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只觉浑身一麻,头脑昏沉,像跌入无底深渊中,失去了知觉。等醒来时,天空白蒙蒙,正是清晨。自己正躺在一处河滩旁,全身湿透。这才感觉到浑身冰冷,顿时清醒。
“真的没死?”心里嘀咕着,缓缓坐起身。这是一处荒郊野外,山上林木杂生,近旁的河水滚滚,河滩泥泞不堪,身上全是淤泥。心中陡然生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不禁长长舒口气。转过头,陡然瞥见不远处斜躺着一人,胸口插着一柄剑。
“难道是——斩龙剑——蛇妖!”周宏一惊,慌忙站起来,正要逃,见蛇妖一动不动,估计早已死了。便壮着胆子一步步走近,却觉得这蛇妖有几分眼熟,似在哪里见过。靠近仔细一瞧,不由失声惊叫:“王兄!”
“周兄,你不用怕。”蛇妖张开嘴,缓缓道,身子却不动,显然已经垂死,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周宏想起几日前在街上的情景,若不是王兄飞身抓住缰绳,自己定然被周昌的马撞了。顿时恐惧全无,深深吸口气,蹲下来,扶起蛇妖。“王兄,那天在街上我说以后有缘再见,定要重谢,想不到会是现在这样。”
蛇妖惨淡一笑,“我始终是妖,修行千年,眼见将修成人身,还是被人杀了。去年我无意中得到一件宝物,我吞下你,是想把宝物传给你,不想便宜了那些人。”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叠成方块的锦布。周宏接到手里,展开一瞧,这锦布约二尺长、一尺宽,是幅山水画。画中,背景是一片群山,山下一条大河滚滚奔流,澎湃汹涌。画面意境深远,画工精湛,只像一副书画佳品,实在看不出是件宝贝。
“这图是件法力高强的神物,河水是神水,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蛇妖叮嘱,“我死后,你赶紧滴血到这图中,把图祭炼了,便能与图心意相通。”
蛇妖说完,双手按住剑柄,奋力一拔,拔出斩龙剑,“收!”斩龙剑倏地消失。
周宏知道已经被收进了图中。
“这便是宝物的神妙。”蛇妖说完,眼睛一闭,轰然倒地。周宏一摸他的气息,已经完全没了。
蛇妖彻底死了。
周宏愣了愣,叹口气,立即咬破食指,滴血到图面上。血入图中,心底陡然生出莫名的感觉,仿佛这图已经与自己血肉相连,是身体的一部分。意念深入图中,便看到青山深处,藏着斩龙剑与一柄怪异的“剑”,这剑仿佛由灰色气体构成,有如实质,远观如一柄剑,似虚似实。
“这便是滴血祭炼,果然与书中记载的一样。想不到,王兄竟然便宜了我。这图真是神妙,收了灵器后,便自动抹除灵器里原先的精神烙印,现在斩龙剑是我的了。
周宏看着王兄的尸体,神色怆然,心意一动,斩龙剑立即从图中飞出来,飞速在河滩上挖个深坑。把王兄埋好,把土填实,立即跪下来,郑重磕了六个头。
这一切忙完,天色已亮。周宏这才注意到这个河滩。周围空无一人,幽静得让人心寒,非常荒凉。身上冰冷,赶紧朝外走,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一条小路,又过了约半个时辰终于见着了集市,湿透的衣服已经半干。又饿又冷,顾不上这些,立即买些吃的,雇辆马车,赶回国鼎公府。
周宏回来了,安然无恙!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全府。
周昌在房中眉头紧皱,满脸阴沉。孙贵道:“周宏刚进府门时,两个门人还以为见到了鬼,吓得掉头就跑。想不到他真是贱人有贱命,这样都没死!”
“那蛇妖被我刺中,是必死的。哼,我的斩龙剑肯定被他拿了,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走,去问他!”立即带上孙贵,急匆匆找到周宏。
周宏正在屋中洗澡,两人不得不在外面等。
等到周宏洗完澡,穿上了干净衣服,两人赶紧进屋。周昌冷哼一声,瞧着周宏,“你真是命大!说说吧,是怎么逃生的,我的斩龙剑在哪!”
“肯定是被他藏了起来!”孙贵阴阳怪气耍着花腔,“周宏,你老老实实把剑交出来,二少爷会感激你的,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
“周昌,昨夜明明已经安排妥,让我先射蛇眼,你怎么突然变卦,又率先逃跑。我的小腿被一粒石子射中,淤青了一块,到现在还疼,是不是你下的毒手,好让蛇妖吞我!”周宏气得两眼喷火,直瞪着周昌。
“你别血口喷人!胡扯什么,快说,是怎么逃生的!”
“好,你们听仔细了。我被蛇妖吞了后便昏迷过去,醒来时发现躺在一处河滩上,周围什么也没有!估计是蛇妖被斩龙剑刺中,疼痛难忍,肚子里翻江倒海,又把我吐了出来,否则我怎么能出来!”
“哼,也可能是蛇妖窜上岸后才死,但你在他腹中并没死,于是你拿出匕首划破蛇妖的肚皮钻了出来。”孙贵睁大眼,边讲边自顾点头。
“哈哈哈哈……”周宏仰脖大笑,“你真会异想天开!若是这样,我早就回府了,干嘛等到现在。而且,这样的话,要不了多久,蛇妖的尸体就会被人发现。你们等着,看以后会不会有发现蛇妖的消息。”
“你可以用斩龙剑毁尸灭迹,忙了一晚上,所以到现在才回来!”
周宏不理会孙贵,转过头对着周昌,“斩龙剑中有你的精神烙印,我本事再大也不能抹除,就是拿了也不敢使用,也不敢拿去卖,我有什么必要拿!”
“你就是心肠狠毒,想让二少爷倒霉!”
周昌摆摆手,“算了算了!”盯了周宏一眼,“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万一被我查出来真是你搞的鬼,谁也救不了你!”恶狠狠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见这两人走远,消失在视线中,周宏冷哼一声,关上院门,回到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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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周宏死不承认拿了斩龙剑!大管家什么时候回来?”
窦荣品了一口茶,依旧神情悠闲,似乎毫不在意,缓缓道:“这事不要急。窦立的父亲去世,按规矩至少要守孝到五七,这才刚过去四天。”
周昌顿时皱着眉,急道:“我不管,府中还有几人也会神魂之术,宋教习的本领很强,你叫他去查周宏,越快越好!”
窦荣眉头一蹙,搁下茶杯,咣当一声,动了怒气,“急什么,没一点定性!周宏天天在府中,怕他飞了不成!宋教习贪酒,酒后喜欢吹嘘,这种人办事不牢,哪能靠得住!而且这是家事,不宜请宗门的人。这事不是儿戏,除了窦立,谁也靠不住,不能出岔子!”
见周昌噘着嘴生闷气,窦荣缓下语气,柔声道:“这事对窦立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想让周宏做什么梦都行,什么都能查问出来,就让这个小贱种多蹦跶一个月。这十几年来,这类事窦立不知做过多少,神不知鬼不觉。周宏跑不了,你放心吧。”
“好!”周昌咬咬牙,“就让他多活一个月。”
“对了,半个月后,是百圣日,还是让你做主祭,你去准备准备。”
“百圣日……”周昌嘴里念叨几声,“我有一条妙计!”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兴奋,“这次让周宏做主祭,我要让他好好出个丑!”
把主意细细一讲,窦荣听着哈哈大笑,“好,先让你出出这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