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一日日暖和,桃花和杏花落了,芍药和牡丹次第而开。
芍药清丽,牡丹雍容,争奇斗艳从未停歇,譬如那些个无聊的女人。
但也仅止于嘴上的争锋。
御花园一事后,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无任何人提起,仿佛无人知晓。
太后查出什么结果,青柳是否供出背后之人,英珠也不关心,只一心养胎。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腹中的胎儿也开始有了反应,会偶尔伸腿。
每当此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孩子的存在,英珠都很高兴。
怀孕期间,宁韵从不占据她的身体,只偶尔与她说说话。
许是因为怀孕辛苦。
英珠听的最多的便是宁韵掰着手指头数皇上归京的日子。
耳朵都起了茧子。
可以看出宁韵是真的对皇上上了心。
从未想过没心没肺,恣意任性的宁韵也有这一日。
眼瞅着临盆日子渐近,皇上也已身在返京的途中。
这一日,英珠歇在廊下的美人榻上,侧着身子,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夕阳西下,燥热的风渐渐有了凉意,金铃唤醒英珠,“主子,风凉了,进去吧。”
英珠迷迷糊糊睁开眼,慢慢扶着肚子起身。
忽然,英珠只觉下腹一阵坠痛,脸瞬时白了。
金铃很快发现了异样,脸色也变了,“主子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顾不得别的,金铃忙喊了银簪过来,“去传太医和稳婆。”
好在早有准备,永寿宫的人忙而不乱,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翌日凌晨,天还未亮,婴儿的啼哭声震耳欲聋。
稳婆抱着孩子,激动地喊着,“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位阿哥。”
又是阿哥啊。
英珠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然后就陷入了昏睡当中。
没听到一声带着遗憾的轻啧,以及后面的话,“十八阿哥啊,真是倒霉。”
英珠醒来时已是翌日傍晚,撑着身子看了眼孩子熟睡的脸,心定了下来,又喝了点粥,就又疲惫地歇下了。
再醒来,眼前多了一张放大的脸,很是熟悉。
英珠吓了一跳。
康熙眼中含笑,捏了捏她的脸,“吓着你了?”
英珠嗔了他一眼,“皇上何时回来的?”
原本应该在回京路上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怎能不让人惊讶?
康熙嘴角噙笑,“朕刚回来就听说你为朕生下一位阿哥,忙完政事就来看你了。
朕没能陪在你身边,是朕不好。”
“皇上能在此刻出现在臣妾面前,臣妾已经很开心了。”英珠微微地笑。
乳母抱了十八阿哥进来,康熙掀开襁褓瞅了眼,笑道:“朕的十八阿哥长得真好,多亏了他的额娘。瑚图玲阿,你又为朕立了一功,朕该赏赐你。”
小小的婴儿没了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小脸豆腐般又嫩又软,还未睁开眼睛,咬着手指,睡得正香。
英珠也看向十八阿哥,眼神柔软,“皇上言重了,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康熙沉吟片刻,道:“朕给小十八取名胤祄,祄,佑也。”
英珠忖了下,点点头,含笑握住十八阿哥胤祄的小手,“胤祄,这个名字好,多谢皇上。”
十八阿哥满月当天,在永寿宫举办了盛大的满月礼,英珠亲自抱着十八阿哥到了正殿。
康熙亲自到场。
“十八阿哥长得真漂亮,鼻子和眼睛像极了皇上。”瑾妃佟佳氏凑近十八阿哥,笑着称赞。
康熙龙颜大悦。
惠妃斜睨了眼十八阿哥,轻哼,马屁精,哪里像了?
德妃脸色憔悴,目光幽幽扫向笑容柔和的丽妃,双手紧攥,面上却努力维持着笑容。
宴席结束后,嫔妃们或羡或妒地离开了永寿宫。
康熙留下,与英珠单独相处,拥着她柔软的身躯,“宫女青柳的事朕已然知晓,事情也查清楚了,瑚图玲阿,朕离京前已然教训过她,也给过她机会,此次,朕不会再容情。
只是她终究是朕孩子的额娘,朕不能让胤禛兄弟俩蒙羞,朕仍要留着她的妃位,但朕会将她禁足,让她不能再作恶。”
英珠眸光一黯。
她就知道,皇上不会过于责罚德妃。
或许德妃就是仗着生育了几个子女,才敢如此猖狂。
没有足够大的罪过,她根本奈何不得德妃。
好在,她还有一个机会。
英珠神色黯然,却微笑着,“臣妾明白皇上的难处,说到底臣妾和胤祄平安无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康熙瞧得出她眼中的黯然,也不好受。
这个女人,总是这般委曲求全,朕终究是让她受了太多委屈。
“放心,朕不会再给她机会,若她再不安分,朕一定不会轻饶。”康熙眸中闪过狠厉。
……
康熙正伏案批着奏折,魏珠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道:“皇上,永和宫的卢嬷嬷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哦?”康熙皱眉,沉吟片刻,道:“让她进来。”
卢嬷嬷弯腰进了乾清宫,不敢抬头,噗通跪下,磕了个头,“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康熙厉眸看向她,声音微沉,“何事?”
卢嬷嬷紧绷着身体,声音颤抖,“奴才……奴才有要事禀告,此事事关……事关德妃娘娘。”
“说。”康熙面色平静,语气加重。
卢嬷嬷迟疑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道:“奴才曾是孝懿皇后的贴身宫女,当初孝懿皇后病重,奴才也曾在孝懿皇后身边伺候,当时…当时奴才亲眼瞧见……宫女秀珠对孝懿皇后下药……”
“啪”康熙手中的朱笔骤然被掐断,龙颜阴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卢嬷嬷头垂得更低,身体抖若筛糠,“奴才……奴才所言俱俱属实,奴才曾想要向孝懿皇后禀告实情,但……但当时的德妃娘娘特意找了奴才,用奴才的家人威胁,不让奴才说出去。
此事是德妃娘娘指使秀珠,奴才不敢妄言,孝懿皇后薨后,德妃娘娘将奴才讨了过去,就是怕奴才说出实情。
之后,之后奴才又听闻秀珠出宫不久就病逝,奴才怕了,奴才一直不敢揭发德妃娘娘的恶行,就是怕被德妃娘娘灭了口,奴才并非有意,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