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冷冰冰地看着他，半晌，隔空伸展的手才重新放回桌面，而那个掐住六耳的龙爪虚影，也随之一散。
六耳猕猴跌坐在地，大口咳嗽。
天王吴刚依旧一言不发，静等玉帝开口。
玉帝重新看向桌面上一摞摞的奏章，语气不带丝毫感情，道：“天命注定，东胜神州该有此劫，观音胆敢出手，就是公然对抗天命，所以，她该死！”
六耳猕猴闻言，眼神愈加复杂了起来。
他不知何为天命，但他知道东胜神州有此劫，完全是玉帝一手造就，原先他以为玉帝复活魔神蚩尤，是为了让他与魔祖争锋，但现在看来，远非如此。
“陛下要我等何时出发？”
吴刚开口，接下命令。
他的性子很孤僻，思维也很僵硬，只知道玉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所以他可以碌碌无为伐树数百年，也可以一鸣惊人提斧斩牛魔。
“就今日吧。”
玉帝开口，看了看神色复杂的六耳猕猴，“你们俩一起。”
“遵旨！”
吴刚当即抱拳，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六耳猕猴却没有离去的打算。
“怎么，你不愿意？”玉帝眸子眯了眯，其内暗藏杀气。
六耳猕猴能感觉到四周陡然变寒，他脸色变了变，随后说道：“主人，北地妖魔进犯人间，天庭仙神无一人出手相救，这已经寒了人间百姓的心，而现在，我们又出手去杀观音，只怕人间信徒会因此生异心，天庭气运也会大大折损，所以……”
“你知道自己，现在再说什么吗？”
玉帝面无表情，但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六耳猕猴闻言，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六耳能活到今日，皆是因为主人，六耳所言，也只是为天庭气运考虑，并无二心！”
他说完，气氛又变得沉默压抑起来。
玉帝一直看着他，他一直低着头看地。
如此僵持了半炷香，玉帝才终于开口，“朕相信你无二心，因为你和吴刚，都是朕的心腹，你所说的，其实朕早有考虑，不瞒你们说，这次让你们下去，不需要你们动手杀观音，只要你们在观音想要逃跑的时候，让她无处可逃便是。”
二人闻言，眼中都闪过疑惑神色。
玉帝继续道：“观音的出手，已经惹得北地魔族记恨，但蚩尤尚在魔山中恢复实力，其余魔族虽有高手，但观音要逃，他们也拦不住，而朕要你们做的，就是要你们逼得观音无处可逃，让她战死在魔族大军之中。”
“至于你说的人间信徒寒心一事，朕也早有计划，观音修为不可小觑，她即便战死，也肯定能让那些魔族大军损失惨重，只等二者两败俱伤时，天庭的军队就会出手，到那时，人间众生再无可依仗之人，天庭，就会成为他们最后的希望。”
“现在，你明白了吗？”
玉帝看着六耳猕猴。
六耳猕猴眼神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玉帝要杀观音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气运。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轻轻点头。
玉帝站起身来，缓缓从龙椅上走下，待来到了六耳猕猴身边，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六耳，你别忘了，当初那些愚昧的人将你视作妖魔，是如何对待你的，众生其实皆是如此，你切不可对他们生怜悯之心。”
“还有观音，她对你从来都不会有慈悲，你以为在南海时没受苦，就是她对你好了？你错了，她只是将你当作看门狗罢了，这个三界里，只有朕，才是真心对你的人，不论以前，现在，还是天庭彻底统治三界的将来，谁都会欺你，但朕不会，朕也相信，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都一定不会背叛朕，对吗？”
玉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六耳，六耳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重重点头。
玉帝脸上扬起外人很难见到的笑容，大手在六耳猕猴肩膀上拍了拍，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朕还有点事要问问吴刚，看看如今天庭仙神，还有哪些私底下不服他的，趁你们此番下界，朕帮他处理一下。”
“遵命！”
六耳猕猴点头，随即一个跟斗，出了凌霄宝殿。
待他走后，玉帝便重新坐回了龙椅上，接着伸手一挥，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光幕，将凌霄殿包裹起来。
“六耳心思已经变了。”
玉帝再一次开口，声音冷漠。
吴刚依旧是等待下言。
“把这两样东西带上。”
玉帝突然挥手，抛出了两样物件。
吴刚伸手接住，见是一尊小鼎，和一枚金牌，不由面露疑惑。
玉帝道：“那鼎为四方镇运鼎，既可用作镇压气运，也可用作镇压一方天地，你便用它，让观音无处脱逃。”
“遵命！”吴刚点头应允，随即又疑惑看向金牌。
金牌上刻着龙图，栩栩如生，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玉帝声音冷漠道：“六耳对观音似乎生了情愫，朕担心他此次会叛变，所以方才在他肩膀上，打入了几道气运，若他届时不叛变是最好，若有出手救观音之意……”
玉帝说到这里，眸子眯了眯，然后声音漠然道：“那你便用此牌勾动他身上气运，杀了他！”
……
天庭最边界处的云海，六耳猕猴蹲在云头上。
他目光望着远方，眼神复杂难明。
大概是想到了烦心之处，他像是个疯子一样吱吱大叫，同时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如此疯癫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归于平静。
双腿悬在云头下，摇摇晃晃。
“你真贱！”
他突然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骂完之后，他便从身上拔出了一根猴毛来，他看着这根猴毛，犹豫不决。
突然，身后起了脚步声。
至百丈处，吴刚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以出发了。”
六耳猕猴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猴毛，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这猴毛悄悄放在云层下。
然后，他脸色恢复如常，转身随吴刚一同去往东胜神州。
二人走后不久，那云层里的猴毛就迎上了清风，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与六耳一般模样的猴子。
猴子目光四望了一下，然后跳下云海，往南赡部洲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