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珠领着瓜尔佳贵人出去迎驾,“臣妾奴才参见皇上。”
“免了。”康熙握住英珠的手,没理会瓜尔佳氏,径直和英珠进了正殿。
瓜尔佳氏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回了东偏殿。
殿内,康熙仔细瞧着英珠的脸,脸上带着笑,“可还好?”
英珠道:“臣妾好好的,皇上何出此言?”
康熙捏了捏她的手心,“朕想着你会不高兴,特意来瞧瞧你。朕不能一个也不选,这才留了瓜尔佳氏,召她侍寝也是规矩,你无须放在心上。”
英珠低眉浅笑,“皇上说的好像臣妾是个善妒之人。”
“吃醋也无妨。”康熙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朕允许你吃醋,不必强颜欢笑,强装大度。”
她何曾强颜欢笑?
英珠甚是无语。
皇上宠幸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若在意,也走不到今日了。
但她若表现得不在意,反倒要让皇上不高兴了。
英珠便沉默了下来。
康熙当她真的不高兴了,心情甚好,搂她入怀,“瞧你,不高兴就不高兴,还装模作样。
你若瞧着她不欢喜,朕便叫她挪到其他宫里,如何?”
“别。”英珠忙阻止,“旁人指不定以为臣妾不容人呢,急吼吼地把人撵了出去,臣妾成什么了?”
康熙失笑,“你呀,朕都听你的,既然你自己要留她,可不许再生朕的气,给朕笑一笑。”
英珠嗔道:“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气?”
康熙笑看着她,“朕今夜翻你的牌子,如何?可高兴了?”
英珠垂眸,似是害羞,心中却有些不自在。
不在意是不在意,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昨夜他刚宠了别人,她有点膈应。
或许她是意识到了瓜尔佳氏是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
女人天生敏感,能意识到来自旁人的威胁。
瓜尔佳氏那样的女人,连她都忍不住喜欢,何况是皇帝。
也许皇上昨夜和瓜尔佳氏的相处也如对她一般,说的话也别无二致。
她可以不在意皇上是否宠别的女人,却在意皇上用同样的方式对自己后,再那样对别的女人,然后再若无其事地撩拨自己。
那会让她心生抗拒,仿佛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感觉。
便是以前皇上对待宜妃,对待德妃,又何尝不是如此。
也许女人天生就觊觎那份特别。
若是有一天自己变得不够特别了,那也就失去了新鲜感,她的地位随时可能被动摇。
康熙又把胤禄抱在腿上,教他识了会儿字,便回了乾清宫。
当晚,康熙果然翻了英珠的牌子。
康熙未亲自过来,而是让人把她抬了过去。
乾清宫西暖阁的龙榻上仿佛还残留着瓜尔佳贵人的气息。
英珠强忍着不适,事情结束后,就故作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今日怎的如此紧张?嗯?”康熙笑着捏了下她的腰。
英珠吃痛,睁开眼,茫然看过去。
康熙喜欢这双偶尔无辜懵懂的眼睛,每次瞧见都忍不住心中的柔软。
英珠无法说出自己的芥蒂,只好把脸埋进他怀里。
康熙闷笑,拥住了她。
……
自打秀茵的事后,英珠察觉得出十阿哥心情低落,却不知如何安慰。
今日十阿哥来请安,瞧着心情好了些,英珠便松了口气。
“郭络罗氏下月便要入宫,她是你宜母妃家里的人,听说性子娴静,必能好好照顾你。
往后你身边有了人,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阿哥成亲前都要有一两个试婚格格,你瞧着可有喜欢的宫女,丽母妃让人给你送过去。”
有个贴心的人侍奉着,相信很快便能忘了那些不快。
十阿哥笑道:“劳丽母妃挂心,等儿子有了上心的人,一定与丽母妃说。”
英珠便也不再多言。
五阿哥和七阿哥要到十二月才大婚。
九阿哥与十阿哥是迎娶侧福晋,要比那两位早些。
