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点开词条,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她身后一片黑暗,只有手机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分外瘆人。
她面容憔悴,眼底一片青黑,她看着镜头,一双美目平静如一潭死水,一点儿光芒都照不进去。
“我叫何玉清,今年23岁,华大大四学生。我实名举报李氏公司董事长叶酩隐瞒已婚事实主动接近我,并在酒局上把我灌醉强行发生关系……”
何玉清说到这里两行眼泪平静地从眼底缓缓流出,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就继续道,“不仅如此,其夫人李芬芳雇人殴打已经怀孕八个月的我,迫使我流产,已经成形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视频的最后,何玉清将手机固定住,然后冲着镜头诡秘一笑,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高楼。
从头到尾,何玉清的语气听不出悲喜,叶染冷眼看着,也无悲喜。
即使女人拍照的角度极差,但是叶染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个女人就是她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
她心是木的,表情也是木的。
叶酩很快就针对此事发微博作出回应——
某微博网友发表的不实言论已经严重影响到本人的生活和工作,我会拿起法律的武器进行维权!请各位网友理性吃瓜,拒绝网络暴力。
很快,有不少营销号打着知情者的名义发文编造了一篇一篇的狗血豪门故事。
故事中不仅把叶酩的渣男人设转变为受害者,更是把何玉清塑造成一个心机婊。是何玉清主动爬上叶酩的床,叶酩醒后主动划清界限,是何玉清自己不依不饶。后来何玉清怀孕,便以孩子为借口三天两头往叶家跑。最后,因为来回颠簸,孩子没了,便气急败坏乱泼脏水。
这小故事写得惟妙惟肖,任谁看了都要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同一时间,许多自称是何玉清的同班同学皆一齐爆料,何玉清在校期间私生活不检点。
更有人曝出了叶染的照片,指明叶染就是何玉清口中已经流产的女婴。这女婴不仅没死,还被叶家认祖归宗,抚养长大,现在也在华大读书。
舆论的风向瞬间一边倒,从最开始叫嚣着要讨伐叶酩,到后来全网骂何玉清,连带着骂叶染的也有不少。
叶染冷眼看着这一切,从何玉清自私地选择死亡的那一刻起,叶染就对何玉清这个母亲失望了。但是她比较害怕万能的网友人打扰到外婆平静的生活。
给薰衣草发了条微信,让他帮忙隐藏了外婆的地址和信息。
叶染反复看着视频里女人那张虽然憔悴但是难掩清丽的容颜。
聪慧的眼里看穿了一切。
“临终遗言”这种东西何玉清一定会发给她最信任的人,而据她之前的调查,何玉清最信任的人除了外婆之外还有一位叫冯丽的闺蜜。
冯丽的背景她调查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不过听说二十年前她还过得处处不得意,几乎是在一夕之间,她一路晋升,直到现在成为某公司的秘书长。
叶染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她能这么顺利,多少是靠着何玉清的这段视频。
只是何玉清口口声声称自己流产,孩子没了,那她是什么?
叶染嘲弄一笑。
她真是有一对好父母!
叶染的心很乱,指尖停在傅四的头像上,她突然好听听听傅四的声音。
最终,她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算了,自己这么不堪的过去,有什么好说的?
给傅四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外婆家了。
以为傅四会秒回,可是等了半天,那边也没有回复。
叶染有些失望,感觉心脏的位置有什么空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好像是笑话,仿佛像是第二个何玉清。
这个想法一在脑海里出现,就被叶染狠狠压下去。
她不会是何玉清!
起床洗漱,调整好心情下楼。
师兄师妹们早就起来,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听到叶染下楼的声音,统一收起话题。
“小染染,早啊!”
“染姐早!”
所有人都非常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微博上的事情。
“师兄们早!”
“师妹们早!”
叶染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仿佛没有看见那些微博一样。
唐子苓有些担心,却见叶染背着包,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去哪里?”
叶染本来是想在水云间多呆一段时间陪陪师兄师妹们的,但是发生这种事,她留在水云间也是平白给他们增添烦恼。
“昨晚上就准备去乡下陪外婆的。”
唐子苓看不出她到底知不知道微博上的事情,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不过乡下的网可能不会太好,我去乡下的话,就会和师兄师妹们联系的比较少了。”
唐子苓眼睛一亮,“网不好好呀!那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亲近自然,就能找出更多的灵感。你可别忘了今年的冬季发布会,你还要交两张设计稿呢!”仟仟尛哾
唐子苓第一次觉得没有网是一件好事,没了网叶染就不能上微博看见那些糟心的事。等她再回帝都,那些事情早就被他们处理好了。
“我难得放个暑假,大师兄你还想着压榨我。”叶染愤愤不平,一脸“我不想打工”的幽怨样。
唐子苓被她这个模样逗笑了,“你可是我工作室的第二老板,谁敢压榨你啊!”
叶染:……
第二老板当然是被第一老板压榨。
唐子苓本来想亲自去送乡下,但是叶染不同意,唐子苓只好顺着她。
上火车之前,叶染再次看了一眼手机。
傅四依旧没有回消息。
叶染心有些冰,眼眶也有些涩。
坐了一个小时的火车和一个小时的汽车,叶染终于抵达了苏西城的住处。
是三间矮小的土坯房,正中间是苏西城吃饭睡觉的地方,左边是简陋的厨房,右边是叶染的房间。
土坯房门前种了不少野花,微风吹过,他们像是好客的主人般点头。
叶染轻轻拍了其中一株风铃草的花骨头,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外婆。”
叶染冲着房里面叫了声,但是却无人应答。
看了眼日头,毒辣的阳光照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看了一眼门口摆放的农具不见了,估摸着苏西城应该是去山头种地去了。
边想着边从里屋也找出一套工具,带上草帽往山坡上走。
远远的她就看见苏西城佝偻着身体,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黝黑的皮肤往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