫中治疗。
忽然间,孙供奉发现这周围的环境似乎安静得过头了,那些士兵难道先走了?不对,他们应该不会,那就是出问题了。
孙供奉心头一沉,前方忽然有着脚步声传来,孙供奉勉力抬头,只看到了一袭血红的长袍,下一刻,他的眼睛便是被血色所充斥,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残垣断壁间,披头散发的李空月用他那枯瘦的手掌按在了孙供奉的胸膛上,一缕缕血气从孙供奉的身躯中抽离,没入了李空月的身体之内,只见李空月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变得光滑细腻,如同二八少女的肌肤一般,苍老的面庞也是变得年轻俊逸,只是眼底一片猩红,显得妖异至极。
鲜红的长发在李空月身后狂舞,此刻的他宛若来自地狱深处的妖魔。
李空月收回手掌,缓缓站直身子,没有去看已经化作干尸的孙供奉,只是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嗜血的神色,略微可惜地说道:“御空境武者的气血,真是美味啊,完全不逊色那龙脉之力,可惜了,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至极,下一次能够品尝这么美味的血气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空月活动了一下脖颈,缓步走出了民居,外面的地上躺着数具身着黑甲的干尸,他看了一眼远处高大的宫墙,眉梢轻挑,淡淡地说道:“李氏已经完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道路的尽头走过来一名穿着一身玄色长袍的儒雅男子,他看了满身血腥的李空月一眼,略显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说道:“王爷,老师说让你尽快去见他一面,他有事情要交代你。”
李空月眼角上挑,眼睛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轻声说道:“我记得你,你是李昀卿的弟子,叫什么来着,对了,顾清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璇玑书院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可还没喝饱呢,你就不怕我把你也吸干了吗?虽然说不是武者,但你的血想来应该很美味呢。”
顾清棠,李昀卿最得意的弟子,身为璇玑书院的副院长,平日里李昀卿忙于政务,璇玑书院其实都是顾清棠在管着,在文坛可谓是声名赫赫,不少文坛大家都要称一声清棠先生。
顾清棠露出了一抹厌恶之色,他依旧是淡漠地说道:“王爷,老师在皇宫里等着你,若是去晚了,老师会不高兴的。”
“你是拿李昀卿来压我吗?别以为你是李昀卿的得意弟子,我就不敢杀你。”李空月眼中的猩红又多了几分,他骤然掠出,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扑向了顾清棠,苍白纤细的手指上带着浓烈的血光,向着顾清棠刺去。
顾清棠一步未动,面容平静如水,忽然间,一道半透明的光影自他身上掠出,与李空月对了一掌,李空月倒飞而出,砸在了墙壁之上,手上的血光尽数崩碎,苍白的手掌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痕,如同精美的瓷器裂开了一般,鲜血迅速滴落,在李空月脚下汇聚成一小汪。
顾清棠淡漠地看着李空月,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他转身向着皇宫走去,同时说道:“老师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去和不去你自己考虑,你也可继续出手,不过下一次,你废的可就不是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看着顾清棠远去的身影,李空月抬起手掌,上面的伤口飞速愈合着,他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有意思,顾清棠竟然隐藏得这么深,李昀卿,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后手,难道你真的如世人所传的那样,算无遗策吗?罢了,罢了,且去看看这头老狐狸到底在打着怎样的算盘。”说罢,他抬手一招,地上的血泊骤然飞掠而起,在他的手上化作了一团不断变化形状的血球,李空月就拖着这团散发着怪异味道的鲜血,向着皇宫走去。
皇宫之中,李昀卿一个人缓步走在高大的宫殿之间,路上遇到的宦官或是宫女都是恭敬地行礼,他们也都知晓,如今大唐皇朝换了新天,取代李氏的就是这个眼底满是沧桑之色的宰相大人。
李昀卿挥手让那些宦官和宫女退下,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太极殿内,太极殿内格外的空旷,那个巨大的坑洞不见了,御阶之上,李辕斜倚在那张奢华的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昀卿,眉宇间没有半分怨愤之色,好像李昀卿并不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他也不是即将失去皇位的末代皇帝。
“陛下!”李昀卿如往常一般向着李辕行礼,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陛见一般。
李辕抬了抬手,淡淡地说道:“李卿筹谋此事多久了?”