五月初,两位侧福晋分别入了阿哥所。
因为是侧福晋,只简单办了宴席,请了宫里宫外的兄弟吃酒。
宫外的皇子府还要一两年才能建成。
翌日早,九阿哥与十阿哥带着侧福晋先去给宜妃请安,然后就来了钟粹宫。
郭络罗氏是个小家碧玉,身材高挑,容貌秀美。
从十阿哥的表情看的出很是满意。
秀茵也变得成熟稳重了些,面上可见羞涩欢喜。
毕竟九阿哥是个相貌很不错的人,风度翩翩,谁见了都会喜欢。
英珠送了见面礼,嘱咐了些场面话,诸如好好伺候九阿哥十阿哥之类。
对秀茵就多说了句,“成了亲,就要懂事些,有什么不懂的就找九阿哥。”
秀茵乖巧应了是。
九阿哥赔笑,“丽母妃放心,我一定好好待秀茵,决不让她受委屈。”
英珠不明白九阿哥这谄媚的态度从何而来,也不多言。
总之秀茵进了阿哥所,她也不能帮太多,以后的路还要靠她自己。
至于以后有了嫡福晋会如何,英珠也不好插手。
留他们喝了会茶,英珠便让他们回去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各自放了一天假,不用去上书房读书,可以好好陪侧福晋。
十阿哥瞧见秀茵,有些欲言又止,但瞧着她欢喜的模样,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携着自己的侧福晋回去了。
九阿哥在婚前就有了两名格格,还算宠爱。
但现在有了侧福晋,侧福晋娇小玲珑,又乖巧懂事,九阿哥也很喜欢,这一日都与喜塔腊秀茵腻一块儿。
房中,九阿哥问喜塔腊秀茵在家中都喜欢做什么。
秀茵就甜笑道:“妾身喜欢骑马,玩蹴鞠。”
呃,都是男人的喜好。
当然,满人姑奶奶大多自幼骑马,不稀奇。
蹴鞠也还好。
怪不得身子柔韧,性情明快活泼。
这两样兴趣总比绣花下棋什么的好。
九阿哥勾唇,忽地问,“你可喜欢爷?”
不知怎的,他还是希望听到她对自己的想法。
虽说她并不知十弟的心思,但他心里还是有点点介意,想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秀茵低垂了脑袋,红了脸,扭捏道:“喜、喜欢。”
瞧她这模样,九阿哥愉快了,自然好好疼爱了她一番。
一时两位格格受了冷落,酸妒不已。
十阿哥和郭络罗氏也还算愉快,郭络罗氏是个性子温柔的人,他无法不喜欢。
时间一久,那些遗憾自然也就散了,只一心待郭络罗氏。
……
瓜尔佳贵人入宫后,三番两次承宠,一时风头无两,惹得其他嫔妃又酸又妒。
英珠不曾受冷落,但这宠爱仍不免被分了些。
瓜尔佳氏也懂规矩,虽不曾每日请安,但隔两日也会请一次安,态度称得上恭敬。
在外也甚是谦和。
这让英珠少了许多烦恼。
她最担心的就是新来的贵人不懂事,频繁闹事。
瓜尔佳氏能够安分守己,不曾给她添麻烦,她很欣慰。
倒是因为多了个瓜尔佳氏,皇上来她这钟粹宫的次数更多了。
皇上虽宠爱瓜尔佳氏,却不曾因瓜尔佳氏而冷待她。
每次来都会陪她很久,也只是陪瓜尔佳氏说几句话,下会儿棋。
眼瞅着瓜尔佳贵人风头盖过了所有嫔妃,无一不嫉妒眼红。
直到某一日,瓜尔佳贵人因中了暑,身体不适,这才暂停了侍寝。
宫里的酸言妒语这才少了些。
瓜尔佳贵人歪在榻上,喝下两口酸梅汤,舒了口气。
湖心拧着眉,满脸不赞同,“小主,您这又是何苦?您正得宠,尽快怀上龙嗣是正理,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凭白受这些罪。”
瓜尔佳贵人淡淡一笑,“风头太盛不是好事,我刚进宫,稳住脚跟才最紧要。
其他的,那是以后的事。”
她抚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叹了口气,“若真有这般运气,过些时候也就来了,若没来,那就只有再等等了。”
湖心似懂非懂,但她知道,主子的事不是她一个宫女能置喙的,只有闭了嘴。
英珠自然也知晓了瓜尔佳氏生病的缘由,不禁感叹,“这瓜尔佳氏真是个聪明人,没有初进宫的急躁,反而懂得急流勇退,将来的成就必定不简单。”
宁韵嘀咕,“这可是在康熙晚年一直得宠的嫔妃,能不聪明吗?你可要小心了,趁此机会抓住老康的心,别让后来者居上。”
英珠眉头一动,果然,这样的人就是得宠的料。
听得出宁韵语气中很浓的怨气和酸意,英珠轻笑了声,“怎么?吃醋了?”
