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溥等人已经来到运河内的船上,随着波浪的晃动,看着豫丰米行楼顶依旧嚣张的李亭。
张溥此刻心已经定下来,看李亭那里,几乎是周边最高的所在,心里暗暗道:“雷啊,快点来吧,劈死这个狂徒,倒也能成全我的美名!
冒犯了我,老天自来收他,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西南天空,火红的电光透过厚厚的黑云若隐若现。
李亭站立屋顶,不慌不忙,看着运河内密集的船只,冲着张溥吼道:“张溥,可别忘了准备好钱,到时候我可派人到你家去收。”
张溥微微一笑,大风吹起他长长的衣服下摆,却没吹走他的大将风度,冲着李亭一摆手道:“李亭,你且放心,所有人的钱,一文也不会少你。”
“那好,我就放心了。各位无锡乡亲,也都做个见证!”
李亭高声吼道,运河之上传来阵阵泛着水音的回响。
见李亭此刻依旧还只关心那钱,张溥摇摇头,暗暗笑道,商人就是商人。
闪电似乎藏在黑云后边,在闷雷的吼声中,想法挣脱出来,一步步来到眼前。一道道红光闪烁中,闪电似乎要把天空撕裂一般,一次次抓向黑云。
咔咔咔,闷雷越来越近。风也越吹越大,李亭的月白长衫吹起老高,他无暇他顾,只有淡淡的表情,盘腿坐在屋脊上面的黒瓦之上。
他仿佛似老僧坐定一般,双手合十,双目微微朝前方看去。
此时,他需要的是镇定,需要在大雨下来之际,要能牢牢站定在屋顶之上。
张溥看着李亭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发笑,心道:等下就有你好看。
在他身后,几乎所有的复社贵公子,眯着眼,透出无限的笑意来,他们只等着雷电到来,看看李亭被雷劈成什么样子。
天井当中,几乎所有的兄弟都不再休息,眼里紧张地看着李亭的背影。
陆冲和高福疑虑地互相看一眼,没有说话,他们此刻心里也实在没底。
打雷天,站立高处,无疑是要遭雷劈的这个常识,他们还是有的。
一道红光,在头顶一闪,众人猛地抬头看去,只见那闪电如同无数个长长的红色树杈,径直就在李亭头顶闪过。
咔,一声炸裂般地巨响滚过头顶。
就在这时,一个不可思议地场景闪现在众人眼前,那红色树杈就在李亭头顶不远处,径直拐了一个长长的大弯,跟旁边李亭刚刚立在中间的铁树枝扭在一起。
电光闪亮,犹如他头顶有只无形的大手将那闪电像绳子一般牵走,径直系到旁边的铁树杈上。
张溥揉揉眼,不敢相信刚才所看到的场景,咔地一声雷,又是一道闪电,跟刚才极其相似,在李亭头顶闪烁之后,又被他树立的那个铁树杈吸走。
在他身后,还有旁边的船上,所有复社之人,一个个犹如霜打的茄子般,这一刻,他们目睹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有人能够掌控雷电!
“佛祖保佑!”
“菩萨保佑!”
……
此起彼伏的颂声从旁边一艘艘船上传来,刚才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下跪,这一刻,他们看到了神,看到了佛。
没有一个不畏惧,没有一个不敬服!
天井之内,所有弟兄也是张大嘴巴,望着不时闪烁的电光,心中惊叹道:李团练,就是李团练,永远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李亭看着下面一艘艘船上跪拜的人群,心里哭笑不得,我可是想传播科学。
如今,只怕要为神学添砖加瓦了。
这时头顶已经不再有闪电,那闪电似乎找到路一般,对着他的避雷针,一道道红光闪烁中,互相纠缠一起,转眼就又消失不见。
张溥转头去,长长叹一口气,他身后的复社之人,也是连连哀叹。
他们无法相信有这等奇景,可是如今就在眼前,却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放在以往,必做一篇大作以留作纪念,如今却一个个灰溜溜的跟着张溥进了船舱。
还有两人没走,方以智和陈子龙,站立船头,久久矗立。方以智迷茫地看着屋顶的李亭,还有那个他放在屋顶的铁树杈,为什么那铁树杈就能将闪电吸走?
陈子龙看看李亭,又看看旁边其余的船只,那些百姓正匍匐在船头之上,头都不敢抬起来,唯恐冒犯了神灵一般,难道真的有神灵?
他自然不信,可是如今,他也没有答案,到底是为何?李亭竟能引电驱雷?
奇景传播的速度是可怕的,转眼间,城内无数黑压压的乌篷船正向这里赶来。
李亭看的很远,几乎在城门附近,现在已经有船只上有人开始跪拜起来。
这还得了?
他要赶紧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女声从下方传来。
“李公子!李公子!”正是梅香的声音,透出十分的急切。
……
梅香回去不久,那些复社之人就乘船来此。
不过,郑元勋却没去找李亭的麻烦,他要先见他的表妹沈莹。
其实,也是很久没有见,两人聊的很长,尤其是郑元勋后来得知李亭米市的传奇,更是连连惊问,似乎感觉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沈莹说一些,又找来梅香说一阵。
郑元勋越发心里不是滋味,这个人,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认识?
由于沈莹的安排,梅香也不隐瞒,将她觉的能说的都说了,尤其是关于价格与忠奸之辨,李亭是怎么说的,她也一点点说出来。
郑元勋越听,越发惊奇。
梅香说道:“最后,李公子说,奸臣忠臣……”
“小姐,表少爷,出大事了。李亭公子上到房顶,正在被雷劈……”
黄甲也是心急,一时间说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梅香没等小姐喊她,如一团红云般就飞跑出去。
沈莹也是立即起身,脸上也变了色,跟着梅香,径直往外跑。
最后,剩下郑元勋,他已经来不及问到底出什么事,跟着表妹,向着外面跑去。
外面的风,已经带着一丝土腥味,豆大的雨点正开始砸落下来。
一个红衣的俏丽丫鬟在前,一个犹如白荷花般的贵小姐,也顾不得矜持,穿过运河畔的石栏杆,越过一个个店铺,直直朝北面李亭的门面跑去。
她们过后,留下各个店铺诧异的眼神:“沈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