李昀卿轻叹了一声,说道:“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夫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或许是某个向陛下建议北伐却不被采纳的时候,亦或是看到李氏皇族的人骄奢淫逸的时候,又或者是某个老夫独自赏月的晚上,已经过去了太久,老夫自己都记不清了。”
李辕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李卿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李昀卿摇了摇头,说道:“只有北伐成功那日,老夫才会得偿所愿,老夫知道陛下的想法,但老夫不愿苟同,老夫只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九州之地尽数归于我大唐皇朝,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便要扫清前方的所有阻碍,但不管如何,老夫终究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望陛下恕罪。”
李辕轻笑了一声,却是一副释然的神色,他缓缓说道:“李卿的想法朕一直是清楚的,只是朕没有李卿需要的那种气魄和雄才伟略,当年朕就没想过要坐上这个皇位,若是可以,朕只想流连风月,吟诗作画,做个闲散王爷,但最终却是朕坐上了这个皇位。
说起来,朕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当得上一个昏君的名号了吧?如今连皇位都弄丢了,这千古骂名,恐怕朕是如何都洗脱不掉了。”
李昀卿淡然一笑,平静地说道:“陛下说笑了,别人不知晓,难道老夫还不知晓吗?罢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老夫如今来见陛下,一方面是要告诉陛下,陛下退位之后,陛下的妃嫔可尽数带走,老夫会安排足够的人服侍陛下,陛下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朕还要感谢李卿咯?”李辕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昀卿。
“这倒不用,老夫只想要一样东西。”
“传国玉玺对吧?”李辕淡然一笑,手掌上浮现了一个白色光团,光团之中悬浮着一枚明黄色的玉玺,玉玺之上九龙盘踞,散发着浓郁的皇道气息,而且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玉玺的气息和李辕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同时还有着一道气息连接着下方的龙脉。
传国玉玺,是和人皇剑一同在大唐皇朝立国之初打造的,乃是皇帝身份的象征,同时,传国玉玺和龙脉紧密相连,李辕之前能够控制龙脉和李空月分离,依靠的就是传国玉玺的力量。每一任皇帝在继位的时候,都会以心血和传国玉玺建立联系,直到传位给下一位皇帝。同时,在大唐皇朝,只有传国玉玺盖印的圣旨才是有效的旨意,否则底下的官员完全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要执行,譬如影龙卫就只认传国玉玺,没有传国玉玺的旨意他们是完全不遵从的。
李辕把玩着手里的传国玉玺,淡淡地说道:“李卿,你说若是朕现在毁掉这传国玉玺,或者是破坏了地下的龙脉根基,应该会对你的计划造成很大的影响吧?”
“是!”李昀卿直接就讲明了:“老夫想要迅速一统整个皇朝,必须要依靠传国玉玺去下达一些圣旨,同时,龙脉关乎大唐皇朝的国运,一旦龙脉出现问题,大唐国运必然会受到影响,进而会影响到北伐,说不定老夫的计划就会全盘崩溃。”
李辕眼睛微眯,他诧异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敢跟朕挑明,是觉得朕不敢如此做吗?你觉得靠什么来威胁朕,朕的性命吗?还是所谓的大局?”
李昀卿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老夫不打算要挟陛下交出传国玉玺,一切全凭陛下的心意就好,若陛下真想毁了这玉玺和龙脉,尽管动手就是了,老夫先前所说的已然不会反悔。”
李辕盯着李昀卿,想要看清李昀卿的所有表情,过了许久,他撇了撇嘴,轻叹了一声:“真是无趣啊。”李辕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下御阶,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直到今日,才终于有了几分皇者风范。
李辕走到李昀卿的身边,随手将传国玉玺丢进了李昀卿的怀里,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然切断了传国玉玺和自己的联系,李辕脸色微白,身形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自己稳住了,他随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慢慢地往太极殿外走去,当他走出太极殿的时候,声音遥遥地传了回去:“李卿,这辈子,朕从未看清过你,你也从未看清过朕。”
李昀卿在太极殿里向着李辕离开的方向微微躬身,说道:“恭送陛下!”
李辕在太极殿外摆了摆手,就向着皇宫深处走去,落寞而又孤独,如同一头迟暮的狮子。
太极殿内,李昀卿捏着传国玉玺,指节发白,良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声,年轻的外表逐渐恢复苍老,似乎比起之前更显老态。
李昀卿缓步走上了御阶,在那张无数人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龙椅上坐了下来,他没有任何的感慨,只是摊开了桌案上的明黄绢帛,提起朱笔,开始书写一道道需要送到各地的圣旨。
空旷的太极殿内,只有轻微的“沙沙”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李昀卿抬头,才发现赵湛走了进来。
赵湛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老人,恭敬地行礼,说道:“宰相大人,善后的事情下官已经安排妥当了,城中的百姓都待在了家中,待得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之后,下官会和户部尚书商议出一个抚恤的章程递上来。”
“不用了,这种事情老夫如今没有心思去管,你们看着处理就是了,老夫只要一个结果,帝都必须尽快恢复正常,在这个过程中,老夫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
“是!”赵湛点了点头。
李昀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李氏皇族那边的情况如何?”
赵湛沉声说道:“如今帝都中的李氏皇族都已经集中安置在了皇宫的东苑里,下官安排了专人服侍他们,同时也派人监视,不过大人您也清楚他们的实力,监视的作用其实不大。”
李昀卿微微颔首,说道:“无妨,他们如今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先这样吧。”
“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