宁韵气恼地哼了声,“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听得出恼羞成怒的意味,英珠心情很好,“有什么好嫉妒的?你还真想让皇上专宠于你?”
在她看来,有了皇子,有了地位,就什么也不缺了。
她不奢望皇上的专宠,那是痴心妄想,得宠太过便是祸事。
只要皇上继续惦记着她,她的地位就能继续稳固下去。
以后若有机会再进一步就更好了。
妃位不是她的终点,她想要的还有更多。
那才是她该努力的。
“得不到皇帝的心有什么意思?我就要拥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享受别人无法享受的。
权利地位许多人都可能有,独一无二的宠爱才最难。”
宁韵对此甚是执着。
若是穿了一回,连一个皇帝独一无二的宠都得不到,岂不是丢二十一世纪女人的脸?
她以前学的那些东西岂不是都白费了?
此前有个董鄂妃,宸妃,她就要比董鄂妃和宸妃更强,至少宠爱也要,也要比她们活得久。
“这些日子老康很宠那瓜尔佳氏,哼,我就不信凭你我两个人的努力还比不过那一个人。
那瓜尔佳氏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漂亮点儿?懂事点儿?你我这副样貌也不差,怪就怪你太不上心。
但凡你多上点心,动动脑子,争争宠,哪儿还有什么瓜尔佳氏的事儿?”
宁韵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
英珠默默喝茶。
这宁韵真是想宠想疯魔了,懒得跟她计较。
宁韵见她不当回事,愈发气恼,“你个不成器的!简直丢我的脸!”
……
英珠到长春宫做客,谈起了九十两位阿哥。
“还是妹妹的侄女争气,这进了阿哥所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身子。”宜妃唇角笑意盎然,心情愉悦。
前几日,阿哥所传来消息,九阿哥侧福晋喜塔腊氏有喜,已经一月有余。
英珠也没想到这么快,心下却也高兴。
能如此快有孕,可见秀茵过得很好。
只是想到九阿哥后院那两位格格,不免有些担忧。
秀茵入阿哥所不久,骤然怀孕,也不知能否挡得住其他女人的嫉妒和暗害。
但愿秀茵这一胎能安稳些。
不料此事还真让英珠料中了。
秀茵传出喜讯不到半个月,就意外滑倒,落了胎。
至于是否意外,很快就查出与其中一位格格有关。
后宅争宠,从来都是险恶万分。
九阿哥的第一个子嗣就这样没了,宜妃自然生气,对那位格格恨之入骨,责令九阿哥处置了那钱格格。
因五阿哥侧福晋刘佳氏即将临盆,宜妃这才好受了些。
炎夏悄然而逝,秋风送爽。
五阿哥侧福晋刘佳氏顺利诞下一女,宜妃大失所望。
好在这刘佳氏得宠,人又能生,前头已生了五阿哥的庶长子,宜妃也只得按下失落。
自打没了孩子,喜塔腊秀茵很是难过了一阵子,在九阿哥的安抚下才渐渐好转。
英珠让了送了些补品过去。
一个月后,喜塔腊秀茵身子也恢复了过来。
这几个月,英珠没忘了调查当初御花园一事。
那两个嬷嬷进了辛者库没多久就纷纷病逝。
可见背后之人手段狠辣,不留后患。
但她还是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给九阿哥送信的是秀女钮祜禄氏,人已被送出了宫。
因为出身钮祜禄氏,连皇帝都不好处置太过,也只是送回家中。
但这于钮祜禄氏而言已是极大的羞辱和打击。
钮祜禄氏的家主碍于皇帝的威严,自然不会轻饶了钮祜禄氏,听说随便寻了个人家就嫁了出去。
除了钮祜禄氏,还有以德妃的名义将秀茵带去御花园的人。
表面上是有人以德妃的名义,打算将此事按在德妃头上,也会给人德妃被陷害的错觉。
但也不是没有德妃自导自演的可能。